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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玄微子

  那位奧蘭索醫師的居所位于柴堆鎮一處小山坡上,是為數不多的石砌建筑,兩層的小屋中溫暖宜人,房梁上掛著各種風干的草藥,室內飄蕩著清新香氣,不像帝國大城市里貴族們所用香水那么濃濁,讓人感覺仿佛置身于溫馨富饒的鄉村田園。

  “請坐。”奧蘭索醫師示意薩雷米爵士坐在桌子旁,自己在壁爐邊上取來一壺熱水,從一個小陶罐中取出茶葉沖泡,杯子遞到薩雷米爵士面前。

  薩雷米爵士只是端起杯子看了看,沒敢直接喝下去,問道:“這不是煉金茶嗎?還是說什么精靈飲品?”

  奧蘭索醫師眉毛一動,笑著說道:“這就是茶而已,不過我很想了解精靈的飲食與生活方式。”

  “我對此并不了解。”薩雷米爵士搖搖頭說:“當初開拓新大陸的一個原因,就是帝國以為這里是精靈的故鄉,結果并不是。”

  奧蘭索醫師坐在對面,淺淺喝了一口茶,說道:“可是帝國還是選擇在新大陸開拓殖民了,并且攻占了大片土地,殺死并且奴役了大量土著。”

  薩雷米爵士皺起眉頭問:“你是那些什么土著同情者嗎?”

  伴隨帝國在新大陸開拓殖民,帝國內部開始出現對土著受害者抱持同情態度的聲音,他們認為帝國擴張伴隨著大量殘酷殺戮,其中不乏一些沒落貴族。

  薩雷米爵士曾經跟這些人私底下交流過,卻發現他們并不是真正對新大陸土著有什么悲憫情懷,只是貴族家世在開拓時代并沒有與帝國一同獲得利益,所以才聚集起來發聲反對殖民開拓。

  “不是。”奧蘭索醫師一臉平淡地回答說:“我同情他們干什么?有什么實際作用嗎?我此時此刻不就是居住在殖民者的集鎮中嗎?”

  “那你剛才那些話…”

  “不過是在陳述事實而已,我并沒有進行道德批判。”奧蘭索醫師說道:“薩雷米爵士是來柴堆鎮當治安官的?”

  薩雷米爵士保持著貴族的儀態,說道:“不錯,我就是柴堆鎮新上任的治安官,希望奧蘭索醫師你能夠配合我未來的工作。”

  “配合?我只是一名醫師。”奧蘭索醫師說道。

  “不用在我面前表演,我看得出來,如今的柴堆鎮就是被你所掌控,這里的鎮民、乃至于那名鎮長,都是服從你的命令。”薩雷米爵士說道。

  奧蘭索醫師說道:“我并沒有命令他們,只是教導他們一些醫療、草藥的知識,畢竟附近森林里有各種野獸出沒。”

  薩雷米爵士異常直接地逼問道:“難道你沒有利用那種奇怪的魔法操控他們的心智嗎?”

  “那就要看你如何定義‘魔法’了?”奧蘭索醫師托著下巴說道:“母親哄嬰兒睡覺,將軍激勵軍隊士氣,表演家的歌聲讓觀眾感動流淚,這些行為都屬于影響別人的心智,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操控,這些也算是魔法嗎?”

  “當然不是!”薩雷米爵士反駁道。

  奧蘭索醫師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厚實的木門傳來敲門聲,緊接著木門自行打開,一只烏鴉落到奧蘭索醫師的手臂上,重新變回流體狀消失不見。

  至于那名扈從,則是在門外探出腦袋,似乎不敢進入,說道:“老爺,我把馬找回來了,剛才、剛才那只鳥居然說人話了!”

  薩雷米爵士望向奧蘭索醫師,對方回答道:“只是一些不成熟的小把戲而已…歡迎治安官大人蒞臨柴堆鎮,我就不打擾您的工作了。”

  這位薩雷米爵士環顧了小屋一圈,似乎要找尋潛藏其中的邪惡,最終一無所得地離開了,只留下奧蘭索醫師一人默默喝著茶。

  等薩雷米爵士離開之后不久,奧蘭索醫師開口說道:“想說什么,進來就是了。”

  只見一個高大身影走進小屋,是柴堆鎮鎮長沃夫,此時的他將兩柄伐木斧掛在腰帶上,問道:“醫師,你真的要讓那個貴族老爺當什么治安官嗎?”

  奧蘭索醫師晃著杯子問道:“有什么不妥嗎?”

  “我不喜歡那個家伙!”沃夫就像一個小孩,坐到桌子旁,一口將原本屬于薩雷米爵士的茶喝光,嘴里還嚼著茶葉。

  “你打算殺了他嗎?”奧蘭索醫師問道:“那我勸你最好盡快動手,雖然說帝國的力量并沒有集中在這里,但是一名貴族的死亡,足夠引來一小股帝國軍隊。清剿叛亂集鎮的情況,其他地方可不是沒有發生過。如果現在殺了他,還能掩飾成是被半路上出現的土著伏擊。”

  沃夫一拍桌面:“我現在就去砍了他!”

  “就憑你?”奧蘭索醫師笑了出聲,“剛才要不是我及時出手,你肯定會被對方一劍穿身,就算憑著狂戰士的強韌生命力,不及時治療一樣會死。而薩雷米不同,人家畢竟是神圣之主教會的武裝教衛,肯定會有一些保命的手段。”

  沃夫湊上前問道:“那不如奧蘭索醫師和我一起對付他?”

  奧蘭索醫師說道:“殺他一個有什么意義?我又不怕被人奪權。再說了,你這個鎮長不就是靠著手下一幫伐木工才當上的嗎?柴堆鎮的治安你也沒多管。”

  “我、我怎么不管了?”沃夫爭辯道。

  奧蘭索醫師收拾著桌面,說道:“那行,下一次土著襲擊,你帶著人跟他們砍,別來吵我。”

  沃夫立刻緊張起來,求饒道:“我錯了!沒有醫師你的幫忙,柴堆鎮早就被土著燒了。”

  “你也明白啊。”奧蘭索醫師挑揀著一旁擺好的草藥,用研缽錘碾起來,說道:“有件事我先跟你說,最近又有一些土著的斥候在邊境出沒。而且他們似乎都攜帶著一些魔法道具,雖然從靈光程度看來,只是一些不太高明的附魔護甲,但足以說明當地土著也在進步。”

  “那我們該怎么辦?”沃夫問道。

  “要么以柴堆鎮為據點防守,將在外面的伐木工和獵人都召集回來。”奧蘭索醫師說道:“要么就是準備主動出擊,將這一批土著擊退,給他們造成足夠傷亡,保證未來一段日子不敢入侵。”

  “醫師你會幫助我們的吧?”沃夫詢問道。

  奧蘭索醫師扭過頭來,說道:“這就是為什么我沒有當場將那個薩雷米爵士殺死的原因,一名經過專業訓練的武裝教衛,而且還抱著好意來上任治安官,為什么不將土著的難題推給他呢?”

  沃夫恍然大悟一般說道:“你是說讓那個貴族老爺自己去跟土著廝殺,我們還不用親自動手!”

  奧蘭索醫師嘆了一口氣:“要真有這么容易就好了,而且這對于抵御土著襲擊并沒有明顯好處。”

  “那你真的贊同貴族老爺來做治安官嗎?”沃夫依舊不滿。

  奧蘭索醫師倒是一派從容淡定:“一個從帝國本土不遠千里而來的貴族治安官,對柴堆鎮的實際情況一無所知,如果你能夠組織起鎮民,這個治安官只是一個無用的頭銜。”

  “真的嗎?”

  奧蘭索醫師又反問一句:“可是你有這本事嗎?除了號召鎮民跟你抗擊土著,面對帶著傳播信仰而來的武裝教衛,你能靠斧頭跟他對抗嗎?據我所知,柴堆鎮的人,大多數也還是神圣之主的信眾吧?”

  沃夫嘀咕道:“其實神圣之主教會也沒多厲害,我的家鄉以前還崇拜著古老的巨石陣,還有翠綠之環的賢者指導我們種植與識別草藥的知識。”

  “可是他們面對神圣之主教會的擴張,不也一樣消亡了嗎?”奧蘭索醫師笑道:“不過我覺得,翠綠之環的賢者能夠培養出你這樣的狂戰士,應該還有更多特別的技藝,不會就這樣徹底消亡。”

  “興許吧。”沃夫不太愿意回憶過往,似乎成為狂戰士的經歷并不是什么值得回憶的事情。

  “治安官的事,你不用在表面上跟他對抗。”奧蘭索醫師分揀著草藥,說道:“就憑他一個人,除非每件事都深入參與,否則很多事情都管不過來的。如果他說要加強鎮子的防御工事,你答應他就好,但是記得開工之后分派工作,你要親自負責。”

  “我明白了!”沃夫說道:“這叫、叫…”

  “架空。”奧蘭索醫師白了沃夫一眼,說道:“這只是一些小伎倆,不過我看那位薩雷米爵士,對于太繁瑣的具體工作應該是不了解的。你估計會有很多操作空間,但是小心一件事,如果他要興建教堂或者神殿,最好別讓他太過輕易做到。”

  沃夫拍著胸膛說道:“放心,我保證他連打地基的木樁都弄不到手!”

  等那名狂戰士鎮長離開后,奧蘭索醫師終于得到一絲安寧,他將手邊的草藥分類擺好,倒進一個個罐子里密封,最后把門關好,在門后掛了一個木牌,上面書寫著奇怪扭曲的復雜紋路,魔法效果籠罩著整座石砌小屋,隔絕了外界的嘈雜。

  奧蘭索醫師來到二層小閣樓,上面空間狹小,只有一張簡單的床鋪,奧蘭索醫師兩腿盤起坐在上面,進入了某種冥想之中。

  冥想之中,仿佛是一片星辰光輝聚成的浩大世界,奧蘭索醫師此刻也改換了外表形容,長發隨意披散、無風自揚,如同云彩般的霞光織成寬袖長袍,這就是他的本來面目——玄微子,一名來自地球華夏的修道之士。

  玄微子本人身亡于一場與仇敵的斗法中,當時情況危急,幾乎要形神俱滅。所幸自己掙脫禁制束縛,元神遁出,卻不知為何不能投胎,只能在一片杳杳冥冥中飄蕩。

  所幸偶然感受到一絲牽引,來到這片方外天地,寄托于一名剛剛死亡的心靈術士身上,還陽復生。

  原來這名叫做奧蘭索的心靈術士,當時正在鍛煉心靈異能,試圖與一個名為星界的特殊位面產生聯系,結果出現意外,意識無法保持,靈魂徹底潰散,完好的軀體卻給了玄微子一個托舍復生的機會。

  玄微子本是一名丹道修士,或許就是因為丹道中有注重心性修持、凝煉元神的內容,才能偶然感應到同樣注重運用心識的心靈術士。

  雖然說玄微子重獲生機,但過往修為幾乎盡廢,只能重頭開始修煉,就連這具軀體的心靈異能也要重新恢復。而玄微子上輩子修煉的是丹道功夫,講究性命雙修、神炁相合,但也許是兩個的世界差別,看似一樣的人類肉身,在具體修行時也有種種微妙差別。

  仔細體會著這片星光浩瀚的世界,這便是心靈術士聲稱的“星界”。星辰光輝似乎不斷與玄微子的元神相呼應,他能夠清晰感應到伴隨自己定境行法漸深,星光中涌動的力量越顯著、越強烈,并且在緩緩與自己的身體產生前所未見的效應。

  “真是奇怪。”玄微子緩緩退出深定,只在淺層定境中觀察著星界。

  按照穿越前的丹道功夫,無論是以心性入手的性功,還是由生機入手的命功,絕大多數要建立在虛靜入定的基礎上,只有這樣才能收攝元炁、澄澈元神,使得神炁逐漸相抱和合。

  而后的采藥歸爐、周天運行等等功夫,其實并不完全以修士自己的意念功夫推動,而是不執自執、不采而采,暗合道法自然、去偽存真的本意。

  按說玄微子元神未失,心性功夫仍存,重新修煉丹道功夫應該沒有太多障礙才對。孰料剛到了“元神現”這一重步驟,意識中就陡然出現這片星界景象,差點讓玄微子以為自己走火入魔、陷入幻境。

  可幾番內觀返照,玄微子都探查不出自己哪里出了問題,思來想去只能承認是不同世界的差異,甚至是基于心性、意識所能體察到的微妙玄理,都和穿越前不一樣。

  這可就問題大了,這說明玄微子的修煉不能一味照搬過去的丹經,而是要依照世界規律加以改良演變。

  其次,那便是當玄微子行法運功漸深,會有一些憑空出現的流體狀事物依附于自己身體,甚至會在星界中感應到一些精微意念。這些精微意念不是以這個世界的通用語表達,而是類似修道人特有的神念心印。

  玄微子經過參悟,發現這些星光中的意念是來自于一群已經擺脫了肉體束縛的心靈術士,他們徜徉在星界這個特殊位面中,向能感知到星界的后學者提供各種心靈術士的相關學識。

  而那些憑空出現的流體狀事物,被叫做星光體,平時沒有形體與質量,但是在心靈術士的操控下,能夠被塑造成各種形狀,也可以傳達信息和輔助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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