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她親上去了
總不能一直站著。
四面的石凳都被雨打濕了，況且再坐到其他地方去也不合適，他畢竟是和夏帆一起來的，若是坐的遠遠的，倒像個路人了。
不合適。
于是星野寶樹坐到了夏帆的旁邊。
雨聲依舊，小亭子里卻安靜下來了。
這種安靜，仿若是一種無形的罩子，把星野寶樹和夏帆都籠罩在了里面。
夏帆一直是一個很喜歡雨天的女孩子，她最喜歡的場景之一，就是在自己房間里，外面昏昏暗暗的，大雨打在她房間的窗戶上，房間里的燈不用開的太亮，看的清就行，然后她會披上一件針織外套，吃一點水果，或是喝一些好喝的飲料，就一直盯著外面的雨看，只感覺天地間只剩下她那一間房了。
她不記得從哪里看來這樣一句華夏的詩：“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在弄明白這句詩的意思之后，她并沒有刻意去尋找這首詩的來處，只是每次到了這樣的雨天，她的腦海里，自然而然的就會浮現出這句詩，她看著窗外的雨，就只覺得自己是那一只沙鷗，陷入到那種飄飄蕩蕩的情緒中了。
現在相似的場景，讓她感到熟悉，更何況，身邊坐了一個一起和她飄飄蕩蕩的人。
夏帆縮了縮身子，嘴角忍不住的掛上了一絲微笑。
“如果這場雨不停就好了。”眼前的一切，是正在經歷的，正在發生的，而她是主角，正置身其中。
嘴角彎彎，瞇著眼睛看著數不清的雨點噼里啪啦的落在地面上，濺起大顆大顆的水花，夏帆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哦”了一聲。
隨即打開了她的那個小包，從里面拿出了一瓶飲料，遞到星野寶樹的面前。
“星野同學，喏，給你喝。”
星野寶樹見夏帆的包癟了下去，估計只有一瓶飲料，于是擺了擺手，拒絕道：“不了，你自己喝就行了。”
夏帆繼續把飲料往星野寶樹面前送了送，輕聲道：“星野同學，你幫我揉...腳，我還沒謝謝你呢，請喝吧。”
說著，她還附身低下了頭，一副你不接我就不抬頭的懇切樣子。
星野寶樹暗嘆了一口氣，沒再說什么拒絕的話，而是抬手接過了這瓶十六茶。
夏帆自覺手里一輕，微笑著抬起頭，像是一個考了好成績等待表揚的小學生，一臉喜滋滋的。
星野寶樹擰開瓶蓋，仰著脖子，嘴唇沒有碰到瓶口，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口，然后把飲料又遞給了夏帆。
“我沒有碰到，夏帆同學你也喝點吧，”
夏帆的眼睛有些發直，她沒想到星野寶樹會如此的操作，木木的接過飲料，舔了舔嘴唇——她也有些渴，于是很淑女的抿了一小口。
當沉默被打破之后，就很難再回到之前的感覺了。
那干脆就打破吧。
所以夏帆望了一眼外面的雨幕，柔聲道：“星野同學，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嗯，你說。”
“就是，在華夏的古詩里面，有沒有描寫雨的詩句？”
“有啊。”星野寶樹點頭，“而且有很多。”
“那，你能給我念一首嗎？”夏帆看著星野寶樹，試探的說。
星野寶樹笑了笑：“可以啊，讓我想一想。”
思量了片刻，星野寶樹手指輕扣石凳，輕聲道：“我要說的，不是一首詩，而是一首詞，詞的名字叫做《雨霖鈴·寒蟬凄切》，這是華夏宋代一個名叫柳永的文人寫的。”
說著，他清了清嗓子，開始背誦全文：“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說完，他望了一眼夏帆，發現夏帆正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一臉茫然的樣子。
星野寶樹這才意識到，他犯了一個錯誤，以夏帆現在的水平，肯定是聽不懂他在說什么的，至于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單單用語音語調來傳遞個中情感，他還做不到，更何況，漢語詩詞一旦失去了語意，再高明的朗誦技巧，也傳達不出百分之一的情感。
果然，夏帆的問題就來了：“星野同學，這首...詞是什么意思啊？”
于是他趕緊做了一次翻譯官，把這首細膩婉約極盡哀訴的離別詞，用白話般的語言翻譯給了夏帆，最起碼，讓夏帆明白了這首詞的大意。
夏帆懵懂的點了點頭。
星野寶樹見狀，想了想，加上了各種假名，又用訓讀的方式，重新把這首詞讀給了夏帆聽。
這次夏帆看上去倒是懂了七八分，她朝亭子外面望了望，若有所思的說：“星野同學，這首詞是詩人在描寫他和情人在雨天時分別時內心的情感嗎？”
星野寶樹欣慰的點了點頭，肯定的說：“嗯，夏帆同學理解的很到位，大致就是這樣。”
夏帆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半倚在柱子上，眼里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哀傷。
她向來是一個敏感的女孩子，雖然星野寶樹說的那首詞的意思她不能完全理解，但是其中詩人的哀思她感受到了，尤其是現在的雨天，更加的應景了，甚至有些感同身受的意思。
她斜著偷瞄了一眼星野寶樹，這些天來，她與星野寶樹相處的很是愉快，星野寶樹很照顧她的感受，從來沒有做過什么讓她感到別扭的事情，和她一樣，一直在為對方考慮。
但也僅僅限于為她著想考慮，更進一步的意思就沒有了。
明明小說電視上都是男生先主動的呢，怎么星野同學就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這讓夏帆有些心慌，她深知自己內心的想法，但星野寶樹是怎么想的，她試著去推理，但是卻無從下手，弄不清楚。
往外面，雨勢依舊滂沱，但隱隱有變小的趨勢。
星野寶樹見夏帆遲遲沒有說話，而是有些發愣的看著外面的雨，只以為她沉浸在了剛剛的那首詞里，也就未多言語。
難道說真的要像星野同學說的那首詞一樣，“驟雨初歇，然后傷離別嗎？”
不，這應該是必然的結果...雨停了，自己和星野同學沒有什么理由繼續呆在這里了，自然是要分開的。
再往外看，雨勢更加小了，遠處的景物逐漸在變得清晰。
夏帆咬著嘴唇，她不想就這樣分開，她想做點什么，權當是一場夢，也要做點什么。
這個想法不可抑制的出現在了她的腦海里，然后迅速的占據了她的全部思維。
夏帆再一次的把目光放在了星野寶樹身上，這一次，她沒有偷看，而是光明正大的看！
星野寶樹的臉龐近在咫尺，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的到。
勇敢一點！要勇敢一點！
做了，就不后悔了！
夏帆深吸了一口氣，在心里拋開了所有的猶豫與顧慮，然后慢慢朝星野寶樹的臉湊了上去。
在快要接近星野寶樹臉頰的時候，她閉上了眼睛，眼睫毛在不停的震顫著。
星野寶樹只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看，剛想轉頭，就覺得自己的臉頰傳來一陣溫熱。
他不笨，從溫熱的形狀他明白那是什么，所以他怔住了。
夏帆蜻蜓點水般的吻了一下，然后飛速的收回了身子，斜靠在柱子上。
所有的沖動在這一瞬間瓦解了，理智重新占據了夏帆的思維，她開始分析，這樣做對嗎？到底該不該這樣做？甚至有些后悔，擔心星野寶樹會因此而反感自己。
更多的還是害羞，所以她的臉紅了，紅的很徹底，從耳朵根到鼻尖，都氤氳著一種紅粉光澤。
越想越混亂，夏帆覺得自己的腦子像是一塊燒紅的爐鐵，如果此時有水澆上來，一定會“噗嗤”一聲，冒起白煙。
她不敢再去看星野寶樹，手指緊緊的攥在一起。
突然，她感覺到，她的手似乎被什么包住了，本來就低著的頭順勢看去。
是一只手。
繃緊心跳，不敢呼吸。
就像在沙漠中重新得到了甘泉，她的期望在這一刻有了方向。
夏帆的視線慢慢的順著這只手向上，她看到，星野寶樹正笑吟吟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