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臺膽囊息肉手術是病人擔心萬一息肉惡變而腹腔鏡切除不干凈,所以執意要做開腹手術。
而第二臺空腸間質瘤則不適合行腹腔鏡手術。
胃腸間質瘤多數單發但也有多發,只憑影像學檢查難免會有疏漏,即便行腸鏡直視檢查,也有些比米粒還小的瘤體有可能被腸粘膜皺褶所遮擋,而腹腔鏡在此方面上比較薄弱,最可靠的還是拉大刀,然后用手捋一遍空回腸,但凡手感不對的地方,切開一看便可分曉。
手術難點沒有,要點也只有一條,就是要極盡全力避免種植轉移。
仍舊是盧浩明主刀,再一個四十分鐘,第二臺手術宣告完成。
看看時間,剛好是十點整。
下了手術臺的盧浩明得意洋洋地圍著手術室轉了一圈,看到有普外科的手術,自然要溜達進去說上兩句話。
“嗯,嗯,忙著哈,沒啥事,就是剛開了兩臺腫瘤手術,溜達溜達,放松放松。”
說到‘兩’字時,盧浩明特意加重了語氣。
腫瘤切除手術哦!
擱在以前,兩臺手術還不得搞到中午十二點之后?
可現在哩。
才剛過了十點鐘。
就是這么嘚瑟!
誰讓我老兔眼睛雪亮,認定了人間正道是滄桑,滄桑便是跟楊兮混。
手術臺上,馮虎鐵青著一張臉,提醒對面的張耀專心做手術,別理會姓盧的那貨瞎咧咧。
張耀苦笑以對,奶奶個腿的,兄弟我也不想被他影響到,可那貨陰不陰陽不陽的腔調實在是令人討厭。
盧浩明看在眼中,淡然一笑,翩然離去,極為灑脫。
不服?
臺上見!
昨天跟高老大開了兩臺刀,自個就感覺水平見漲,今個在楊兮的指導下再主刀兩臺手術,只覺得腹中丹田處真氣聚攏,大有一副即將爆發之勢頭。
進步如此速度,仨月趕超郭克遠,半年干掉秦格偉,明年此時,江北這片江湖,西少老大,我盧浩明便是鐵鐵的老兔。
高老大?
給他個面子,并列老兔好了。
回到了科室,盧浩明的興奮勁還沒過去,胸脯一拍,豪氣萬丈道:“弟兄們中午想吃啥?我盧老兔來安排。”
連向東白了這貨一眼,嘚瑟個毛啊?
不就是跟西少做了兩臺手術嘛。
這滋味,我老腚早在一個月前就體會過了好不啦,有啥好顯擺的呢。
覺察到了連向東的不敬,盧浩明毫不猶豫,直接一個爆栗子送了上去。馬德,你個死老腚想翻天了不成?
自打進到了普外科,連向東便跟盧浩明搭班值夜,白天的急診手術根本搶不過人家早一年進科的醫生,因而,連向東的手術基礎,包括闌尾炎的術式,基本上都是跟盧浩明在值夜班時學來的。
不叫聲師父也就罷了,膽敢給老子翻白眼?不敲你敲誰?
“窩靠!”連向東捂著腦門叫嚷了起來:“君子動口不動手啊,兔哥,這次就算了,膽敢下次…窩靠,兔哥你還玩真的啊?”
盧浩明連著賞了連向東倆爆栗子,自己的手指關節也是疼得受不了,一邊揉搓,一邊放到了嘴邊吹著冷氣。
見狀,連向東笑開了,捋了捋頭發,嘚瑟道:“吃虧了吧?咱哥們就是骨頭硬,不服再來!”
盧浩明一言不發,直接拎起了桌面上的不銹鋼茶杯…
連向東哪里肯給盧浩明機會,呲溜一下便鉆到了高勇的身后。
盧浩明順勢喝了口茶水,道:“吃炸雞怎么樣?小戴,去看看護士那邊有多少人。”
連向東從高勇身后探出頭來,叫道:“兔哥,給我點個大份的。”
盧浩明笑道:“想吃大份那還不簡單?去廁所等著就是了。”
中午一點,高勇開車,帶著楊兮連向東前往宿山縣。
說到外省,顯得很遠,但江北的地理位置處于四省交界,跨過跟其他三省的省界其實也就是多踩兩腳油門的事。宿山縣位于江北市的正西,垂直距離不過三十來公里,不過,其中有一段兩不管的道路年久失修,路面坑坑洼洼,晴天還好,要是下雨天,即便開個坦克過去,都很有可能陷進坑里去。
高勇心疼自己的車,自然不肯走這條路,而是兜了一個大彎,從高速上繞過宿山縣,從西邊的一條道路駛進了縣城。
這一繞,至少也要多走了三十公里的路。
不光費油,還得交高速公路的過路費。
高勇越想越覺得別扭,在停妥了車子后,對楊兮抱怨道:“西少,你這接的是啥活呀?出趟門一分錢掙不著還得倒貼。”
楊兮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
高勇哼笑道:“說說看,我怎么不懂了?”
連向東搶道:“西少這是在拓展市場呢!病人的兒子我見過,窮得叮當響,若是管他要錢的話,這臺刀估計也就飛了,咱西少不就少了一個擴展名氣的機會了嘛!”
高勇點了點頭,應道:“這倒也是。”
油錢加過路費,一共也就是百十塊錢,倒貼了這筆錢,卻能把宿山縣醫院歸攏在自己手下,這筆買賣絕對劃得來。
拓展市場?
連向東吐出來的這個名詞使得楊兮為之一振。
這之前,他心中所想只是但行善事莫問前程,還真沒想到市場的問題。
連向東的提醒可謂是及時雨一般,楊兮腦子轉得飛快,既然要把宿山縣醫院歸攏下來,那么這臺手術必須要搞得轟轟烈烈。
只一個胸外科哪里能夠?
必須把普外泌尿婦產等等跟腫瘤相關的科室全都攪合一遍,好讓他們知道東山西大少的厲害,今后遇到了有困難的腫瘤手術,第一時間便要想到江北市立醫院的腫瘤外科。
“那什么,時候不早了,高老大,老腚,你們先去手術室吧,我四處轉轉,隨后就到。”
高勇跟連向東對了下眼神,嗯,沒錯,這正是西少的風格,不搞出一個萬事俱備只欠西大少到位的場面,那怎能甘心。
“那行,我們先過去,你也別耽誤太久了。”看破不說破,那高勇和連向東二人揣著糊涂裝明白,再相視一笑,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