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縣縣中的朱校長上月初有一次發現了自己的大便發黑,上網查了一下,說黑便的產生原因可能是胃腸道腫瘤,但也有可能是吃了豬血鴨血一類的食物。朱校長回憶了一下,兩天前去吃火鍋,當時的確點了一盤鴨血。又因為那次黑便似乎是一過性的,之后,大便顏色恢復了正常,朱校長也就沒放在心上。
長假對高三學生來說那是別人的假期,而對高三教研組的老師們來說,假期同樣也不存在。法定長假最后一天的晚自修時間,朱校長把高三教研組的老師們召集在了一起,開個會,商討一下接下來的高三沖刺安排。
會上,朱校長突然發生了暈厥。
休息片刻后,朱校長的眩暈癥狀有所好轉,大伙都以為朱校長是操勞過度,于是便把朱校長送回了家。第二天,朱校長正常返校工作,但狀態明顯不對,而且,連著一周的時間,總是感覺腹部隱痛且伴有黑便。
做為二十多年的老搭檔,楊副校長對朱校長的健康狀況非常關心,于是便放下了手邊工作,與上周五將朱校長強行拖去了縣人民醫院。
許如瑾不敢怠慢,周末兩天加上周一,三天時間為朱校長組織了三次會診,終于,在今天下午做出了明確診斷,結腸癌。
而且是晚期。
參與會診的縣醫院專家同時給出了治療方案,手術機會看來已經是失去了,放療對腸道副作用過于巨大,不建議采取,所以,也就剩下了化療為唯一選項。
面對這樣的結果,楊志遠很不甘心,白天在醫院,當著那些個醫生護士的面不好說話,但到了晚上,楊志遠來到了許如瑾的家里,面對兒媳,一句客套話也不用說,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找全市最好的外科醫生為朱校長看病,他還就不信了,朱校長的病怎么就失去了手術的機會。
“江北市最好的外科醫生?”許如瑾笑了笑,簡單之至。隨手拿出手機,找到了楊兮的電話號碼,抄在了一張紙條上,遞給了楊志遠,并道:“市立醫院的楊醫生,他做不了的手術,江北絕對沒第二人能做得下來。”
楊志遠接過紙條,不由一怔。“市立醫院的楊醫生?你開什么玩笑!”楊志遠看到紙條上頗為熟悉的電話號碼,登時明白了許如瑾口中所說的這位楊醫生究竟為何方神圣。
許如瑾再一笑,道:“你實在不信那我也沒辦法,爸,要不這樣吧,明天我帶你和朱校長去江醫附院,找他們胃腸外科的張主任看看,要是能開刀的話,咱們就留在江醫附院,張主任若是說開不了的話,那就去市立醫院找小西給看看,怎么樣?”
對楊志遠來說,跟許如瑾的關系畢竟遠了一層,不能像對待董俊輝那般直來直去。再說,于此事上,楊志遠多少還有點求著許如瑾的意思,要不然,就憑他去到了江醫附院,估計連等三天,也見不到人家胃腸外科的張主任,即便見到了,人家也不會用心給朱校長看病。
因而,楊志遠也只能帶著不滿答應了許如瑾的建議。
隔行如隔山,楊志遠哪里知道醫療圈中的套路。縣人民醫院的靠山是江醫附院,其胃腸外科的張主任可是沒少來縣人民醫院做手術,什么樣的病情張主任能做得下來,什么樣的病情那張主任做不下來,縣人民醫院的普外科主任比誰都清楚。既然縣人民醫院普外科主任說了朱校長已經失去了手術機會,那么也就意味著以朱校長的病情,找到了江醫附院胃腸外科的張主任,得到的也將是同樣的一個結論。
第二天一早,楊志遠在縣中叫了個小伙子開車,接上了他和朱校長,再到許如瑾的家里接上了許如瑾,八點鐘不到,便趕到了江醫附院。
許如瑾在江北醫科大讀護理碩士時主要的實習科室便是胃腸外科,跟現在的胃腸外科張主任可謂是老朋友了,昨晚送走楊志遠后,許如瑾便給張主任去了電話,約好了今一早在主任辦公室中見。
看過了在縣醫院做過的所有檢查,張主任開口講解道:“開刀不是不能開,從現在的檢查情況看,患者并沒有發現怎樣的手術禁忌…”
楊志遠不由瞥了眼身旁的許如瑾,我就說吧,朱校長的病一定能手術,縣醫院…水平不行啊!
哪知道,張主任接下來的講解卻猶如在楊志遠的頭上澆了盆冷水。
“但是,這刀開了沒什么意義啊!首先,這腫瘤切不干凈…”張主任指著左手邊觀片燈上的CT片,道:“你看這兒,這是根血管,應該是左結腸動脈,現在已經被腫瘤侵犯了,這根動脈可不是說斷就能斷了的,所以啊,要是開刀的話,也只能是做減瘤手術,也就是部分切除。小許啊,你應該是清楚的,這結腸癌除非是發生了急性梗阻的現象,沒別的辦法,只能行部分切除以保持腸道通暢,否則的話,開刀與不開刀,對患者的生存期沒多大幫助啊!”
許如瑾道:“那張主任您看該怎么治療呢?”
張主任應道:“先化幾個療程看看吧,要是腫瘤能縮小,避開了腸系膜下動脈,興許還有開刀的機會,但我也實話實說啊,希望不是很大。”
許如瑾轉臉對向了楊志遠,道:“爸,您聽明白了么?張主任的意見和縣醫院的會診意見基本上是一致的,先化療,再看化療后的情況。”
希望而來,失望而歸。
步出張主任辦公室的時候,楊志遠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并病人朱校長的情緒還要糟糕。
上了車,許如瑾道:“咱們是不是該去趟市立醫院問問小西的意見呢?”
楊志遠鐵青著一張老臉,喝道:“去什么去?不去!去了也沒用!”
許如瑾淡淡一笑,道:“爸,我希望您不要帶著情緒做出決定,病人是朱校長,不是您,你無權替朱校長封死了他最后一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