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 埃蒙-拉,埃蒙-奈特(下)

　　雷曼自然是第一個注意到奈特的異常非人狀態的，他關切地扶住奈特的臉，在他的凝視下，奈特眼睛的異常緩緩退去；雷曼靜靜的陪伴了奈特一小會之后，奈特似乎終于緩和過來一般嘆了口氣，她看著雷曼說到：

　　“情況比我想的還要糟一些，我的兄長，似乎真的留下了不得了的東西。”

　　“還有什么比你哥哥是個戀妹狂更糟糕的么？”雷曼試圖調節氣氛。

　　這句玩笑話換來了奈特一聲苦笑和在雷曼肩膀上的輕輕一拍她知道雷曼這句話是個玩笑，不過她是真的沒法覺得好笑，因為第一，她以前的文明已經到了任意修改遺傳信息的階段，兄妹只見不存在什么生孩子會畸形的問題，而且社會也沒有雷曼有的時候經常跟她開玩笑說的什么之類的道德觀念緊急話句話說，一個爹媽生出來的兄妹最后成為伴侶在她那個時候不是什么忌諱。

　　按照奈特以前回應雷曼關于埃蒙是的玩笑的時候的話來說，就是不要用地球人的觀念來衡量外星人嘛。

　　所以說，既然沒有了禁忌，雷曼的笑話也就不好笑了因為奈特知道，她的兄長是真的對她有過求偶的意思。

　　而這第二個原因么，就在于她兄長對她的感情，似乎讓他真的做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在奈特和雷曼于艾爾的地下迷宮冒險的時候，接觸到了一個仿佛是過去的的人偶，那個仿佛AI一般寄宿于水晶中的惡魔，奈特一度以為那不過是他兄長埃蒙因為思念她制造的人偶，但是，根據剛才埃蒙的說法，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那個東西，可能真的是。”奈特嚴肅的看著雷曼說到。

　　“好吧，你成功的把我正糊涂了。”面對伴侶的嚴肅，雷曼無奈的攤了攤手，他不想搞笑，但是是真的不明白。

　　“你知道我以前在我的國度，我的文明中，是做什么的，對么？”

　　“曾經是艦隊提督，但是后來的話，用我們的話來說，就是神廟的巫女？”

　　“沒錯，這是我能找到的最接近的你能理解的說法了，那么，既然有神廟，你有沒有想過神廟里的神是什么，為什么一個進入群星，已經幾乎抵達文明的階段性極限的文明，會供奉神明？”

　　面對這個問題，雷曼愣了一下這確實是一個他沒有想過的問題，當奈特說她是巫女的時候，雷曼自然而然的套用了他的思維，把奈特在她腦子里的形象套上了他記憶中的巫女形象，比如什么桔梗靈夢或者鎮守黃龍門的雙胞胎巫女什么的，但是要真的問的話，確實很奇怪啊。

　　神這種概念，按理說確實是不應該存在于一個科學技術已經抵達到一個邊緣界限的文明之中的，神的本質，是生物幻想的集合，是生靈們對于自身尚且無法達到的境界的期盼的集合，那么，當生靈抵達這種境界的時候，神的存在就應該越來越被削弱才對。

　　那么，確實，一個幾乎抵達單體宇宙極限的文明的神廟中，崇拜的究竟是什么樣的神明？他們究竟有什么境界還沒有達到，以至于他們還需要將期盼凝聚起來，匯聚成一個神明？

　　“具有完美靈魂的存在，那就是我們的神.”奈特看著思索中的雷曼，輕輕的道出答案。

　　如果是之前的話，雷曼大概會那么什么叫完美的靈魂啊，不過在和真龍對話并且理解了他的起源之后，雷曼的問題變成了：

　　“你們崇拜？”

　　“不，并不是，”奈特搖了搖頭，“我們當時崇拜的，是我們當中的一部分人。”

　　“什么”

　　奈特開始講述，隨著她的講述，雷曼也明白了奈特當初究竟是處在一個什么位置上：

　　奈特的文明已經抵達了幾乎能突破宇宙泡的程度，在技術層面，他們已經抵達了文明原始時期崇拜的神明階段，但是在精神層面，卻讓奈特的族人感覺到他們看不到抵達盡頭的時間似乎無論怎樣提高生產力水平，無論如何提高人民的教化，種族靈魂中的有些缺陷都一直無法徹底根除；

　　比如說貪婪，比如說憤怒，比如說…..

　　神是生靈內心可能性的集合，不僅僅是統御雷電的可能性，不僅僅是改造星辰的可能性，更是心靈完美的可能性不僅僅是因為想要變得更強，才崇拜神，也是因為想要變得更好，才崇拜神。

　　這就和有的時候，人們去崇拜偉大的領袖一個道理，有的時候真正吸引人們的，并不是他們的力量，而是因為他們偉大崇高的品質，恰好是人們意識不到，但卻一直在潛意識追求的可能性的集合，存在于遙遠未來的理想境界。

　　這是他們無法抵達的神之境界，不是力量，而是品質，在心靈上，他們似乎無法抵達神之境界因為無法抵達，所以才有追求的價值，奈特的族人開始從技術和文化兩方面開始努力，一邊試圖通過技術手段找到修復心靈或者說靈魂弱點的辦法，一邊試圖通過崇拜和修行來提高族群的素質。

　　所以，奈特的文明之中再次誕生了神廟，神廟之中居住的，是通過技術和修行雙重手段試圖抵達那個境界的個體們，而巫女，作為侍奉的人，是最接近那個境界的圣人。

　　”記得，我們試圖抵達那個境界的時候，也采用了技術手段。”奈特說到這，停了下來。

　　“什么樣的技術手段？”

　　“我們試圖分離自己靈魂中的缺陷，隔絕自己的…...”

　　雷曼沉默不語，以前的話，他會感慨靈魂缺陷也能通過技術手段修改么，不過在知曉了自己的起源之后，這個概念對于他來說，已經不陌生了。

　　“那個…….”

　　“我被隔絕的靈魂的一部分，我的，”奈特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應該就是那個了，那些缺陷的部分自從分離出來以后，一直被封鎖在神廟之中，成為研究的素材，但是我的應當在最后的時候，我的母星被成為紅巨星的太陽毀滅的時候，和神廟一起毀滅了才對，為什么兄長會…….“

　　“你的，重要性，在哪里？”

　　“我也想不明白，不過按照兄長剛才的意思，艾爾的地下迷宮中隱藏的那個家伙，應該就是我的，我不知道兄長要干什么……..我生前確實是一個靈魂很強大的個體，難道兄長要用我的那一半來控制卡拉？”

　　“其實我有個更擔心的問題，”雷曼打斷了奈特的喃喃自語，“你的族人，你的文明，這么積極有目標的在前進，繼續下去的話，突破宇宙泡都不是難事，后來是怎么滅亡的？大徹大悟四大皆空了也不可能啊？！”

　　“你這么一說，”奈特聽到雷曼的話，陷入了一種迷茫的回憶模式，“好像自從薩爾那加降臨以后，族人們就開始變得越來越消極和怠惰，生育也越來越低，文明開始嚴重縮水，最后就…..”

　　“就像伊斯坎達爾一樣？”

　　雷曼這句插話，讓奈特身體一震，她想起了因為邪神介入所以自己走上毀滅之路的伊斯坎達爾文明，遠古的記憶和不久之前伊斯坎達爾的記憶對比重合，讓奈特驚恐的自言自語道：

　　“為什么在過去，我的族人從來沒有意識到過…..”

　　“我想，現在有些疑問我有答案了，比如說，當年接走你兄長的，究竟是什么東西，生命播種者們當年被滲透的比神殿記載的要早，也更要隱蔽一些啊，接走你兄長的，或許根本就不是薩爾那加，或許接走你兄長的，根本就是邪神…..”

　　“那么，現在他，不，邪神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你和你的，在接下來的戰斗中，應該是一個關鍵。”

　　雷曼坐在那，思考著，艾爾，星靈，奈特的半身，邪神的陰謀，如同隱藏于迷霧中的星辰之光一般，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