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父輩的神廟

　　如果說一個人的父親是一個每天在外喝酒賭錢并且打孩子的家伙，那么這個人對他的父親很可能沒有任何好的情感并且很大可能會懷有恨意；如果說一個父親盡到自己做父親的職責，做了一個好父親，那么孩子對父親會有該有的一切情感尊敬，愛，等等。

　　但是如果一個孩子沒有父親，那么會怎么樣呢？

　　孩子會給自己創造一個父親，在孩子的心中，創造一個父親的形象，如果有一些關于父親的佐證或者說傳言，孩子就會將這些傳言佐證挑選后放大，加入自己心中所創造出來的父親的形象之中，最終將那個不存在的父親化作一尊“神像”，而孩子則會是那尊神像最忠誠的信徒，每時每刻都跪在神像下祈禱。

　　這是人性使然，人會對賜予他們生命和活路的存在加以崇拜，無論是古人的神，還是我們的父母。

　　但是有一天，隨著孩子慢慢長大，他將會如同人類隨著對世界的認知逐漸增加所以慢慢遠離神像一樣，遠離父親的雕像，那尊父輩的神像將會逐漸崩塌，對于運氣好的孩子來說，這種過程將是緩慢的，讓他能夠有時間躲開神像崩塌的碎片。

　　對于運氣不好的孩子來說，一旦神像突然倒塌，那么最先遭殃的便是終日跪拜于神像之下，如同狂信徒一樣的他們。

　　雷曼大概就是那種最倒霉的孩子在他的記憶中，他的父親是一個犧牲于抗擊洪水保衛人民的戰役中的戰士，一個英雄，父親身上的神性已然被進一步升華，讓雷曼無比的崇拜著。雖然得知了自己是一種演算單元的人形端口界面，但是父親的記憶和故事就如同其他為人的記憶一樣鮮活。

　　演算單元會定期清理信息殘片，那就是他們為人的“死亡”，如同電腦重新裝機一樣從頭開始，但是在這種清理沒有發生的時候，那些“為人的記憶”對于人形界面來說，和真正的記憶并沒有區別，對于雷曼來說，他父親的記憶還是那么鮮活，以及深刻。

　　可是他的父親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帶著艦隊，擺出了明顯的與正義敵對的架勢，就算不用力去想，也能知道是自己的父親制造了這個世界一切的混亂，是他截斷了神殿軍的數據連接，現在也是他站在所有正義的面前，讓神殿軍投降，并且把他交出來。

　　雷曼的神像，父親的神像在轟鳴之中開始崩壞，并且向著他劈頭蓋臉的砸下來。

　　雷曼的腦中思緒萬千，他感覺腦袋劇痛不已，周身的靈能居然也出現了暴走的趨勢，綠色的靈能在他周圍如同沸水一樣翻滾，并且其中開始逐漸夾雜起紅色的閃電，他捂著頭死死的盯住屏幕上父親的臉，手推金山倒玉柱一樣的拍在控制臺上，如同野獸低聲咆哮一樣向自己的父親發問：

　　“為什么？”

　　“啊，你最迫切但是也最沒用的問題，為什么，總是要問個為什么，”屏幕上雷曼的父親搖了搖頭，“我想這大概是咱們這些演算單元的天性吧，總是在問為什么，但是知道了為什么又能怎么樣呢，你知道為什么我會這樣做又能怎么樣呢，就如同我們一直知道混沌的源頭何在，但是又能怎么樣呢？”

　　“這不可能，”在賽博坦方舟母艦上的擎天柱甚至可以說怒吼了起來，“我當時親自看著你走進清理隊列，你和我道別，為什么？怎么？”

　　“這就是所謂計劃的一部分了啊，”雷曼的父親一臉淡然，“對了，我的孩子，他們沒告訴你吧，在我的上一次運轉周期里，是我擔任整個演算機關的總代理界面來著，所以這里大部分家伙都應該認識我吧，無論是賽博坦的戰團，還是幾位魔法戰團中的中堅，甘道夫，你一直說如果我有肉體的話，想請我抽一斗煙草，我來了。”

　　被雷曼的父親點了名，甘道夫黑著臉放下了自己的煙斗眼前的這個人的樣貌，確確實實就是上一任宇宙演算機關的總代理界面來著也就是說相當于宇宙演算機關的總接線員一樣，所有神殿軍和宇宙演算機關的接觸和互動，都是通過總代理界面進行的，他確實也和上一任界面，雷曼的父親有著一些不深不淺的友誼。

　　擔任總界面的單元過非常短的時間就必須要進入清理，因為他們處理了異常多的信息，產生了異常多的信息碎片，而他們的人形界面大多數會以一種英雄的方式“死去”，算是在某種程度上表彰了這些擔任總界面的單元。

　　只不過單元們都不會覺得怎么樣，他們知道自己只是清理了信息回去繼續工作了，就如同“輪回”這個概念一樣，他們在演算機關內部虛擬世界雖然會“死亡”，但是誰都不以為意，神圣的職責高于一切，為了宇宙的存續，每個演算單元都懂得他們的價值，而那些與某個演算單元結下友誼的神殿軍們也都理解這些。

　　甘道夫，擎天柱，都是于上一任總界面結下友誼的個體，甚至在雷曼的父親進入清理隊列之前，甘道夫作為沒有很多任務的人還去歡送了雷曼的父親……

　　想到這，甘道夫陰沉著臉敲了敲他的煙斗，噴出一大口煙，在煙霧繚繞之中凝視著雷曼父親的影像說：

　　“我看著你走進清理隊列，還為此傷感了一陣子，看樣子當初我是白傷感了，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么，騙過了神殿的系統，哼，演算機關缺失了一個單元居然都沒發現，你隱藏的夠深的，怎么，現在跳出來，不是只為了和我抽一斗煙吧。”

　　“當然不是，我只是來檢查實驗成果的，所以能不能把作為實驗樣本一部分的我的孩子，交給我呢，”雷曼的父親臉上依舊是那種淡淡的表情，“當然，這其實并不是一個問題，因為我不接受不行作為答案的，你們也不要想著拖延時間，你我都知道神殿軍的增援反應是多久，在援軍按照最后坐標抵達之前，我就會干掉你們所有人。”

　　聽到這，擎天柱都覺得自己的火種顫抖了一下他確實有拖延時間的打算，神殿一旦發現他們全員斷開了鏈接，立刻就會啟動緊急預案按照最后的坐標派出援軍，但是他面對的不是一個對神殿系統一無所知的家伙，而是一個對神殿軍全部體系，包括快速反應部隊抵達時間都了如指掌的前友軍！

　　“以帝皇的名義，你究竟在進行什么邪惡的實驗？”站在雷曼旁邊的一名暗鴉開口了，低沉的聲音回蕩在通訊鏈路中。

　　“我說，不要試圖拖延時間，不過這一點富裕的時間我還是有的，這實驗可不邪惡啊，如果實驗進行順利的話，實驗的成果將會成為絞殺混沌的利刃，所以我現在需要回收實驗樣本，你們最后的警告，交出我的孩子，我不想毀掉你們這些對抗混沌的先鋒，但是如果需要我會的你們所有的系統都在我的控制之下，不要做傻事。”

　　擎天柱周身的關節發出嘎吱嘎吱的金屬之聲，鐵皮等汽車人沉默的看著自己的領袖，甘道夫叼著煙斗一言不發，所有的神殿軍部隊都一片沉寂對方說的是真的，對面的戰艦上噴薄著高能量反應，比他們的戰艦主炮也不差，而且最要命的是對方控制了他們的電子系統，短時間內開戰的話….

　　畢竟在威脅他們的，不是什么阿貓阿狗，而是一個叛逃的演算單元，還是明顯在全功率運轉的那種，面對這種多元宇宙之間演算和信息入侵能力巔峰的家伙，沒人敢冒險…..

　　但是難道真的要把雷曼交出去么？

　　所有的視線，一時間都投注在了雷曼的身上，沉重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