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事的人被嚇退后,這場鬧劇就這么有驚無險地結束了。
司機心神不定地從廁所回來,重新將大巴車駛上了公路。
發現龐勇亮與程海的交集后,程海的鄰座和他交換了位置。程海對龐勇亮的感官不錯,倒也沒有拒絕。
這個鏈條牽扯到不少人的蛋糕,他孤身一人前來暗訪,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設想。
他的這份膽識和勇氣,對得起他的職業,也足以讓程海對他高看一眼。
“程先生是干什么的?”龐勇亮主動搭話。
程海想了想,說道:“無業游民吧。”
龐勇亮看了看地面,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前忽然一亮,恭維道:“原來是道上的大哥,失敬失敬。”
程海:“…”
這當記者的,聊天頻道切的也太快了點。
我在你眼里原來就是這種人嗎?
“這一趟來這,是回家的?”龐勇亮又問道。
就和程海之前想的一樣,上這輛車的人,不是愛貪小便宜的窮苦人員,就是別有用心的人。
顯然,程海不屬于前者。
程海略一思考,回答道:“受朋友所托,去宥馬鄉給他家的老人送點東西。你對那個地方了解嗎?”
龐勇亮是記者,消息也更靈通一些,既然聊得上,那就順口打聽一番。
“宥馬鄉啊,這幾年挺出名的。”龐勇亮的表情沉了下來。
“這幾年?”程海嗅出了一絲不對。
“嗯,宥馬鄉以前只是一個普通的村子。但在三年前,他們這里換了個鄉長,聽說是從國外大學畢業回來的。在他的帶領之下,宥馬鄉的作物年年豐收,產量極高,在外也有了一個“豐收之鄉”的美稱。”
“這不是挺好?”
“但奇怪的是,單單是產量高也就罷了,他們沒有使用溫室技術,依舊能種出反季節的作物。”
“這是用了金坷垃?”
“有過類似的說法。”龐勇亮竟點了點頭,繼續道:“我曾到他們的村落進行過采訪,那里的村民說他們的鄉長不但能培育高產的種子,還研發了高效的肥料,這才擴大了產量。不過我偷偷拿了一些肥料回去找人調查了一下,除了是進口的以外,也沒發現特殊的地方。”
“要真能研發出這么高效的東西,那個鄉長估計已經舉世聞名了吧。”程海道。
“對,我查過那個鄉長的資料,他雖然在外留過學,但專業并不是農業,而是哲學。所以,這種說法我也不大贊同。不過在晚上和他們喝酒的時候,我倒是聽過兩個喝醉的老頭說,他們的鄉長能夠溝通豐收之神,只要適時進行祭祀,豐收之神就會回報他們。”
“你信了?”程海笑了笑。
“這不是沒法解釋嘛,而且他們確實會定期上山拜神。”
龐勇亮攤手道:“再說了,人家鄉長要真有什么獨門的種植技巧,我要是硬查下去,也有侵犯人家知識產權的嫌疑。所以就當他是什么豐收之神保佑的吧,反正也是好事。”
“這倒也是。”程海贊同道。
雖然就算豐收之神真的存在,對他來說也可以理解。
“不過這宥馬鄉發展成這樣,怎么會連輛到柳城的車都沒有?”程海奇怪道。
“唉,這就得說到另外一件事了…”
龐勇亮嘆氣道:“一開始,這邊的鄉政府是想開發這里,新建一個農業基地的。只是因為一系列的意外,不得不緊急叫停。”
“這么嚴重?”程海咋舌道。
能影響到上面政策的事情,那可不小。
“人怕出名豬怕壯,宥馬鄉出名后,就被歹人盯上了。每過幾個月,宥馬鄉這都會有兩個人無故失蹤,大多是外地來的有錢人。
這情況持續了一年多,警方才蹲伏到了兇手。但奇怪的是,兇手雖然認了罪,但一直以不記得為由,拒絕透露埋尸的地點。
據那個兇手說,他還有同伙,不過還沒等警方問出來,他之后就猝死在了獄中。
一直到現在,他的同伙都沒能抓到,失蹤的事還是隔三岔五的發生。所以,你晚上最好不要在外面走動,以免發生不測。”龐勇亮面色凝重道。
“每次都是失蹤兩個?”
程海抵著下巴,留了一個心眼。
反季節作物豐收、人員失蹤,要是分開來說,他或許還沒什么別的想法。
但這里可是血月的地盤,如果是他們,獻祭幾個人換來作物豐收,那也是挺正…
“不對啊?為什么是作物豐收呢?”程海皺起了眉頭。
正常來講,邪神的交換列表里可沒有保佑你風調雨順,作物豐收這種和諧的選項。
“難道不是血月的人?”
正想著,車輛緩緩停下,傳來了售票員的聲音。
“宥馬鄉到了。”
“祝你好運。”
程海站起了身,不忘告別。
他雖然能教訓一些小角色,但真正要拔掉保護傘,斬斷這個黑色鏈條,還得靠龐勇亮這些勇敢的爆料者。
這場戰斗,注定不會那么平靜。
“也祝你好運。”龐勇亮笑道。
程海路過車門時,售票員條件反射地往后縮了縮。被程海收拾了一頓后,他已經老實了很多,一路上除了到地方,都沒出過聲。
程海倒也沒有刁難他,轉身就下了車。
而就在這時,大巴的司機卻忽然伸出了手,捏住了一根飄落的頭發…
從車上下來,空氣頓時變得新鮮了許多。
放眼望去,是令人心曠神怡的綠海。
芭蕉、柑橘、小麥,各類的作物猶如排兵布陣一般,整齊地分布在田野各處,令人嘆為觀止。
“有點東西啊。”
程海暗自贊嘆,看向了前方的樹蔭小路。
大巴雖說是能到宥馬鄉,但也僅僅是停靠在最近的省道而已。要進入鄉里,還得再往里走上一段。
程海剛要前行,后面就駛來了一輛農用卡車。
“小兄弟進鄉里?”
卡車里,一個大爺探出頭來。
“啊,對啊。”
“上車上車,不然你自己進去還得走二十分鐘。”
大爺拍了拍自己的車門,相當的熱情。
“那麻煩了。”
程海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一聲道謝,便上了車。
另一頭,大巴車平穩地開出了省道,再次駛入了高速。
天色已漸漸昏暗下來,大巴中的乘客百無聊賴。
一只飛鳥撞在了擋風玻璃上,被巨大的風壓刮了下來。
司機探出了一只手,將那只飛鳥抓到了手上,咬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