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父子間的第一次交談
溫暖的水流從花灑中噴灑而下，沖擊著王大滿健壯的體魄，也沖擊著略顯忐忑的心情。
自從離開診所后，金絲眼鏡還沒同自己說過一句話呢？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對自己冷漠以待？
可又不像。
真要是這樣的話，他為什么要把自己領回家？
看得出來，他到香江的生活很不錯。
不說別的，光是他住的這個地方，王大滿目測了一下，至少有3000尺左右，比自己現在住的地方都要大。
在香江來說，能住這么大房子的人，絕對可以算是富裕階層了。
而且，他也重新結了婚，還有了孩子。
洗好澡，換好衣服。
王大滿被一直等在門外的菲傭領到了餐廳。
此時，餐廳的餐桌上已經擺了滿滿一桌子的飯菜。
金絲眼鏡，蔡青蓉和那個小人兒羅世瑩已經坐在了那里。
看到王大滿的瞬間，蔡青蓉笑意盈盈地迎了上來，把王大滿安排到主位金絲眼鏡的旁邊坐了下來。
“阿滿，快坐下來，我們可以開飯了。”
一頓尷尬而沉默的晚餐，讓王大滿吃得是味同嚼蠟。
硬著頭皮挨過去之后，金絲眼鏡領著王大滿來到了他自己的書房。
這是一間大概二十幾個平方的書房：一張寫字桌，兩張椅子，幾扇書柜。
兩人坐下來后，金絲眼鏡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滿子，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這是兩人相遇之后，金絲眼鏡正式說的第一句話。
這句話也讓王大滿眼眶一紅，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
“當年，我和你媽媽結婚的時候，她的身體就非常不好。以她的身體條件，本來是不應該要孩子的。是在我堅持下，我們才要了你。”
說到這里的時候，金絲眼鏡的眼眶也紅了起來，聲音也變得哽咽了，“可...，可是，誰知生下你之后，她就...嗚！嗚！...，這都賴我啊！是我害了你媽媽啊！...嗚！嗚！...”
金絲眼鏡哭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止住了哭聲，接著說道：“那些年，我一直不能原諒我自己！
自責、愧疚一直啃噬著我，讓我夜不能寐！
而每次看到你，我的自責，我的愧疚就更重一分。所以...，所以，我才一直躲在鎮上...甚至，我來香江，也只是為了遠遠地躲開...”
“到了香江之后，我沒有想過再結婚。”金絲眼鏡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可是...，可是，你爺爺要和一位世交聯姻，我...，才有了我和你蓉姨的結合。
你蓉姨人還是很好的！
正是在她的開解下，我才逐漸放下了以前的心結。
這一年多來，她也一直勸我回大陸去把你找回來，我也幾次想回去。
可每次都是行李都收拾好了，我...，我卻又退縮了。
這都怨我...是我對不起你...”
話說到這里，兩人之間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看著面前這個和自己血緣最近的人，盡管已經找了他兩輩子，可就這樣面對著他，聽他說著那些往事，王大滿發現此時的自己居然是心如止水的。
既沒有找到親人的興奮、激動，也沒有對他拋棄自己的憤恨、怨恨。
面前的這個人，只是由于當年自己的一個錯誤決定，而內疚了半輩子的普通人罷了。
而且，這個人還是個性格懦弱的乖寶寶。
不然的話，也不會這么聽話地又再婚了。
同樣，也正是這個人當年的那個錯誤決定，才有了自己的降生。
那么，對這些年所承受的那些不公，自己似乎也沒什么好抱怨的。
想到這里，王大滿釋然地笑了笑。然后，他干咳了一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你...，你怎么姓羅了？”
金絲眼鏡楞了一下，卻又馬上點點頭，說道：“對！我是姓羅，我現在叫羅文軒。不僅是我，滿子，你也應該姓羅的。”
“我？”王大滿楞楞地看著他。
羅文軒赧然地笑了一下“當年我流落到青山村的時候，才6歲，就把姓給記錯了。名字是因為小時候，家人總是‘文軒，文軒’地叫，反而記得特別清楚。”
“那...”
“滿子，你不用擔心，像你這樣偷渡過來的人，姓和名字都是很好改的。過幾天，讓公司出面給你辦理身份證明的時候，直接報個羅姓上去就可以了。”
“我...，我有身份證了...”
“有身份證了？”羅文軒疑惑地看著王大滿。
“是的。”說著，王大滿趕忙從身上把身份證掏了出來。
羅文軒驚疑地接過身份證，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才不太確定地問道：“滿子，這...，這是真的？”
“是真的！”王大滿點了點頭，解釋道：“我過來的時候，辦理偷渡的人說，他們有辦法能搞到香江的正式身份證，我就辦了一個。
辦理身份證的費用也是周記茶餐廳的周老板先幫我墊付的。”
“呃！”羅文軒愣了一下，喃喃地道：“還可以這樣！”
突然，他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頭，“滿子，辦身份證花了多少錢？”
“一共是五萬塊。”
“這個錢，爸爸幫你拿。過幾天，你安頓下后，就去還給那位周老板吧！”
“不用了。”王大滿搖了搖頭，“這個錢，我想自己還給他。”
“那...，那好吧！”羅文軒無奈地嘆了口氣。
兩人之間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過了一會兒，羅文軒笑了笑，接著說道：“滿子，沒事！就算你有了身份證，也能改姓，無非就是多費點事就是了。
大不了，像爸爸當初那樣，去大馬待上一個月好了。”
“去大馬？”王大滿疑惑地看著羅文軒。
“對！”羅文軒點點頭，說道：“咱們羅家其實是大馬的華僑的，甚至，咱們羅家的祠堂還在那里。
你爺爺那一輩，一共有兄弟兩個人。
幾十年前，你爺爺孤身一人離開大馬，去大陸打小日本。
后來，勝利了，他就留在大陸做生意，并在那里娶妻生子。
再后來，他又舉家遷到了香江。
而大馬那邊，你爺爺的弟弟，也就是你的叔爺爺卻一直留在了那里。
我到香江的時候，因為是按正規手續過來的，所以我的身份證明上也是王姓的。
后來，你爺爺就安排我去大馬呆了一個月，利用你叔爺爺在那邊的關系，給我重新換了一個身份，把姓氏從‘王’變成了‘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