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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李亦儒詳解吃文化

  方林出版社這一行人,很明顯能看到他們的情緒由興奮轉為低落的全過程,這低落的情緒中,還充滿著迷茫。

  李亦儒不同時期的作品,其這種文字水平以及學術水平上的巨大差別,已經超過了這些業界人士的理解范疇了。

  如果忽略掉李亦儒的作者身份的話,假如王總編第一次看到《淺談黃庭經用韻時代新考》一文時并不知道作者是誰,那他一定對這篇文章推崇至極,并認為作者起碼也得是副教授級別的,甚至更上一層。

  李亦儒這個作者身份,是會降低他作品的權威性的,因為年紀太小。

  王總編很納悶,《淺談黃庭經用韻時代新考》一文的學術水平以及文字造詣都這么高了,結果,日常考試作文竟然就這?

  就這考試作文,王總編覺得打40分都算高的了,其中還得有字體加分項。

  這個觀點,和某冷艷美女如出一轍啊!

  王總編率先抬起頭,強顏歡笑:“李老師的進步水平真的是巨大啊!相信李老師的明天會更加美好,所以,我們想和李老師談一下以后的合作。我們相信李老師的創作之路才剛剛開始,未來,你會有各種優秀文章問世的,我們有個大膽的想法。”

  李亦儒問道:“您是想,以后等我作品足夠了,再給我發書么?”

  “不!我們是想簽約你!”

  “簽約?”李亦儒一怔,“您是想將我簽約到方林出版社旗下?”

  “對!我們愿意為李老師獻上10年500萬的簽約合同!”

  出版社一般只簽書不簽作者,但也有例外,之前有個著名作者10年500萬簽約的,很不幸的是,很快實體出版走向沒落,出版社本以為穩賺的生意,結果賠得七零八落的。

  現如今,這種出版社給作者簽長約的合同,基本不會出現,除非,簽約價格很低廉。

  現在出版業不太景氣,10年500萬對于很多實體書作者而言,很不錯了。

  但對于李亦儒來說,這500萬,就是他一場直播的收入而已,他憑什么為了500萬,而失去未來10年的自主權?

  李亦儒婉言拒絕。

  王總編忙道:“您先別急,您先聽聽我們的計劃,我們將圍繞您,進行全方位的打造,比如說先出版個人寫真集,然后發行旅游隨筆,這兩本書之后,我們在發行您的國學作品集,相信那個時候您已經有很多作品在身了。”

  “寫真集?”李亦儒笑得很難看。

  “對,您是國學偶像,國學是您的標簽,偶像也是標簽啊,您的個人寫真集,想必一定會爆火的。”

  李亦儒:“…”

  “我們將會圍繞您,進行全方位的開發!”

  李亦儒突然望向周楠楠:“楠楠姐,我那個飯局…”

  周楠楠此時正跟方林出版社的一個帥員工互加微信呢,聞言后,她茫然地回過頭:“啊?”

  李亦儒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又道:“我那個飯局——”

  “哦!”周楠楠指了指半里地開外的飯店,“總編,您車停在君悅大飯店前就行,正好李老師要去那個飯局。”

  “啊?”王總編大驚,“李老師這么忙么?竟然還有飯局?我們本來是打算請李老師吃飯,邊吃邊聊的啊!”

  周楠楠忙道:“王總編,明天我們再約,不急的。今晚這個飯局,李老師不去不行啊!”

  李亦儒這時攤開手:“真的不巧,太不好意思了。明天再約哈!”

  “那,那好吧。”

  車子停下,李亦儒跟王總編揮手告別,便快步走進了餐廳。

  推開門,李亦儒道:“服務員,麻煩開個包廂!”

  周楠楠問道:“咱們還真進來吃飯啊?”

  “廢話,喝茶你喝飽了啊?你請客!”

  “為什么?我不!”

  “那就扣你工資!”

  “為什么?”

  “上班時間和別人加微信,忽略了本身的工作,你說你應不應該扣工資?”

  “應該,不過我們加微信,是他說出版社方便聯系咱們啊!”

  “那你為什么用你私人微信號加他?”李亦儒一句話絕殺。

  “呃…走,請你吃飯。”

  走進包廂,服務員將菜單放在了桌子上,周楠楠忙拿過來,仔仔細細地翻了翻,然后才道:“麻煩來兩碗二兩米飯。”

  說罷,周楠楠將菜單合上并還給了服務員,還不忘說聲謝謝。

  服務員:“???”

  李亦儒皺皺眉:“菜呢?點菜啊!”

  “干嘛要點菜?我說請你吃飯,也沒說請吃菜啊!”周楠楠特別得意地道,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小聰明。

  李亦儒:“…”

  他想起了往事,那是個夕陽沉醉的晚上,他也用差不多理直氣壯的語氣,跟馬劍說過類似的話。

  “風水輪流轉,蒼天饒過誰啊!”李亦儒嘆了口氣,拿起手機給馬劍發去視頻,“賤哥,對不起!”

  馬劍正在寫作業,他一頭霧水:“啊?!”

  “你在寫作業吧?”李亦儒問道。

  “對啊,告訴你個喜訊,我已經做完三大本文綜習題了!”

  “真厲害!”李亦儒將鏡頭對向窗外,“我也讓你看看我的開心吧。雖然是冬季了,但商海市這邊綠樹成蔭,外面燈火輝煌,我玩得實在太累了,才進這家著名的餐廳吃口飯,這里的菜很可口,一會兒吃完飯,我還要去KTV唱歌,然后回家呼呼睡覺。

  等明天早晨起來,又是一個生機勃勃的一天,然后又得逛街、吃飯、打球,玩到累的時候便呼呼睡覺,有時間的時候還得時常跟你分享我的動態。”

  馬劍喜氣洋洋的臉上,頓時失去了色彩。

  李亦儒又道:“對了兄弟,我再也不用學習了,有一所高校,已經不需要我高考成績就可以直接錄取我了。哎,好懷念咱們一起奮發圖強的歲月啊!”

  馬劍:“信號不好,再見!”

  “連接的WiFi信號有什么不好的?誒,別掛啊!誒!”李亦儒放下了手機,重新拿回菜單準備點菜。

  “你不是在跟馬劍道歉么?”周楠楠問道。

  “對啊!”

  “那我怎么感覺,本來馬劍挺好的心情,好像變得糟糕了呢?”

  李亦儒道:“這就是跟我炫耀的下場啊!沒事兒,我這兄弟抗擊打能力極強,而且見到我這種瀟灑的生活,更會刺激他拼命學習的,本質上我還是為他好。但是,我就不知道你的抗擊打能力了。”

  李亦儒說罷,指了指菜單,對服務員道:“一盤花生米,一盤梅菜扣肉,謝謝。”

  服務員走后,周楠楠道:“亦儒你覺得外國的分餐制怎么樣?我其實挺向往分餐制的。”

  “在科學上,我覺得是沒問題的。咱們古人其實也講究分餐制的,這都是咱們古人玩剩下的,誰知道好的地方沒傳承下來,一大堆陋習卻傳承下來了。”

  “是么?”

  “對啊,咳咳,李老師給你免費講一下!說到吃,首先,就要說到考古,古人的衣食住行,很多都是依靠考古而歷史重現的。

  比如說,鼎、簋、甑、甗、簠這些青銅器中常見的器型,原本都是食器。

  胡椒、花椒、高良姜這些調味料,在曾侯乙戰國墓和馬王堆漢墓里都有發現;雞鴨魚骨在各種墓葬發現的也都不少。

  而喇家遺址出土了新石器時代的祖先們吃剩下來的面條,這就比較罕見了。阿斯塔拉唐墓也發掘了不少點心實物,其中就有餃子,與現代常見的餃子在大小和形狀上幾乎一模一樣!

  所以說,我們對歷史的認知,是隨著考古不停地更新的。”

  周楠楠眼睛瞪得既大又圓:“啊?新石器時代吃剩下的面條都能挖掘出來?還有,你說的那些器具我連怎么寫都不知道!”

  “器型器型器型!器具什么鬼?器型!在我這里,一律用器型這個文明用語!”

  “拜托,你要是不強調,我真都沒多想!”

  “呵呵!我才不信呢!”李亦儒接著說,“要說吃得從坐開始說起。孔子曾說:‘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

  這句話什么意思呢,就是說啊,古人都是席地而坐,設席每每不止一層。緊靠地面的一層稱筵,筵上面的稱席。筵席之稱,由此而來。進餐方式除了席地而坐外,有身份的貴族憑俎案而食。后來我們常說的‘舉案齊眉’的案指的就是這個。

  以小食案進食的方式最晚在龍山文化時期便已出現。陶寺遺址的發現,不僅將食案的歷史提到了4500年以前,而且也指出了分餐制在我國古代出現的源頭,古代分餐制的發展與這種小食案有不可分割的聯系,小食案是禮制化分餐制的產物。

  在漢墓壁畫、畫像石和畫像磚上,經常可以看到席地而坐、一人一案的宴飲場面。《史記·孟嘗君列傳》里也有分餐制的佐證,孟嘗君你知道吧,就是特屌的那個人,你想聽‘特屌這人’的故事么?”

  “不想!誒,你這個詞怎么怪怪的?”

  “那不說了。”李亦儒拿起手機,默默地刷起了微博。

  “想想想,你快說!”

  李亦儒放下手機,優哉游哉地喝了口茶水,才道:

  “戰國四君之一的孟嘗君田文廣招賓客,禮賢下士,平等對待前來投奔的數千食客,無論貴賤,都同自己吃一樣的食物。

  一天夜里,田文宴請剛剛投奔自己的俠士,有人無意間擋住了燈光,俠士以為自己吃的飯與田文兩樣,一時間怒火中燒,起身就要離去。田文趕緊親自端起自己的飯菜給俠士看,原來他們所用的都是一樣的飲食。俠士愧容滿面,當下拔出佩劍,自刎以謝誤會之罪。

  那你知道,這個拔劍自刎的俠士是誰么?”

  周楠楠很好奇:“誰啊?”

  “我帥么?”

  “帥啊!”

  “可帥也沒用,我也不知道啊,愛誰誰!”

  周楠楠:“…”

  李亦儒繼續:

  “會食制應該出現在唐代引進胡人的高桌大椅之后。高桌大椅的出現,這是我國古代由分食制向會食制轉變的一個重要契機。

  唐代時椅子就已經很流行了,敦煌473窟唐代宴飲壁畫,畫中繪一涼亭,亭內擺著一個長方食桌,兩側有高足條凳,凳上面對面地坐著9位規規矩矩的男女。食桌上擺滿大盆小盞,每人面前各有一副匙箸配套的餐具。這已是眾人圍坐一起的會食了。”

  周楠楠一頭問號:“那為什么我們的古人最初是分餐制啊,這個很奇怪啊,大家湊在一起吃東西多方便啊!

  而且,究竟是什么原因,分餐制在我國退出了歷史舞臺呢?”

  “這個啊!

  首先,食物匱乏,只得分餐!

  原始社會,生產力水平低下,往往幾十個人結成一個群體,共同生活和勞動,主要靠狩獵和采集野果為生。

  那時,‘吃’是人們生命中的頭等大事。因為得到的食物非常有限,為保證群體里每一名成員都能生存下去,我們的先人只得把食物平均分成若干小份,一人一份。

  這種生產和生活方式在一定程度也滿足了人們安全方面的需求,集體勞動、統一分配更容易讓人們產生相互信任、互相依存的心理。

  再加上當時居住條件簡陋,沒有什么像樣的食器,大家拿到分給自己的那一份食物后,一般是找個地方站著或坐在地上吃,沒什么講究。

  分餐制就這樣自然而然地產生了,在某種程度上是‘不得已而為之’。

  新石器時期結束后,人類進入到青銅器時代,生產力得到較大發展,剩余食物增加了,餐具也有了許多革新,但人們仍然實行分餐而食的辦法。

  這是其一,分餐制產生的第二個原因,是階級需要,家具使然。

  進食者一般端坐在鋪于地面的席子上,上身挺直、雙膝著席、臀部挺立或壓在雙腳上。主人與賓客通過方位、座次區分身份、地位,每個人面前擺著各自的食物,一人一份。

  這種充滿儀式感的進食方式,非常符合進入階級社會后人們區分尊卑貴賤的需要,即儒家提倡的‘夫禮之初,始諸飲食’。

  不同身份的人,面前擺放的食物種類和數量并不一樣,所用的食器也不一樣。比如:

  君臣共食時,天子九鼎八簋,諸侯七鼎六簋、大夫五鼎四簋,士三鼎二簋;

  長幼共食時,六十者三豆,七十者四豆,八十者五豆,九十者六豆;

  賓主共食時,主人者尊賓,故坐賓于西北,而坐介于西南以輔賓。賓者,接人以義者也,故坐于西北;主人者,接人以德厚者也,故坐于東南;而坐僎于東北,以輔主人也。

  分餐制是有等級劃分的。

  其實跟分餐制有關的,除了孟嘗君食客自殺外,還有很多歷史典故。

  比如說鴻門宴!

  我們熟悉的‘鴻門宴’,正是因為實行分餐制,范增才有可能設下‘項莊舞劍’這個殺局——項羽、范增、劉邦、張良等人按身份分坐于不同方位,中間有空地。

  如果他們幾個人當時圍在一個桌前吃飯,項莊就沒有發揮的空間了,勉強做局還可能誤傷自己人,得不償失。

  再比如徐孝克,這個人你總該知道吧?”

  周楠楠:“你說啊,你說出來,我就知道了!”

  “《陳書·徐孝克傳》記載,南陳大臣徐孝克每次陪皇帝侍宴,沒看見他吃什么,席散時他座席前的食物卻少了很多,陳高宗詢問中書舍人管斌是怎么回事。

  于是,管斌留意觀察,發現徐孝克偷偷把食物塞在寬腰帶內,待宴席結束后,拿回去給母親吃。陳高宗得知此事頗為感慨,下令給有關管事人員,以后宴會上凡擺在徐孝克案前的食物都可由他‘打包’拿回家。”

  包廂的門口微微開了點兒縫。

  幾個服務員斂氣息聲,耳朵貼在門縫仔細地聽著,他們已經聽了半天了,此時相互間不停地點頭示意,雖然默不作聲,但大家的表情都懂。

  他們表達的中心思想就是:丫的,這哥們兒在吃上面,懂得比他們餐飲行業的人都多千百倍,這哥們兒的知識,真豐富啊,完全可以上百家講壇啊!

  這個時間,客人很少,竟然有客人也放下筷子,好奇地過來湊熱鬧了。

  李亦儒全然無察覺,繼續道:“這是個孝子的故事,再講一個夫妻故事——舉案齊眉。

  《后漢書·逸民傳》記載,隱士梁鴻由太學畢業,還鄉后,娶孟光為妻,夫妻二人后轉徙至吳郡,靠幫工維持生計。

  梁鴻每次幫工回來,孟光都為他提前準備好食物,并將食案舉至額前,捧給丈夫,以示敬重。這就是“舉案齊眉”的典故,成為夫妻相敬如賓的千古佳話。

  孟光所舉之‘案’,就是當時常見的小食案,與餐盤不同,這種小食案有足,可放在地上或席上,用餐時一人面前一案。

  至于分餐制的消失,跟多方面因素都有關系,比如說胡服的流入,家具的更新等等,都會使分餐制逐漸轉化為聚餐制。

  嘉峪關出土的魏晉墓室磚畫《宴飲圖》中,2個人圍著一個食案相對而食,另一幅《宴樂圖》中,4個人并列坐在一個長方形大食案的一側,一邊欣賞音樂一邊用餐,反映的都是分餐制向聚餐制過渡的情形。

  到了唐代,聚餐制真正成型了,因為物阜民豐,物產富饒,人們的食物更多,聚餐制更有利于分享食物。”

  周楠楠問道:“你覺得,咱們的分餐制還能重新流行起來么?”

  “有一定可能,我們華夏曾有3500多年的時間使用分餐制,是有很悠久歷史的,我認為,今天有可能局部振興。

  假如說我們遇到重大疫情,當大家重新意識到食品安全以及分餐制的好處時,如果有強有力的政策進行號召的話,可能會影響一部分家庭。”

  “分餐制咱們有了,那,咱們用過勺子叉子么?咱們不是筷子民族么,那這些西方用的餐具,咱們歷史上有類似的么?”

  李亦儒點點頭:“當然有!

  人們吃飯一般有三種工具:手指、叉子和筷子。用叉子的人主要分布在歐洲和北美洲,用手指抓食的人生活在非洲、中東、印du尼西亞及印du次大陸的許多地區,用筷子的人主要分布在東亞大部。

  使用筷子固然是我國的古老飲食傳統,但實際上,勺子和叉子也曾在古代我國扮演過相同的角色。考古學證實,我國的餐叉出現在4000多年前,而隨著西餐傳入的餐叉卻只有100多年的歷史。

  華夏先民的主食是粥飯,副食為羹湯,這些都不便直接用手指抓食。在黃河流域發現的新石器時代遺址,一般都有骨質餐匙的出土。

  黃河下游地區的大汶口文化居民,也時興使用餐匙進食,而且他們的餐匙制作大都十分精巧,包括一些器形標準的勺形匙,還有一些蚌質餐匙。

  但餐叉在考古發掘中出土的數量相對較少,我猜測,古代餐叉的使用與肉食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

  我國古代將‘肉食者’作為貴族階層的代稱,餐叉可能是上流社會的專用品,應當不會普及到一般民眾中。

  下層社會的‘藿食者’,因為食物中很難見到有肉,所以用不著制備專門食肉的餐叉。”

  “那筷子什么時候出現的呢?”

  “你這歷史方面,欠缺得有點兒嚴重啊!”李亦儒不禁嘆息。

  “不是我欠缺的嚴重,我認為所有國人都不知道吧?”

  “不許代表別人!我給你普及普及,而被視為國粹的筷子,其實在《禮記》等文獻中多有記載。

  在考古發掘方面,年代最早的古箸出自an陽殷墟,有青銅箸6支。

  qing江香爐石遺址發掘時,在商代晚期和春秋時代的地層里都出土有箸,有骨箸,也有象牙箸。

  漢代墓葬如馬王堆出土過竹箸。漢箸長度一般為25厘米上下,而從丹徒丁卯橋遺址出土的一批唐代銀器中,有箸36支,長度一般在28厘米至33厘米。

  元代的箸略有增長的趨勢,而到了明清,箸的形制長短粗細已與現代箸差別不大了。”

  門口趴門縫的人已經聽傻了。

  飯店里的人也不吃飯了,都湊過來支著耳朵仔細聽的,竟然還有人舉著手機錄音或者錄視頻。

  老板也很尷尬,他們的店里,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啊,一時還不好處理。

  你說讓大家回去安心吃飯吧,這個情況可能夠嗆了,可讓大家湊在門縫聽李亦儒講課,總有些不妥,會給李亦儒的生活造成不便。

  老板也頭疼,怎么處理呢?想了想,他拍了拍幾位服務員的肩膀:“你們是不是該忙忙工作了?”

  服務員連忙閃人去干活了,老板的話可不敢不聽啊。

  于是,老板順理成章地占了服務員的位置,湊過耳朵,聽起了李亦儒的“美食文化課程”。

  顧客們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他們分享心情:

  “真牛逼啊!歷史典故無所不知啊!”

  “最牛逼的是,竟然考古方面都無所不知,竟能詳細地列出具體的信息。”

  “而且人家李亦儒都沒有提前準備啊,就是脫口而出啊,這知識含量,無敵了啊!”

  “我也想不到什么文縐縐的詞來形容李亦儒了,牛逼就完事兒了!”

  這時,室內的李亦儒突然望向門口,他喊道:“服務員!”

  “哎!”一個服務員快步跑來,她分開眾人打開門,“李老師!”

  李亦儒怔怔地望著門口,只見門口烏泱泱一片人,“你…你們這是什么情況?”

  眾人笑嘻嘻地看著他:

  “聽你講課啊!”

  “我們也漲漲知識!”

  “李亦儒你下次開直播,多講講我國這方面的事情,讓大家多了解一下我們華國文化的變遷啊!”

  李亦儒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前幾天面試自己的鄭瀟瀟教授。

  鄭瀟瀟教授也正直直地看著她,她忙道:“別看我,我不是鄭瀟瀟,我只是跟鄭瀟瀟長得有點兒像而已。”

  李亦儒:“…鄭教授,您真逗!”

  眾人又齊齊望向鄭瀟瀟,怎么又蹦出個女教授來?

  鄭瀟瀟笑笑:“李亦儒,你們慢慢吃,我就先走了啊!”

  鄭瀟瀟紅著臉,轉身就走了。李亦儒想出來送送,結果…他剛到門口就被眾人困住了,簽名拍照的程序難免要走一圈。

  鄭瀟瀟快步離開飯店,剛剛跟一堆人擠在一起,湊著耳朵偷聽李亦儒講課的場面,實在不雅啊!

  說實話,李亦儒講得一些東西,她都不懂,畢竟她是現代文學的教授。

  術業有專攻,她雖然對古代文化很了解,但畢竟還有專業隔閡,而且李亦儒剛剛的漫談,已經涉及到了歷史、文學甚至考古等多方面了,他的知識體系大大超乎了鄭瀟瀟的認知。

  坦白地講,鄭瀟瀟有點兒隱約覺得,在博學這方面,自己是不如這個孩子的。

  之所以是隱約覺得,是因為人性的天性里面,總認為一個成年人不管怎樣都要強于孩子,一個教授總要比學生強。這是一種詭異的心理狀態,這也是一種強者的心理暗示。

  雖然鄭瀟瀟在和李亦儒的比較中,尚未確定好自己的真實輸贏,但是她有一點是明白的,那篇《淺談黃庭經用韻時代新考》,百分之99是李亦儒親筆寫的。

  以剛剛李亦儒的博學狀態,以及過去幾個月里驚世駭俗的表現,鄭瀟瀟現在對《淺談黃庭經用韻時代新考》的作者,不做他人假設,就是李亦儒!

  這樣的人才,老娘必須得搶到手里啊!日后必成大器,甚至極有可能成21世紀最后一個大師啊!

  這個年代有大師么?

  鄭瀟瀟時常問自己這個問題,她可遠遠不是,富旦大學里,也沒有敢自稱國學大師的人了。

  21世紀,這是一個國學貧瘠的時代,這是一個沒有大師的時代。

  在悲嘆國學未來的時候,她終于發現了一枚閃晶晶的才華外溢的天才。而她,很可能成為這個天才的導師。

  哈哈!

  鄭瀟瀟越想越美,越想越開心,騎共享單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只是…

  咔嚓!

  追尾了。

  女孩下車,疑惑地看著鄭瀟瀟:“鄭教授?您怎么騎得這么快?”

  鄭教授笑道:“芷蕾,這就叫樂極生悲吧!”

  餐廳里,李亦儒一邊給大家簽名,一邊催促道:“服務員,我們就兩盤菜,抓緊給我們上啊!”

  “好的,馬上了,馬上就好。”

  這時,老板站出來道:“大家都不要嚷著讓李老師簽名了,以后有的是機會。大家都散一散,別影響李老師吃飯了,謝謝大家配合啊!”

  老板左手掐著李亦儒的簽名,右手勸顧客回座位進餐。

  大家看老板就來氣,合著你剛要到簽名,你就倒戈幫李亦儒清人了啊?

  李亦儒幸好還沒到紅透華國文娛圈的程度,那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所以,在老板的干涉以及周楠楠的勸解下,大家很快各回位置了,畢竟都是成年人。

  今晚來吃飯的沒有初高中孩子或者年紀輕的女孩子,不然李亦儒就不好辦了,他們是最瘋狂的。

  顧客剛清走,兩道菜也便端了上來。李亦儒將花生米往周楠楠面前一推:“這是你的,別客氣。”

  周楠楠:“啊?”

  李亦儒放置周楠楠不管,將整盤的梅菜扣肉拿到自己面前,狼吞虎咽地咀嚼起來。

  周楠楠:“什么鬼?”

  “你剛剛不是…不是說分餐制好么?那…咱們分餐制。”李亦儒滿嘴都是食物,含糊不清地道。

  “李亦儒!!!你…哪有你這么分餐的啊?你欺負人!”

  李亦儒也不管她,吭哧吭哧地自己在那吃。

  周楠楠氣的毫無辦法,她覺得自己這個老板真的是壞起來絕對不手軟,他好像真沒想跟自己分享那盤梅菜扣肉。

  于是,她大口大口地夾著花生米,不停地幽怨地看著李亦儒。

  花生米很快就要光了,這時她就見李亦儒向門外喊道:“服務員,給這姑娘再加一道菜吧!”

  周楠楠大喜,老板終于良心發現了啊!

  服務員捧著菜單跑過來:“您再點道什么菜呢?”

  “花生米!”李亦儒頭也不抬地道。

  周楠楠:“…”

  李亦儒一邊吃飯一邊想,這姑娘的抗擊打能力真的不如馬劍,此時這姑娘氣忿忿的,牙咬在花生米上咯嘣咯嘣響。

  不過很奇怪的是,他惡作劇的時候竟然沒有憐香惜玉的感覺,或許換成夏雨晴,他就舍不得讓夏雨晴吃一頓花生米了吧?

  這就是愛情和友情的本質區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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