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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七章 輔佐

無線電子書    臉譜下的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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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懷希望急奔京城,受到隨園如此款待,又知道新任浙江巡撫侯汝諒剛剛和隨園發生沖突,何心隱覺得不虛此行。

  如此劈頭問來的這句話讓何心隱心頭大震,為東南還是為了胡宗憲…這是不是意味著胡宗憲是可以犧牲的呢?

  “展才,人無完人,東南敗倭,可不是僅僅靠著…”

  何心隱的話還沒說完,錢淵就打斷道:“胡汝貞此人,雖其量窄,又好大喜功,喜用陰損權謀,但兼資文武,腹有韜略,更有理政手段,東南敗倭,其居首功。”

  “如此大功,雖有污點,難道就此…”

  “夫山可知如今的兩浙,今后的閩粵、蘇松會如何?”錢淵再度打斷道:“東南必擔天下之任,日后,夫山可隨意擇地講學。”

  何心隱面露掙扎,要知道在此之前十多年里,雖然徐階、聶豹、唐順之等心學門人經常講學,但總的來說,心學是受到限制的。

  允許在東南講學,這對何心隱有著極強的誘惑力…他也相信,對方有這樣允許的資格。

  沉默了很久,何心隱狠狠一拳砸在石桌上,震得幾只茶盞摔落,雙目充血的他盯著錢淵,“華亭欲以績溪首級震懾天下,收攏人心,難道展才就不怕牽連自身嗎?”

  錢淵輕描淡寫笑道:“些許小事而已,畢竟姻親,大不了低頭就是,元輔難道還會一刀砍了我?”

  一旁的陶大臨瞪大了眼珠,孫鑨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別說話…而徐渭兩眼翻白,抬頭賞月,這話能蒙得了誰?

  何心隱可是知道錢淵和徐階之間關系的,不屑冷笑道:“若肯屈膝,那就不是錢龍泉了!”

  錢淵面不改色,“夫山過獎了,愧不敢當。”

  “就是你肯屈膝,只怕下場不讓嚴東樓!”

  錢淵這下臉色微變…嘖嘖,徐階這個鍋背的!

  何心隱喘了幾口粗氣,突然平靜下來,坐在石凳上,緩緩道:“當年離了總督府,曾去鎮海一行。”

  “當時錢某尚在溫州府…”

  何心隱沒理會錢淵,接著說:“曾與義修兄有一席長談,何某曾問,荊川身負天下之望,何以為區區龍泉所用。”

  錢淵這下有點尷尬了,當年他是軟磨硬泡,不惜拿嚴嵩干兒子鄢懋卿威脅,逼的唐順之接手通商大事的。

  “說吧,要何某做何事!”

  孫鑨和徐渭是知情人,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陶大臨目瞪口呆…感情剛才都是在做戲?

  “夫山先生這幾年不見,勁力倒是大了好多,擺好的茶盞都被…”錢淵訕訕的拿起唯一沒掉下去的茶盞給何心隱倒了杯茶,“還是年初送來的明前龍井,最后一點了,嘗嘗?”

  何心隱都懶得看忙活的錢淵…剛才還口口聲聲夫山,現在變成夫山先生了!

  “好了,好了,此事錢某一力擔之,總行了吧?”錢淵雙手持杯,“汝貞兄也真有點手段,居然能讓夫山先生動身北上。”

  “當年就告訴他,留條后路,他倒是好,浙直總督沒過癮,還要弄個閩贛總督,現在好了,嚴分宜一去,人家要掀他老底。”

  “說正事!”何心隱接過茶盞,沒好氣的瞪了眼錢淵,當年還不是你太出風頭,逼的胡宗憲這個堂堂浙直總督只能另辟蹊徑。

  “耿定向那邊無需擔心,江西戰事已歇,理應調回京中,即使留在江西,寧波輸贛錢糧到底是多少…不過重新做本賬而已。”

  何心隱搖頭道:“不僅僅是寧波鎮海,還有福建…的確可行。”

  何心隱也聽懂了這句話,錢糧輸贛,經手的人不少,但總理諸事的不過就唐順之、吳百朋、汪道昆等人,都是靠得住的。

  徐渭在一旁詳細解釋道:“再不濟…推到汪五峰身上就是,當年海運糧米南下入閩,都是汪五峰的船隊。”

  “關鍵在于當年的浙直總督府。”錢淵接著說:“雖然事務雜多,但大體可分為兩邊,其一是總督府之內,其二是總督府之外。”

  “仔細說說。”

  “總督府之內,賬目雖然留存在浙江巡撫衙門,但都是大賬,沒有明細,當年趙大洲都查不出什么,他侯汝諒查得出?”錢淵搖頭道:“各處明細,經手的是王先生和伯魯兄。”

  “伯魯如今在哪兒?”

  “離開總督府后,伯魯兄入幕小舅…現在應該在鎮海。”錢淵輕聲道:“其實總督府內無懼,伯魯兄不會壞事,王寅如今就在汝貞兄身邊,所以關鍵在總督府之外。”

  “當年浙直總督提編六省,截留鹽稅,汝貞兄被稱為‘金山總督’,其實他本人并不豪奢,其他方面也不怕查…就算科道言官空穴來風,京城尚有隨園在,但兩方面才是重點,其一是分宜。”

  何心隱拉著臉,這不是他經手的事,但也是知情人,胡宗憲每三個月要送嚴世蕃一批銀兩和珍寶。

  “誰說送進嚴府銀庫了?”錢淵笑吟吟道:“絕無此事,比如一捧雪。”

  “噢噢噢,原來一捧雪是汝貞兄送嚴東樓的!”徐渭驚嘆道:“如此稀世奇珍,從哪兒弄來的?”

  “一捧雪”是名聞天下的玉杯,據說能消災驅邪、消除疾病,一旦注入沸水,天氣可以幻化成漫天飛雪。

  這等事何心隱卻不知情,傻乎乎的看著徐渭,后者解釋道:“如今在內承運庫。”

  孫鑨補充道:“嚴分宜臨終前,將嚴府庫內銀錢、古玩、書畫、珍寶全都送入內承運庫。”

  “嚴分宜的確老辣。”錢淵笑道:“其實侯汝諒去查賬,這方面我反而不擔心,反正是扯嘴皮子而已,銀子都進了皇家內庫,還有什么好說的?”

  “錢某擔心的是其二。”

  何心隱終于聽懂了,“汪直?”

  “不錯,就是汪直。”

  平心而論,胡宗憲這個人不貪,耗用的銀錢大都用在正事上,但有一點是肯定逃不過指責的,那就是徐海大舉入侵的時候,胡宗憲懼怕汪直同時來犯,以大批銀錢賄之。

  這件事不僅東南官場多有傳聞,即使是京中也有傳言,當年科道言官彈劾胡宗憲有作亂之跡,就是這個原因…畢竟他和汪直是同鄉。

  何心隱在心里盤算了好久,才問:“需要何某做甚?”

  “立即啟程去東南。”錢淵輕聲道:“戚繼美即將調駐浙江,望夫山先生輔佐,不使東南沿海生亂。”

  如果譚綸在,一切都好說,但如今譚綸丁憂,徐階門生侯汝諒入浙,唐順之、宋儀望都位居其下,也不善兵事,錢淵才會選擇何心隱。

  在明朝,很多時候,官位的高低并不能決定其撬動資源的能力,

  論名望,論地位,論人脈,論知兵事,何心隱雖然是個白身,卻是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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