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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四章 別無所求

戀上你看書網,臉譜下的大明  看著拂袖離去的趙貞吉,方鈍回頭狠狠瞪了眼錢淵,后者嘿嘿笑著做委屈狀。

  雖然名義上是來教記賬法的…但錢淵覺得,方鈍這廝只怕還會將戶部、寧波那些破事拿出來。

  現在換個地方,換成錢家酒樓,還能談嗎?

  當然不能談了,不在于地點的改變,而是負責那些破事的趙貞吉絕不會踏足錢家酒樓。

  沒了趙貞吉,方鈍說的天花亂墜也沒用啊。

  方鈍拉著臉在心里琢磨,錢展才這廝真是名不虛傳,比徐文長難纏多了。

  兩刻鐘后,隔壁幾個衙門的小吏羨慕的看著戶部蜂擁而出的官員、小吏齊赴錢家酒樓。

  從尚書方鈍、左侍郎黃懋官以下,堂官、小吏近兩百人…還真坐不下,劉洪不得不閉門謝客,將后院一個個單獨的小院子都騰出來,這還坐的滿滿當當。

  嘖嘖,自從錢淵回京,都察院御史經常出入錢家酒樓…為此,掌翰林院事的李默背后被不少老翰林暗罵,本來這應該是翰林院的福利!

  等今日事傳開,估摸李默又要被罵…他非不肯收錢淵回翰林院嘛。

  當然了,雖然滿滿當當,但方鈍、黃懋官、錢淵三人是單獨一個小院子,錢淵還想帶上陳有年,可惜后者不肯…一邊是志同道合的至交好友,一邊是上司,出去喝酒不香嗎,何苦在里面坐蠟?

  “鎮海事不談。”錢淵給方鈍、黃懋官斟酒,“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海貿大興,寧波府衙、鎮海縣衙從中分潤多少?”方鈍冷笑道:“不過購糧米解他地糧荒而已…”

  “福建倭患漸息,可能會擇地設市通商,若戶部此次拒返還鎮海糧米,他日如何?”錢淵不屑道:“就算換人也沒用,誰都不肯!”

  說到底,地方財政和中央財政,相輔相成,但絕不是類君臣的關系。

  黃懋官勸道:“礪庵公,展才說的也在理…”

  方鈍瞪了副手一眼,喝道:“旁人不知,難道你也不知?!”

  看了眼疑惑的錢淵,黃懋官苦笑道:“展才有所不知,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圍城,陛下從內承運庫出銀出糧,后陸續從太倉庫提銀…”

  “噢噢噢…”錢淵懂了,“又提了多少?”

  方鈍甕聲甕氣道:“從七月初至今,提取白銀共計三十八萬兩。”

  錢淵嘖嘖兩聲,嘉靖帝這廝真是不要臉啊,還真是把天下萬物都當做自個兒的了…戶部的太倉庫就差換個名字叫內庫了!

  難怪戶部頂著不肯還銀子,也不肯從漕運那邊還糧米,嘉靖帝太能作死了。

  沉默片刻后,黃懋官試著說:“這筆賬戶部認,稍遲幾年如何?”

  錢淵無所謂的說:“這個戶部去和寧波府衙的荊川公說去,此等大事,錢某何德何能…”

  “他唐荊川看老夫能值幾兩銀子?拿去好了!”方鈍雙目圓瞪。

  黃懋官打圓場道:“今年或明年在福建再擇地設市通商,到時候緩緩補上就是。”

  方鈍哼了聲,他也看得清楚,黃懋官與隨園交好,一因稅銀,二因推廣紅薯、洋芋,再加上南京戶部尚書馬坤遭棄市,黃懋官接任戶部尚書的可能性很大。

  等黃懋官上位,這筆債自然不會推脫…反過來說,如果戶部要賴掉這筆債,對黃懋官上位戶部尚書是會造成阻礙的。

  “還是說說記賬法的事吧…反正這事兒有人背鍋,讓荊川公跟趙大洲掰扯去。”錢淵一邊吃菜一邊說:“其實霖原公和登之兄也懂,用不著晚輩的。”

  “只是知曉些皮毛,看得懂賬本而已。”黃懋官搖搖頭,“這幾年,戶部記賬法也有革新,但遠不如鎮海之法詳盡。”

  錢淵好奇的問了幾句,方鈍對記賬法最是精通,詳細的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

  中國古代一直用的是單式記賬法,小鋪子還行,但中央財政用單式記賬法…問題太多了。

  發展的明朝中期,本身財政壓力就大,方鈍從幾年前開始將民間的記賬法引入戶部,主要是以民間晉商的記賬法…這是復式記賬法的雛形,發展到明朝末年,有個正式的稱呼,“龍門賬”。

  所謂的龍門賬,把全部賬目分為“進”、“繳”、“存”、“該”四個部分,以“進-繳存-該”作為會計平衡等式,“進”相當于各類收入,“繳”相當于各種費用,“存”相當于各種資產,“該”相當于負債和資本。

  錢淵真切的感覺到,學到東西才是重要的…當年剛剛下海經商,一個小破公司,財務的會計、出納全都自己一個人干的,為此還特地去報班學了幾個月,雖然要花錢,但比請個財務要耗費少。

  先學吧,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算太簡單…錢淵琢磨了下,一方面這個時代的賬目比前世簡單的多,另一方面戶部官員也有大量實際操作的機會,應該不會學的太久。

  “礪庵公,晚輩隸屬都察院,只是奉陛下之命來幫忙的。”錢淵誠懇的說:“晚輩別無所求…”

  說到這,方鈍眼中閃過警惕的神色,面前這位可沒徐渭那么好糊弄。

  錢淵有點想笑,方鈍實在不是他想打交道的那種人…所謂公生明廉生威,方鈍至公無私,兩袖清風,就算起隙,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打理財政。

  這種人在錢淵心目中,實在是水潑不入…錢淵還是喜歡和嚴世蕃那種人打交道,同道中人啊。

  更何況,在開海禁通商一事上,錢淵還欠了方鈍不止一次人情。

  “白日還有正事,戶部諸位也有正事,每次夜間授課。”錢淵輕聲道:“只此一事而已。”

  開玩笑,自己今天一覺睡到午后,進了戶部聊了一陣都快吃晚飯了,難道明天大早上去授課?

  方鈍冷笑一聲,“展才不是向總憲周南喬請了一個月的假嗎?”

  正舉杯飲酒的黃懋官差點一口噴出來,他外出巡視紅薯事,才回京兩日,還不知道這事兒。

  出仕官員長期請假多了,但短期請假…一請就是一個月的,還真沒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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