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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 蟄伏一二

  斜眼看著小妹手中那奇形怪狀的…呃,不能叫餃子了,錢淵雙手微微用力,一翻一捏,一個餃子就成型了。

  江浙一帶用的餃子皮都是正方形的,也就是錢淵前世吃的大餛飩。

  看下人都出去了,錢淵往后院最里面去,果然看見了父親,以及衣衫下擺都濕漉漉,手被凍的通紅的大哥。

  “世人都說小弟眼光毒辣,所挑盡皆俊杰,驅使如臂所指。”錢鴻冷笑著說“好啊,這手都用到自家人身上了!”

  一進門就劈頭蓋臉的,錢淵有些懵逼,眨眨眼看看面無表情的父親,忍笑的大嫂,還是母親譚氏咳嗽兩聲解釋,“薺菜是鴻兒去采摘洗凈的。”

  “不是讓毛海峰那廝…”

  “但那廝扯著我不讓走!”錢鴻抖著手瞪著弟弟,“還沒到二月,知道甬江水多冷?!”

  錢淵干笑幾聲,“大哥,第一碗你的,你的!”

  “前兩碗那是父親母親的!”

  “那第三碗…”

  “為兄為長,第三碗本來就該是我的!”

  錢淵兩眼一翻,“大哥,何必呢?”

  沒等一臉茫然的錢鴻問話,錢淵就嘆道“不就那兩個倭國女子嘛,小弟送你也不是不行,但大嫂…”

  錢鴻一個激靈,眼角余光瞥見父親掃了眼過來,登時從椅子上蹦起來,轉頭看向妻子黃氏,“沒有的事…小弟你你…”

  錢淵都去煮餃子了,錢鴻還在那笨嘴笨舌的解釋…這個時代的男人大都不會這樣,但錢家都是這樣。

  不同的是,錢淵有著前世現代社會維持到如今的三觀,而錢銳錢鴻父子在海上亡命多年,對守節的妻子有著濃重的歉意。

  幾碗餃子端上來,和北方餃子不同,南方的餃子是要做湯的,碧綠的蔥花,雪白的蔥白,一點點紅色的辣椒油,加上金黃色的油渣,就是一碗好湯。

  大嫂、大哥和小妹在外間,錢淵陪著父母在里間,都已經習慣了,內外兩室以防萬一。

  錢銳一邊吃著餃子,一邊細細打量大半個月沒見的兒子,神色平靜,但看得出濃濃倦意,眉宇間頗有風霜之色,這段日子看來辛苦的很。

  譚氏還在一旁牢騷,“黑了不少,還瘦了,得補補…正月里縣衙、府衙都不開印,你還出去作甚?”

  “說不準什么時候…陛下去年末就有意調孩兒回京。”錢淵吞下一個餃子,嗅嗅鼻子苦笑道“東南各地不走一遍,各軍不露一面,如何放得下心?”

  “應該的。”錢銳阻止了妻子的繼續牢騷,“一旦回京,朝中政爭慘烈,東南又是你的命門,日后…”

  錢淵喝了兩口湯,慢吞吞的說“只要寧紹臺三地不亂,孩子在京中就有足夠的底氣。”

  錢銳閉口不言,慢慢吃著餃子,在心里一一盤算,僅僅寧紹臺三地,短期內的確無虞。

  “荊川公任寧波知府算算也有兩年了,如若因政績升任?”

  “那就要看京中局勢了。”錢淵平靜的說“小舅升任浙江巡撫,吏部天官投帖隨園,宋儀望方得起復為臺州知府,嚴黨不敗,華亭難以上位,東南難亂。”

  錢銳輕輕嘆息,自己這個幼子真能折騰啊,吏部選派知府都要先問過他的意見,與同鄉徐階是姻親卻撕破臉,與公認的嚴黨卻牽扯不清。

  錢銳又想到自己,幼子入京,汪直將憑借實力成為東南水面下的一大巨頭,如何讓汪直安安分分去走幼子安排好的路,這實在是個難題。

  錢淵不想再提這些,換了個話題笑道“母親,聽聞閩地望族會來登門賀母親壽誕?”

  譚氏一聽就來了精神,“看來那林家子真的沒婚約在身!”

  頓了頓,譚氏看看丈夫,“你父親也挺滿意的,知書達理,年未過二十就是舉人,年齡合適,也門當戶對。”

  “貞耀飽讀詩書,書香門第,少年才子。”錢銳捋須笑道“只是不知其父…聽聞今年運河凍結,算算時日,貞耀應該剛剛入京,只怕其父還不知情。”

  “禮部左侍郎林庭機…”錢淵瞇著眼想了會兒,“此人為見過面,少有耳聞,官聲還算不錯,曾經與嚴嵩為鄰,卻不與為交,向他人言,人各有能,有不能,趨時干進非吾所能也。”

  倒是挺合叔父的脾氣,自己和嚴嵩嚴世蕃來往頗密,只怕林庭機還真未必會點頭這門婚事呢。

  錢銳也想到了此處,訓斥道“與奸臣往來過密,錢氏名聲,可不要毀在你手!”

  錢淵吞下最后個餃子,大笑道“嚴分宜之奸,卻使胡績溪平東南倭亂,徐華亭之正,卻要亂浙江一省!”

  “當年在陛下面前,孩兒言,雖九死其猶未悔…”

  “孩兒不顧譏諷,甘冒奇險南下,得分宜之助多,遭華亭之毀亦多。”

  “錢展才此生,不求位極人臣,不求富甲天下,但求俯仰無愧。”

  錢淵平靜的看向眼中頗有疑惑的父親,“父親,你會看到的。”

  錢銳正要追問,突然外間錢鴻拿著湯碗疾步進來,“有人來了,好像是梁生,二弟…”

  錢淵蹙眉大步出門,正撞見丫鬟引路過來的梁生。

  “少爺,京中急信。”

  接過信封,查看火漆,錢淵沒有第一時間拆開,指著梁生道“去告訴汪直,少爺我看毛海峰不順眼,讓他去南洋再運一船洋芋過來!”

  等錢淵回去,已經得妹妹通報的錢鴻臉上終于有了笑容,毛海峰那廝…活該!

  錢銳曲起手指敲了敲,譚氏、黃氏和小妹都退到外間,屋內只留下三個。

  拆開信,掃了眼,錢淵臉色有點不太好看,將信紙遞給了父親。

  錢銳還是第一次見京中密信,第一反應是…真是一手好字,那當然,徐渭的書法就算在翰林院里也是出挑的。

  片刻后,錢銳脫口而出,“嚴世蕃拒離京…不孝至此,科道言官難道不上書彈劾?”

  錢淵譏笑道“無陛下許可,嚴世蕃何敢拒離京,得陛下許可,科道言官何敢上書彈劾?”

  頓了頓,他補充道“就算有這膽量,但徐華亭不會不智如此。”

  錢鴻坐在一旁抓耳撓腮,他對這些不懂,也不感興趣。

  錢銳疑惑的看向幼子,“嚴世蕃離京與否,與你入京有關?”

  猶豫片刻后,錢淵搖搖頭,“嚴世蕃離京,嚴嵩必速敗,與孩兒無關…但與徐華亭有關。”

  無論是前世對史書的記憶,還是這一世親眼所見,錢淵都知道,在嚴嵩事敗之后,徐階的操作從容不迫,清洗嚴黨,召回趙貞吉等一干徐黨,引高拱、袁煒、李春芳入閣,逼殺嚴世蕃,流放其子…一步一步,以奇勝以正合。

  而錢淵計劃的重點就在乎,在如此混亂朝局中,突然出手,打亂徐階的計劃。

  但如今,嚴世蕃拒離京,徐階的計劃要修改,錢淵的計劃也要修改。

  他的視線落在信紙最后幾個字上,“不妨蟄伏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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