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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 大變

  萬壽殿外,黃錦好奇的看著小太監們端著的四個盤子,“就是這個?”

  盤子里有的黑不溜秋,有的通體朱紅,有的被切開,黃橙橙的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徐渭抓起一個熟練的扒下皮,利索的塞進嘴,贊道:“展才來信說畝產二十石,這好玩意畝產二十石…真不太敢信!”

  黃錦瞥了眼領頭的膳食監的太監,后者彎著腰恭敬的小聲說:“都試過了。”

  黃錦搖搖頭,“此等新奇物還是不要呈到陛下案前。”

  話是這么說,但那香味實在誘人,黃錦仔細分辨,香味應該是來自黑不溜秋的那個,他遲疑的拿起個,小心的扒了皮,試著咬了口,不禁眼睛一亮,真是好滋味!

  “展才太過小氣,就送了百來斤上京。”徐渭一邊吃一邊說:“礪庵公那邊送了二十斤過去,剩下的都在這兒了。”

  聽到這話,一旁膳食監的太監急了,“徐翰林,送來的只有四十斤!”

  徐渭嘿嘿干笑著對黃錦說:“昨晚隨園聚飲,那幫家伙一人搶了幾斤…啊,拜見陛下。”

  在殿內小憩的嘉靖帝不知什么時候溜達出來了,“這就是昨日文長說的紅薯?”

  “是。”黃錦笑道:“也沒滋味。”

  徐渭在嘉靖帝面前向來是舔狗,但對黃錦不是什么時候都舔的,撇嘴道:“說的是,只是不過片刻間,黃公公已經吃了三塊了。”

  嘉靖帝笑罵道:“都經常去錢家酒樓叫菜,還不放心?”

  黃錦瞪了眼徐渭,小心剝了個,一入嘴嘉靖帝也是眼睛一亮,他喜甜食,又因為年長牙口不好,多吃軟食,烤紅薯顯然得其歡心。

  徐渭在邊上一一介紹,“紅薯生熟皆可食用,烤、煮、蒸、煨四法皆可,可飽腹亦可制菜,只是不知展才所說畝產二十石是真是假。”

  嘉靖帝每種都嘗了幾口,笑道:“如若不足二十石將展才那百八十斤補上去!”

  君臣兩人正聊著那邊嚴嵩過來了,嘉靖帝大方的賞了幾塊,老頭兒也贊不絕口比起嘉靖帝快八十歲的嚴嵩更適應基本不用牙齒的紅薯。

  “說起來還是陛下慧眼識英才啊。”嚴嵩笑道:“當年崇德大捷陛下便令吏部記功在冊,老臣本以為待磨礪數年方能得用不料初入仕便連連立功,力挽狂瀾又百般籌謀,以解朝中用度不足之窘。”

  “文武兩道均有建樹,又能實心任事,不避世譏,老臣生平所見…”說到這,嚴嵩頓了頓,苦笑道:“老臣生平未見。”

  嘉靖帝大笑道:“惟中太過譽了展才不過得些運道罷了。”

  顯然,對那位自己親手挑選出來的天子門生嘉靖帝不能再滿意了…都說進士是天子門生但滿朝只有錢淵一人覲見自稱一聲“學生”。

  也正因為這點嘉靖帝對其總有著特殊的感觸…現代人嘛更是個白手起家的商人,想在茫茫商海中尋找機會,那就要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或是長相或是稱呼,或是喜好。

  當然了,也因為這點,朝中清流對錢淵感觸復雜,有的佩服錢淵拋卻前程南下抗倭,有的鄙夷錢淵幸進得陛下寵信。

  嘉靖帝和內閣首輔說話,徐渭自然是插不上嘴的,但他在心里嘀咕,按照嚴嵩的這種說法,錢淵倒是挺像嚴嵩和夏言的合體。

  既有夏言的言辭鋒銳、敢為天下先,也有夏言處事之能,更兼嚴嵩的狡詐多謀,一意媚上。

  雖然北邊實在讓人鬧心,但南邊連續有好消息,嘉靖帝金天心情不錯,和嚴嵩、徐渭、黃錦在花園里兜著。

  戚繼光二月下旬率軍南下入閩,駐扎在倭患最為嚴重的沿海福州府,四處出擊,連連大敗倭寇,戚家軍已然名揚天下。

  就在六月末,戚繼光在福寧州迎戰葉宗滿所率四千倭寇主力,葉宗滿引來數百真倭寇,戰力不凡,連破福寧州三鎮。

  歷經一個時辰的苦戰,在鴛鴦陣、鳥銃和虎蹲炮面前,倭寇終大敗潰散,戚繼光率軍擂鼓追擊,斬首過千。

  但嘉靖帝的好心情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憤怒和暴躁。

  內閣次輔徐階、群輔呂本并署理兵部的兵部左侍郎江東覲見,帶來了一個讓嘉靖帝顏面無光的消息。

  這也是個讓天下震動的消息。

  嘉靖三十七年起,福建倭患四起,亦多有盜匪假借倭寇之名在福建境內四處劫掠,活動于福建西部,江西東南部,廣東北部。

  嘉靖三十七年七月十一日,廣東潮州賊匪張璉于粵北以“白扇會”聚眾數萬起兵舉事,乘福建官兵均在沿海與倭寇對峙的良機,大舉北上侵入福建境內。

  短短數日,賊軍連破汀州府兩縣五鎮,張璉于歸化縣與起事諸股盜匪頭目蕭晚、張公佑、李東津歃血為盟,被擁為統帥,號稱麾下逾十萬之眾。

  嘉靖三十七年七月十六日,賊軍分兵,先后侵入延平府、邵武府,多有城池失陷賊手。

  福建總兵戚繼光駐扎福州府無暇分身,福建巡撫吳百朋親率三千官兵趕赴延平府,一戰之下擊潰數千賊兵,但賊軍援軍萬人逼退吳百朋。

  嘉靖三十七年七月二十日,也就是舉兵起事的第十天,張璉率軍攻陷邵武府首府邵武縣。

  次日,張璉分兵數路,劫掠建寧府、邵武府,汀州府,半個福建省大亂,福建巡撫吳百朋于延平府與賊軍對峙數日,不得寸進。

  嘉靖三十七年七月二十二日,張璉在邵武縣開國建制,自稱“飛龍皇帝”,國號“飛龍”,開科署官,封麾下蕭晚等人為王。

  到這時候,地方官員終于瞞不住了,只能急送軍報入京。

  造反那是常事,哪個皇帝都能碰得到,倒霉如嘉靖帝的堂兄正德皇帝朱厚照,都被劉六劉七打到順天府了。

  自明初之后,雖然小規模、大規模的叛亂時常不斷,除了劉六劉七之外,還有正統、天順年間的苗民叛亂,永樂年間的以唐賽兒為首的白蓮叛亂,去年還有湖州馬祖師的白蓮叛亂。

  但從沒有叛亂者敢建國稱帝,這是赤裸裸的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扇在嘉靖帝的臉上啊,了不起啊,朱厚照那么敗家都沒做到,你嘉靖帝居然做到了!

  說的難聽點,論在嘉靖帝心中的分量,福建倭患那都是小事了,能和“飛龍皇帝”相提并論的可能只有嘉靖二十九年的“庚戌之亂”了。

  也難怪嘉靖帝勃然大怒,將一干重臣噴的面無人色,但這次的黑鍋…除了嘉靖帝其他人想背也背不起。

  嘉靖帝是咬著牙沒下令將從福建巡撫吳百朋,總兵戚繼光以下文武官員一擼到底。

無線電子書    臉譜下的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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