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耀問了這個問題,祁長河不待回答,唐先生卻切入了一句,“小余先生,你的確能確定這是真品無疑吧?”
“對,我能確定這是乾隆時期宮廷制劍的材質和工藝。”余耀頓了頓,“不過,是不是如祁老爺子講述的傳承所說,我是沒法兒判斷的。”
“好。”唐先生微微點頭。
祁長河接著回答,“對,這個古玩商是收藏很多年,但是他也看中了唐先生手里的一件東西。”
“原來是換的。”
“所以我才說拿下,而不是買下。”
余耀想問問是什么東西換的,但看了祁長河好像有點兒就此打住的意思;而此時,唐先生卻道,“我和小余先生一見如故,您老和他也很投緣啊!”
祁長河笑了笑,“這個古玩商還是有點兒實力的,他叫謝漢文,旗下謝氏藝術品公司做得不小。”
“謝漢文?”余耀不由脫口而出,“謝流齋的兒子?”
謝漢文是謝流齋的第三房太太所生的小兒子;謝漢文又有兩個兒子,長子謝治英,次子謝治豪。所以,謝治豪是謝流齋最小的一個孫子。
“你真是什么都知道啊!”祁長河點頭。
“文物三言,半壁江山。”余耀也點頭。
“是啊,你知道了民國的這個說法,那這件事兒說起來更容易了。”祁長河抿了口茶。
余耀不由隱隱感覺,祁長河會說出什么事兒來。
而此時,唐先生卻動起了筷子,慢條斯理地吃著。
祁長河自是不知道余耀所知甚多,絕不僅僅是“文物三言,半壁江山”!所以談起此事,也不過是聊天式的:
“我們跟他交換的,其實不過是一枚乾隆朝花錢,但是謝漢文告訴我們,這枚花錢是他父親曾經失落的東西,因為未曾得回,所以一直耿耿于懷。”
“也是乾隆的?”余耀猛然咳嗽一聲,“一枚乾隆民間花錢,換乾隆御制貫虹寶劍?”
“不要小看這枚花錢,十分特殊。”祁長河微微皺眉,“我對銅器的研究也算有一定深度了,但是一直也沒搞明白。不過,換取貫虹寶劍,這買賣不虧······”
“到底有多特殊?”余耀在祁長河話音未落之際,便緊跟著接上了。
祁長河此時看了唐先生一眼,兩人相視一笑,“你呀,對古玩果真是癡愛。”
祁長河沒當回事兒,余耀心里卻如翻江倒海,不是他聯想豐富,而是祁長河說得太像了!
而就在此時,唐先生放下筷子,從皮包中拿出一個八寸小平板,按下指紋,連點幾次,調出了一個視頻,又將小平板遞給余耀。
余耀雙手接過,看了起來。
這一枚花錢,比當時流通的真錢乾隆通寶要大得多,直徑可能超過了四厘米。同時,中間是圓孔,并非常見銅錢的方孔。
花錢的正面圖案,是一個鬼臉。
鬼臉的形象不僅不猙獰,而且似乎還帶著笑意,有一只眼睛是瞇著的,而另一只眼睛,則是被花錢的圓孔給代替了。
而背面,則有金、木、水、火、土五個小篆陽文字符環繞花錢的圓孔。
鬼臉花錢!
鬼眼穿心!
余耀的手有點兒抖,立即將小平板放到了桌上,接著一只手不由捂了捂胸口。
雖然隔著衣服,但余耀依然能感覺到掛著的“鬼眼穿心”還在。
唐先生和祁長河都感覺到了余耀的異常。唐先生先是輕輕收回了小平板,接口問道,“怎么了?小余先生,身體沒有抱恙吧?”
本來還好好的,現在突然這個樣子,那不會是身體的不舒服,只能是看了視頻之后引發的震動,但是唐先生肯定不會直接問這視頻里的花錢有什么特殊之處。
“沒有。”余耀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定了定神,“這花錢的圖案,有些震撼!雖然不知道來歷和含義。”
“我說不一般吧!”祁長河笑了笑。
唐先生卻看著余耀,“有沒有可能是道教之物?”
余耀沉吟,點了一支煙之后才回答,“不像。”
唐先生也跟著沉吟起來,祁長河接口問道,“總不會換貫虹劍換賠了吧?”
余耀抽了幾口煙,忽而笑了,笑得有些不自然,“對你們來說,肯定不會賠;不僅不會賠,而且有可能賺大了。”
“噢?”祁長河和唐先生異口同聲。都說外甥隨娘舅,其實他們兩個長得不算很像,但是這一聲“噢?”的神態,還真是像。
“雖然沒見實物,但是我覺得這花錢的光感似乎有點兒問題,可能到不了乾隆。”
余耀當然知道到不了乾隆,當然知道這是假的,而且還知道,這玩意兒只可能在民國時期仿制!而且當今天下,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能如此直接地判定真假!
因為真的就在他身上!
但是,他現在必須知道,這枚仿制的“鬼眼穿心”的來龍去脈!
“鬼眼穿心”驚現仿品,居然有仿品,這是余耀萬萬始料不及的。
“到不了乾隆?”祁長河沉吟,“這花錢,嚴格來說,清中期比較合適。不過我看工藝應該是乾隆時期的,而且謝漢文也很篤定。”
“既然聊起來了,咱們正好研究一下。”余耀壓抑住心頭的震驚和凌亂,盡量平和地問道,“那謝漢文是怎么說的?”
聊到東西的新老和真假,唐先生和祁長河也沒遮掩。
根據謝漢文所說,民國時期,他的父親謝流齋少年時曾在燕京琉璃廠的一家古玩鋪子當學徒;慢慢地,這家鋪子的老板越來越喜歡他,最后收為義子;這老板是個鑒古高手,無兒無女,最后將所有家當都給了謝流齋。
而這枚帶著鬼臉的花錢,是古玩店老板的祖傳之物,也一并給了謝流齋。
但在后來的戰爭時期,謝流齋在輾轉之中,卻遭遇亂兵,所有行李被搶,這枚花錢也一并丟失了。不過,謝流齋曾經將這枚花錢拓片,同時臨終前交待謝漢文,一定要全力尋找這枚花錢。
這些過往,如果在完全不知情的人聽來,還是比較合情合理的;但是余耀一聽,就知道不實。不過,真相如何,現在是不可能獲知的。
所以,余耀聽完之后,沒有追問這方面,轉而問道,“我冒昧問下,那唐先生是怎么得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