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沈歌從余耀懷里脫開,“你今晚先好好休息,莫要太傷神,說不定明天一早就會順暢很多。”
余耀點點頭,腦中竟毫無雜念,“嗯,你也好好休息。”
沈歌走后,余耀洗了個澡便上了床,忽而多了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第二天,余耀如約在酒店里等著,快到中午的時候,接到了沈歌的電話。
結果卻讓他感到意外。
“陳總簽了拍賣協議,華珍藝術品公司的人已經走了。但是仍然同意請你來看看。”
“簽了我還看什么?”余耀不由脫口而出。
“我已經說了,你就來一趟吧,我們還在銀行的庫房。地址我掛了電話發給你。”
“好吧。”
余耀掛了電話,一時也是琢磨不透。
如果說陳良典簽了拍賣協議,又不讓余耀看,那十有八九是和華珍藝術品公司沆瀣一氣了。
而沈歌說了存疑,卻又讓余耀看!但這樣的話,應該先不簽協議才對;可這,簽了協議,再讓人來!
這是什么意思呢?
是因為他看了之后,對自己的眼力有十足的把握?
還是雖然參與其中,卻斷定就算以余耀的眼力也識別不出?
猜不透,那也沒辦法,只能先去看了再說。
沈歌在銀行門口等著余耀,余耀跟著進了庫房,陳良典便先讓兩個天和拍賣安保部的人在外面等著。
這間庫房不大,一共也就三四個平方米,關了門之后,有種局促且憋悶的感覺。
“小余先生,客氣話就免了,你先看,看完了咱們換個地方,這里不能待太久。”陳良典老練微笑,繼而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余耀這也是第一次和陳良典如此近距離接觸。
陳良典已年至六旬,但是身材勻稱,因為臉小且保養不錯,顯得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不少。不過,他的一雙眼睛,卻閃爍著那種老年人的才有的深邃感。
余耀點點頭,也沒有浪費時間。
這八件瓷器,本來是鎖在一側的保險柜里,現在拿出來了,馬上要運走,就擺在地上,下面鋪了一層氈布。
余耀蹲下了身子,沈歌和陳良典就站在門口附近。
兩件萬歷五彩,大罐和大盤,經典器型。三件乾隆粉彩,體量也都不小,都是大瓶。
三件單色釉瓷器,體量卻都不大,價值上也比不了其他五彩和粉彩的幾件;一件康熙黃釉仰鐘杯,一件乾隆豇豆紅釉碗,一件道光霽藍釉琮式瓶。
余耀一件一件看得很細,期間陳良典曾微微皺過眉頭,但并沒有出聲催促。
看完了八件瓷器,耗費了半個多小時。其實余耀還是沒有全部看透,但大致上心里有數兒了;這種情況,也不能拖拉太多時間。
余耀看完之后,陳良典點點頭,“辛苦了小余先生,這樣,我先安排安保部的人辦理托運事宜,你稍稍等我一會兒。沈歌,你就陪著小余先生吧。”
余耀和沈歌到了銀行大廳的休息椅上等著。
余耀這才低聲問道,“到底怎么回事兒?”
“過程是這樣。我先說了有疑問,陳總說讓我放心,最終的拍賣協議是他簽的,拍賣協議生效后,初步意向就作廢了。然后我又說你也在港島,要不要請你來看看?”
“他怎么說?”
“他倒是微微怔了一下,然后笑著說,余耀眼下是古玩圈炙手可熱的年輕一代高手,看看當然好了,不過這批瓷器已經上報了預算,額外開支怕不好對董事會交待。我就說都是自家人,不用給錢。”
“他知道咱倆的關系是吧?”
“以前不知道,可是現在知道了,這個反正遲早得知道。然后他就說,你要是不怕委屈自己的男朋友白出力,我當然歡迎了。我就說幫自己女朋友,那是天經地義,他便同意了。但是同意之后,卻讓我先不要通知你,等簽了拍賣協議、郭子華走了之后,才讓我給你打電話。”
“嗯。既然如此,你提前悄悄發信息告訴我也沒用,還不如到時候直接打電話。”
“對啊。這些都已成定局,關鍵是你看的結果······”
“具體說不清楚,回頭我給你細說,待會兒你就當什么都不知道行了。”
過了有個十幾分鐘,陳良典上前招呼余耀和沈歌,“我請你們小兩口吃飯吧,邊吃邊說。”
陳良典讓沈歌選地方,沈歌就近指了指一家茶餐廳。
“這是給我省錢啊!雖然是個人掏腰包,但我總不是個小氣的人吧?”陳良典笑呵呵。
“陳總,來了港島,總得嘗嘗地道的港式茶餐廳,要不我先請,晚上您請大餐?”余耀接口道。
“我下午就得回程,還是得我請,既然你倆喜歡,我就不勉強了。”
三人進了茶餐廳,因為已經過了午飯的點兒,人不多。余耀選了個靠里的包座,他和沈歌坐一側,陳良典坐一側。
本來這樣的地方,說話是不太方便的。但余耀并不在意,因為他要說的,都是字面上的東西;而陳良典也最終沒有堅持換地方,看來也不是很在意。
上齊了東西,陳良典邊吃邊說,“感覺怎么樣?”
“符合我的口味兒!”余耀也邊吃邊說。
沈歌捅咕了一下余耀,“陳總問東西呢!”
陳良典擺擺手,“東西不重要,吃好最實際。”
余耀笑了笑,“陳總看了覺得怎么樣?”
“小余先生,我要是覺得有問題,怎么會簽協議呢?現在,就等你的高見了!”
“我高見低見的,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反正都已經要上拍了。”
“我本來都不想請你來!”
陳良典話說半句,卻又抬手示意,“別誤會啊,不是不相信你的眼力,是費用早就做了預算,不好再多開一筆了。但沈歌一心為公,說你閑著也是閑著,我也是想多一道保險。既然來了,就是幫忙,我得感謝!所以,有話直說就行。”
到現在,余耀依然猜不透陳良典的意思,這確實是費猜。
難不成,他雖然暗里和華珍藝術品公司勾結,明里卻又不想落下丁點兒口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