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那次你對我面授機宜之后,我研究過一陣兒。”
“嗯,有備無患。”才持璜又道,“對了,我在福滿倉面前,可是把你吹出去了,這老頭兒是個華夏通,懂得又多,到時候要聊起冷僻的古玩問題,你不能啞火吧?”
余耀笑笑,“我總不能連一個英國人都不如。”
“嗯。不過別看他是英國人,國內那些所謂的專家,還真未必干得過他。”
兩人抽了支煙,沈歌便出來了。
才持璜就在附近請他們吃了頓飯,而且提前走了,“下午的事兒挺多,跟你們不客氣了。”
飯后,沈歌也沒什么事兒,因為專家組的鑒定還在進行,預計明天才能有結果,兩人便就近逛了逛古玩市場。
港島的古玩市場,起步比內地要早。特別是在八十年代的時候,內地的古玩市場還沒興起來,港島就有人跑到內地收貨,著實撿了不少便宜。
后來,內地古玩市場大熱,港島又有很多古玩商,在港島甚至國外收貨,賣到內地去。
而最近這幾年,各地古玩市場都有點兒疲軟,站得住腳的,基本都是高精尖的貨品。
余耀和沈歌,先走到了荷里活道的東口。
這是條老街,自打港島開埠就建了,街上店鋪很密集,建筑風格也很有特色,古風濃郁。不過,店鋪之間的差距也很大,有堂堂皇皇的數層大店,也有局促的小小亭間。
兩人在荷里活道上,先是隨便逛了幾家店,好東西也不多,仍是以近現代的藝術品和高仿為主。
而且,余耀還發現,這里的店主,普遍眼力較高,同時價格分層很明確,仿品是仿品價兒,真品是真品價兒。想撿漏,還真不容易。
初來乍到,兩人有點兒走馬觀花的意思,沒感覺的店鋪,就一晃而過;進了店鋪,大致看看,店里的人若沒有熱情招呼,也是轉轉就走。
荷里活道上人還是很多的,這里面,相當一部分并不是古玩愛好者和收藏者,而是來旅游逛街的。
從東頭走到西頭,就到了上環,接著他倆順勢便走上了摩羅街。
這條街上的人比荷里活道相對少一些。
余耀注意到了一家店鋪,這店鋪掛著一幅對聯:
古與不古有天眼樂而非樂無本心 店名,就是對聯中的首字湊起來的,叫樂古軒。
這家店面不大,兩人走進去,也就是五六個平方,店里只有一個女子,看著有個三十多歲,齊耳短發,很是干練。
女子打招呼用的粵語,余耀回了一句,她立即又改成了普通話,還問余耀和沈歌是不是內地來的,遞上了一張名片,上面的名字是梁展顏。
余耀說是從內地來的,喜好古玩,所以來逛逛。
“這店是我叔叔開的,他年紀大了,不常來,所以大多是我來打理。我去過好幾次燕京,還從潘家園買過東西。”梁展顏說話很利索,接著笑問,“既然是逛的,那你們先隨便看看。”
這樂古軒的東西還挺雜。
不多會兒,沈歌拿起一件粉彩蝶戀花印泥盒來問。這印泥盒底帶款兒,紅彩“大清乾隆年制”。
余耀沒想到,梁展顏直接來了句,“這是民國仿乾隆,工藝不錯的。今天還沒開張,喜歡就給你打折。”
其實,余耀和沈歌都能看出是民國的東西,但店主上來就點明,還真是感到有些意外。結合之前在荷里活道逛過的幾家店,有些高仿也是明碼標價的;余耀心說,這港島的不少古玩店,看來喜歡把生意做到明處。
沈歌也稍稍一愣,隨后點點頭,“先放著,我再看看。”
又看了一會兒,余耀在貨架上,發現了一只白釉八棱梅瓶。
上手之后,手感偏輕,釉面有不少暗黃色的開片,翻看胎底,也比較疏松。無款。
不過,這八棱梅瓶挺有意思,肩部有青花豎寫的“內府”兩個字。楷書,中規中矩。
這樣的胎和釉,加上“內府”二字,讓人覺得有些別扭。但是,余耀卻看得很仔細。
最后,余耀將這件八棱梅瓶放到了柜臺上,“梁小姐,這件梅瓶你也要說一說么?”
梁展顏笑了笑,“這應該是明代的。”
余耀靜等下文,結果沒了,不由追了一句,“具體是什么時期的什么窯口呢?”
“這個就很難說了,還是靠您自己的眼力吧。”
余耀想了想,“我已經看完了,詢個價兒吧!”
“這件,最低八萬塊。”梁展顏頓了頓,“RMB。”
“太高了。”余耀搖頭。
“確實是最低價,要是接受不了,那您就看看別的。”梁展顏說話溫和,但語氣卻很堅定。余耀登時有種再也講不動價兒的感覺。
沈歌此時也不由上前看了看這件八棱梅瓶,而后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余耀,“你確定要買?”
“這不是在談價么!”余耀應道,“不過老板好像不肯讓了。”
“梁小姐,這瓶子胎很松,釉料一般,白釉不白,開片還多。即便是明代的,也是不出眾的民窯,八萬確實貴了!”沈歌隨后便對梁展顏說道。
梁展顏微微一怔,隨后輕輕抿了抿嘴,“原來二位是高手啊!我差點兒······”
余耀擺擺手,“她說的只是看到的表面現象,梁小姐對高手的定義也太低了。”
沈歌一聽,明知余耀是為了講價,但還是不由自主地瞪了他一眼。
梁展顏卻反問,“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買呢?”
“有特色。這樣吧,我也不多說了,小去一點兒,六萬塊,如何?”
梁展顏輕輕搖頭,“我已經說了,八萬塊就是最低的價格。”
余耀沉吟。本來伶牙俐齒的沈歌,此時居然也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梁展顏看了看他倆,“這樣吧,我最后讓一步,八萬塊買這件梅瓶,送二位那個粉彩印泥盒。”
這個粉彩印泥盒,自是值不了幾千塊,但看梁展顏這意思,讓這一步已經是難能了。
最終,余耀同意了。
兩人又在店里看了看,再無合意的東西,便貨款兩清,告辭而去。
離開店門數米,沈歌便迫不及待低聲問道,“趕緊說說,這瓶子,到底有什么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