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長河壓低聲音,“天字號腰刀的制式,基本是一樣的。頂點23刀,我有一把,但是”
“什么?”余耀忍不住打斷,“您有一把天字號腰刀?是哪一把?”
祁長河微微愣了一下,轉而笑了,“你太高看我了,我還沒說完呢。我有一把定制的,就是根據天字十七號寶騰刀的制式來的,工藝品。”
“那您的意思是?”
“我也不瞞你了。我已聯系上了,江州有人,要出手原配的金桃皮刀鞘!”
余耀這才明白,“也就是說,只有刀鞘?”
這單純的刀鞘,吸引力和關注度,確實小多了。而且當年制刀,未成品的、不合格的也有,而且刀鞘必定會多制,單純刀鞘流出,可能性要比刀來得大。
“對,老刀鞘,這也很難得了。我當時定制腰刀,本也想做一個金桃皮的刀鞘,但尋到合適好材料的難度極大。而且,這老刀鞘,質感肯定不一樣啊!”
余耀點點頭,要收藏一把乾隆御制天字號腰刀,可能性微乎其微,原材料一比一定制,可謂藏家的一個選擇。若是能配上一把老刀鞘,那也算錦上添花了。
所謂金桃皮刀鞘,不全是金桃皮,是木質的底子,外蒙一層金桃皮,而且是切割出來的金桃皮條,拼成一個類似“人”字、有鎧甲感覺的圖案。
金桃皮,因為說得籠統,所以存在爭議。有人說產于華夏南方,但是,根據清中期的《黑龍江外記》,說金桃皮出自“齊齊哈爾城東諸山”,“皮赤黑”“里如漆金”,故名金桃皮,“歲折春枝入貢”,而且其實并不結桃。
因為采用里面的皮質,如同涂了一層金漆,裝飾之后,煞是好看;而且據說金桃皮能“避惡驅邪”,所以被選用到了乾隆御制腰刀上。
滿清從東北起家,掌控全國后,很多高端的東西,還是從東北出,比如東珠制作的朝珠,是等級最高的。
這金桃皮在清代是貢品,現在還不知道有沒有,即便有,品質是不是能保證也不好說。所以祁長河找不到合適材料,實屬正常。
祁長河抿了一口茶,“來到了江州,人生地不熟,有些事情,還得仰仗你啊!”
“祁老爺子人脈廣,消息靈,我都不知道江州有人要出手乾隆御制腰刀的老刀鞘。”
“這些東西不是古玩大流,自是入不了你的法眼。不過,總歸也是有名頭的東西,你要是有時間,不妨陪我這糟老頭子一起看看,如何?”
祁長河很會說話。
這刀鞘,他飯后才說,說明他有可能本來不想說,自己有把握鑒別真假。不過,從見面到吃飯到余耀拿出西漢白玉劍飾,這個期間,或許又讓他覺得,多一個人余耀這樣的高手幫著看看,那定然更加保險。
“祁老爺子高看我了。”余耀謙虛了一句,也沒說應,也沒說不應。
祁長河起身,走到貨架邊,拿起了一件“汝窯”鴛鴦水滴,“剛才我就看上這件東西了,來了一趟,順便帶走吧。”
這件鴛鴦水滴,是民國的老仿,余耀笑笑,“老爺子喜歡,拿走就是。”
“我也不問價兒了,給你留五萬塊,別嫌少。”
水滴,也叫水注,是磨墨時的滴水用具。文房里的東西,很多都講個意趣,鴛鴦身子就是個容器,水從喙中出;擺在案頭,實用兼具觀賞。
不過,這樣的民國仿汝窯,市面上頂多也就是萬兒八千的價兒;余耀當然明白,祁長河請自己掌眼,這是變相出一筆鑒定費。
“老爺子這是看低我了。”余耀正色道,“若是正兒八經收鑒定費,可不止這點兒。但我余耀,對朋友,看幾眼東西哪能多收費?”
祁長河看著余耀的神情,略顯不好意思,“誤會了小老弟,我是真喜歡這個鴛鴦水滴。生意嘛,一碼歸一碼。”
“既然是生意,該我定價才是。老爺子要真的喜歡,一萬拿走,行價兒,就可以了。”
“哈哈哈哈。好,那就聽你的。”
余耀點點頭,“既然已經聯系好了,何時去看?”
“明天上午!”
“行,我到時候陪您去。”
第二天上午,祁長河帶余耀去的地方,是個老式小區,不過,房子的面積不小,三室兩廳,有一百五十來平米。
進了門,里面基本已經搬空了,就剩一個陳舊的立柜,油漆都已經斑駁了。
見的人是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溫文爾雅,說話也很客氣,“不好意思啊,祁先生,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了,這房子已經找好買主了,下個月過戶。”
“無妨,直接看東西就行。”祁長河笑道。
男子從打開立柜,里面也是空蕩蕩的。他從立柜里拿出刀鞘的時候,余耀瞥了一眼,好像一角還有一件很小的瓷器,不過看不真切。除了這兩樣,立柜里沒別的了。
余耀沒想到,這刀鞘大開門,根本不用多看。
祁長河卻上手仔細看起來。
在他看的時候,余耀問了男子一句,“怎么會只有一個刀鞘,原先有刀么?”
這男子一看就不是古玩行的人,開口解釋道:
“這是我父親留下的。具體情況呢,我父親生前告訴過我。這原本是是清宮里的東西,1900年是八國聯軍搶走的,本來自然是連刀帶鞘。后來,是江州一位姓杜的先生從俄國兵手里買的。這位杜先生帶回了江州,一直在家中傳承;破四舊的時候,將刀和刀鞘分開隱藏,刀鞘藏在柴房沒被發現,一直保留了下來。”
“刀被收走了?”祁長河此時也不由停了眼,脫口問道。
“刀也沒被收走,卻不知被誰偷走了!一直杳無音訊。這刀鞘,是我父親從杜先生的孫子手里買的,一直掛在墻上欣賞,也沒配刀。”
“既然傳承有序,那么刀名,令尊既然買了,應該問過吧?”
“問過。”男子微露尷尬,“其實也給我說過,但我對古玩實在是一點兒都沒興趣,只記得是地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