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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潦倒的天才

  上官雨皺眉之后微微頷首,“嗯,這好像能說得過去。”

  “還望上官你能提供線索!”余耀懇切說道。

  上官雨長長呼出一口氣,“我剛到美國不久,就機緣巧合認識了一個人。他,就是何以濯。”

  “何以濯是何上善的后人?原來他的后人在美國!”余耀不由接了一句。

  上官雨點點頭,“他應該是何上善的兒子,不過這都是他自己說的,我無從考證。我認識何以濯的時候,他已經七十多了。我的父親嗜好書畫,所以我從小有些底子,不謙虛地說,我也有些天賦。這也是何以濯愿意指點我的原因。”

  余耀心想,原來上官雨的眼力是這么來的!何上善的兒子何以濯,那眼力必定也不俗!

  “不過,我回國之前,他就去世了。”

  “啊?他有沒有后代?”余耀急切追問。

  “你別著急,既然我都要告訴你了,先聽我說。還有,你說有淵源,說不定我們以后要互相幫忙。”上官雨壓了壓手。

  余耀便沒再說話,點了一支煙細細聆聽。

  “去年,嘉爾德在紐約的秋拍,有一幅名為《紅毯嬰兒》的畫,拍出了兩千多萬美元的高價,不知你聽說過沒有?”上官雨看向余耀。

  “西洋畫?”

  “對。”

  “好像沒有關注。”

  “這幅畫的落款,是。”

  “是的,很搞笑的一個名字翻譯的字母簡寫,也是他自己的翻譯,hattoa侍th?何以濯。”上官雨的神色忽而變得落寞唏噓,“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但是,什么水能夠濯我心呢?”

  一聽,余耀好似依稀有點兒印象,但也很模糊。他平時對西洋畫確實不太關注。

  “他死了已經快十年了。生前,賣得最貴的一幅畫作,不過幾百美元,沒想到,就在這幾年,他的作品,接連拍出高價,最高的,就是去年這幅《紅毯嬰兒》。”

  余耀一聽,看來這何以濯生前在美國的日子并不好過。

  “他是個混血兒,母親是美國人。不過,他的母親在他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就去世了,他的父親,也就是何上善,他說是在他二十多歲的時候,罹患癌癥去世的。”上官雨繼續介紹。

  上官雨認識何以濯的時候,他已經是個古稀老人,關于生平過往,告訴上官雨的也并不多,上官雨說的,也只是他了解的大概。

  何以濯二十多歲的時候,何上善去世。在去世后的幾年內,何以濯還是衣食無憂的,因為何上善留下了不菲的家產。

  可是,后來何以濯迷上了一個女人,竟然被這個女人和同伙,騙走了所有的家產。

  “哪有這么容易?家產之中有沒有何上善留下的字畫?”

  這句話,余耀并沒有問出來,只是看了看上官雨。

  上官雨仿佛讀懂了余耀眼神中的意思,“具體過程,他不說,我也不可能知道,不過世間之事,無奇不有。家產被騙光,只有兩幅字畫留了下來。這兩幅字畫,何以濯在最潦倒的時候,也不肯變賣出手。其中一幅,就是何上善仿的《簪花仕女圖》。”

  何以濯后半生的日子,基本是在一個小屋里度過的。

  不到天亮不入睡,不到下午不起床,作畫的時間,基本就是在掌燈的晚上。

  很奇怪的是,何以濯明明有深厚的國畫底子,創作的作品,卻以西洋畫為主。

  余耀仿佛可以想象,一間小破屋里,凌亂地堆砌著各種繪畫工具和材料,斑駁發霉的墻壁,狹窄的床鋪,彌漫著難聞的味道······

  上官雨認識他,是因為有一次踢球回來,路過何以濯的住處附近,和幾個同學興之所至,又開了腳,卻不小心將球踢向了小屋的窗戶,玻璃碎裂,球進去了。

  其他同學一哄而散,上官雨硬著頭皮去道歉。門沒鎖,推門一看,一個老人躺著床上發高燒,干裂的嘴唇碰撞,發出微弱的聲音:“ater······”

  上官雨將何以濯送到了醫院,并支付了醫藥費。

  此后,上官雨只要有空,便會去這間小屋,還時常會帶著食物、飲料、藥品······

  而何以濯給上官雨的,則是出奇的眼力和畫技。

  上官雨大學畢業前夕,何以濯溘然長逝。

  潦倒的天才,后半生孤獨地度過,最后的殘暮時光,多出了一個上官雨。

  何以濯的作品,生前基本都是賤賣的,他最后給上官雨留下的,只有幾幅。還有兩幅不是他創作的字畫,一幅真跡,一幅仿品。

  仿品便是《簪花仕女圖》。

  另外,還有一張清單。

  清單上,有二十多幅華夏古代仿畫的名稱和特點。這些,就是何上善當年在華夏仿作的。這里面當然包括這幅《簪花仕女圖》,其他的,卻不知已經流向何處。

  這些仿作因為什么而畫,又因為什么流出,何以濯沒有說,臨終前只是叮囑上官雨,若是遇上,莫要打眼。

  剩下的一幅真跡和一幅《簪花仕女圖》仿作,何以濯自然也都交待了。

  “這幅真跡送給你,算是你我的緣分。”這是何以濯臨終前留給上官雨的倒數第三句話。

  不過,上官雨并沒有說這幅真跡是什么。這個余耀可以理解。

  而倒數第二句話是:如果以后有機會,到華夏找到一個叫何以滌的人、或者他的后人,將《簪花仕女圖》交給他。

  何以滌,是他同父異母的大哥。

  倒數第一句,也就是最后一句話是:我們的生命太短暫了,而藝術的魅力是永恒的。

  說到這里,上官雨暫時停口,他自行拿過余耀的煙盒,默默點了一支煙,“這個何以滌,比何以濯年紀還大,同樣是民國年間生人,實在是太難查找了,我一直沒有什么線索。”

  徐徐吐出一口煙霧,上官雨接著說道,“你說出何上善的時候,我很吃驚。但是,試探之后,你卻又不知民國仿的《簪花仕女圖》。我思前想后,決定讓你看看畫,當面深談。原來,你和我一樣,也在找何上善的后人,確切地說,是何以滌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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