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白瓷算是學習定窯白瓷的結果,釉色已經是很白了,和定窯差距不大。最大的差距在于胎質,因為定州這個地方,雖然數度落入遼人之手,但都不算長久,瓷土他們沒有長期掌握。
這件雞腿胎底也能看出瓷土純度不夠,胎質偏粗一些。
雞腿在漢族瓷器里不曾出現,這么瘦高,放桌子上很容易摔了,這王大爺用來當花,估計也得夠小心。
而遼國制造雞腿,就是為了便攜,騎馬也能帶上。一般用來裝酒,可以插在馬上的兜套里面,一圈圈的棱,正是為了防滑,不易脫出掉落。
雞腿是遼代瓷器的一個典型器,不過它既不是最珍貴的,也不是被發現最多的。
遼代最珍貴的瓷器品種,叫做摩羯魚壺。
什么叫摩羯魚呢?就是魚化龍的瞬間狀態,龍頭魚尾。
摩羯魚壺往往是三彩器。三彩,歷史上最著名的是唐三彩,但宋三彩和遼三彩也是有的,而且遼三彩出現了很多瓷器,不是陶器,瓷胎彩釉。
摩羯魚壺很珍貴,故宮有一件,市面上很難見到真品;不過,珍貴的東西總是不缺高仿的。
而遼代瓷器被發現最多的,是皮囊壺,這個很容易理解,他們用慣了皮囊。皮囊壺中,有一種代表器型,叫冠壺,就是本來把手的位置,做成雞冠狀。
這種皮囊壺是扁的,對于瓷器來說,比做成圓的方的難度要大。但遼人費勁也要做,這有點兒文化傳承的意思在里面。
所以,這件雞腿雖不是普通的東西,但行價也不會過高。而且這件沒什么紋飾,余耀估算著,想要倒手,二十萬就到頂了。
當然,如果要收,那自是越低越好。
“王大爺,您當時買來,沒花多少錢吧?”濮杰見余耀像在琢磨什么,開口問道。
“說起來還真有點兒意思。”王大爺應道,“我當時看著特殊,有點兒想買,可這胎確實也比較粗糙,也有點兒猶豫,問了價兒之后,我說再轉轉,轉完肯定回來。結果擺攤的不干了,說問了價兒就得買!”
“還不讓講價兒了?”
“不讓講價兒我就報警了!”王大爺嘿嘿一笑,“我當時說,行啊,但是你報價太高,這個咱們得談談。攤主說,沒不讓你回價啊!我是說你問了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不可以!我當時直接回了個低價!”
王大爺說到這里,停了口。他總不能把底價報出來,能說出“回了個低價”,就算很實在了。
余耀點點頭,“王大爺,上次濮杰也沒問,這件您多少能出?”
“這件就是小杰沒看上,要是看上了,我是打算十五萬賣渣斗,加一萬就把這小子拿走得了。可現在,你們說渣斗有問題,肯定是不會要了,這小子,給三萬怎么樣?”
余耀心想,這價格是可以的,雖然這種東西買主不好找,但三萬不是大錢,不算壓本兒。
濮杰卻嬉皮笑臉,“王大爺,再讓點兒!”
王大爺戳了濮杰腦門一下,“讓這一點嗎?”轉而看向余耀,“小余,你眼力好,但我這賣東西,也不能問你太多。你說吧,想我讓多少?”
余耀笑了笑,“這么著,王大爺,您和濮杰這關系,我也不多說了,您覺得能讓多少就算多少!”
王大爺卻嘆了口氣,“我也不能亂要價。而且這渣斗出不了手,我看上的那件東西也不太好湊錢了。”
濮杰一拍巴掌,“讓我哥給你啊,他不是在硅谷混得風生水起嘛!”
“你小子!別瞎咧咧了!”王大爺說著,又看了看余耀,“小余,我今天在這渣斗上,在接底上,跟你學了不少,你誠心想要話,那就兩萬拿走吧!”
余耀沒想到王大爺一下子能讓這么多,“王大爺,那我謝謝您。另外,我再多句嘴,濮杰說您看上的東西不想說,能給我說說嗎?沒準兒我能幫上忙。”
生意是生意,收貨價越低越好。但人情也是人情,王大爺是濮杰老鄰居,而且不是小作人,收了東西之后,能幫忙也可以幫幫。就王大爺這眼力,沒準兒就有可能打眼。
王大爺沉吟了一下。
“您放心王大爺,我不會撬行,只是想幫忙。您要覺得不方便,那也無所謂。”
“東西倒是挺開門的。”王大爺緩緩開口。
余耀一聽,這還是不想說,那也不多問了,“王大爺,那行,我這就給您轉賬。回頭您喜歡什么,可以聯系我,我也可以幫著尋摸下。”
王大爺此時的心思已經不在雞腿上,嗯了一聲。
余耀轉完了賬,起身告辭,他突然開口道,“小余,你對彩器也在行吧?”
“王大爺,看來您是鐘情彩器啊。”余耀一聽,這是想告訴自己了,“是五彩,斗彩,還是琺瑯彩,粉彩?”
“五彩。”
“青花五彩還是釉上五彩?”
王大爺沒應,卻看了看余耀,余耀笑了笑,“您又不直接說。”
余耀說著,也看了看濮杰,心說今兒這好心是不是有點兒過頭了?
濮杰其實是很支持余耀這么干的,而且王大爺一直是敞敞亮亮的,“王大爺,看來您是真喜歡這東西!不過,五彩這東西,我覺得還是挺難鑒定的,余耀絕對比那些所謂的專家強!”
瓷器里的釉上彩器,大致就這四種。其中,琺瑯彩和粉彩是清代才有,斗彩出現在明代。歷史最久的,便是五彩,宋代就有了,只是沒形成規模,直到明代才有了大發展。
五彩分青花五彩和釉上五彩,其實單就彩料來說,都是釉上彩。青花五彩是先在素胚上繪制青花圖案,然后上釉,入窯燒制,燒成后在釉面上再度上彩繪圖,二次入窯低溫燒制。而釉上五彩,少了一道繪制青花的工序,純以彩料繪圖。
“釉上五彩,山水大盤,難得碰上啊!貨主還千叮嚀萬囑咐的!不過,小余你的好心我也看出來了!”終于,王大爺一伸手,“來來來,坐下說吧!”
“剛才您這一看我,我還真有點兒怕好心當成驢肝肺。”余耀笑著坐下了。
手機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