慨嘆之余,余耀心頭忽有念頭升騰,“蕭兄,那鐘千粟的仇?”
“你說呢?”
“我們都只是推測,哪怕再嚴密,也沒有真憑實據。這事兒,還得看鐘毓。”
“和我想的一樣。不知道鐘毓想怎么辦,但如果他就此正式成為火字口傳人,要我幫忙對付瘸爺,我不會袖手旁觀。”蕭影看了看余耀,“你呢?”
“好歹我也是‘大掌眼’。”余耀伸手一攤。
上午九點,余耀、蕭影、鐘毓三人,便聚到了一起。
地方是鐘毓找的,不是吃喝的地方,而是瓷都郊區江邊一處荒僻的大堤。這地方,已經進入了規劃,周圍一大片是要改造成濕地公園的,不過現在還沒動工。
之所以找這么個地方,是因為余耀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說得就很直接很嚴肅:事關你大伯的消息,還有,鬼眼門的機要之事。
一聽鬼眼門,鐘毓不敢有絲毫怠慢。
三人站在大堤之上,余耀干脆利索,直接把“鬼眼穿火”遞給了鐘毓,“你先拿著,話我們慢慢說。”
蕭影,則亮出了“鬼眼穿空”。
見余耀突然將“鬼眼穿火”給了自己,鐘毓不由一愣。待見到“鬼眼穿空”,更是掩飾不住驚訝之色。
不要說鐘毓不知道還有一枚“鬼眼穿空”,鐘千粟也不知道,鐘千粟的父親,當年的火字口掌眼鐘百煉,也不知道!
“鬼眼門的事兒,想必你大伯給你講過了。你大伯是火字口傳人。不過,五個單獨字口的傳人,只知道有個隱字口,卻不知隱字口也有類似的信物,就是這枚‘鬼眼穿空’!”余耀迎著凜冽的江風,緩緩開口。
“鬼眼門如今已不復存在,而我們三個還能在今時今日碰頭,已經是難得的機緣。所以,我也就不隱瞞了,我叫蕭影,隱字口傳人。”
“蕭影?蕭左奇掌眼的后人?”鐘毓知道隱字口掌眼蕭左奇,說明鐘千粟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過了;鐘毓,的確是他選定的傳人。
“對,他是我的曾祖父。”
鐘毓看著余耀,“你也是一個字口的傳人?怪不得你對‘鬼眼穿火’如此重視!”
余耀從脖子上摘下了“鬼眼穿心”,放在掌心,而后又翻轉了過來!
“五行齊備!鬼眼穿心?”鐘毓突然有點兒語無倫次,“你是大掌眼······許太炎先生的傳人?這眼力,這眼力,我當時······”
不待余耀應聲,鐘毓卻又好似反應過來,“不對啊,你姓余······怎么會傳給外人?”
蕭影接口,“這也不奇怪,如果你大伯沒有小弟和侄子,又想把鬼臉花錢傳下去,他會怎么辦?余耀知道‘五行穿金,鬼眼穿心’的大掌眼切口,就說明這枚花錢絕不是偶得!”
鐘毓沉吟著點了點頭,“我剛才有點兒亂了。不說別的,就憑這眼力,當世之中,怕也難有人能望其項背。”
“其實我也有些意外,但機緣從天而降,我也不能就此避開。”余耀說的是心里話,他和蕭影、鐘毓不同,人家是明明白白的家族傳承,他是遭遇“顯靈”事件。但,既然承接了這宗師的眼力,該擔當的也會擔當。
退一步講,其實有些事情,想避也是避不開的。
“既然這樣,鬼眼門的事,就不用等我大伯給你介紹了。”鐘毓攥緊了“鬼眼穿火”,“找到我的大伯之后,我會把這枚‘鬼眼穿火’給他,同時一一稟明。”
“你大伯······”蕭影開口。
余耀卻打斷了,“你當時說礬紅彩花觚的線索斷了,續上一個麻子坑端硯的線索,現在有什么消息么?”
蕭影知道余耀這是想在他們說明已推斷出噩耗之前,讓鐘毓有個緩沖,便也沒再繼續說。
鐘毓面色有些變化,不過不算太難看,他掏出煙盒,給兩人各派了一只,“查是查到了,不過······”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正好一起分析分析。”余耀放松了語調。
“那個油膩中年攤主,我查到了,這花觚和端硯,他是不久前從一個人手里收的。這個人,我也查到了,居然是個小偷!”
“小偷?”余耀和蕭影異口同聲,這的確是出乎意料。
“對,這個小偷我也找到了。嚇唬了一下又給了點兒甜頭,最后什么都說了。”鐘毓開始了介紹:
“三年前,這個小偷是去了一個叫古韻豪庭的小區,當時這個小區剛建成不久,監控還沒完全到位。這兩樣東西,他是從一戶人家偷來的!”
“他去踩過幾次點,還敲過門,沒人應。結果終于開鎖進去一看,就是個毛坯房,只一間臥室里有兩張行軍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桌子上有幾張裁成八開大小的宣紙,一瓶墨汁,一方硯臺,一只毛筆。還有這個花觚,當時是把一個燈泡直接連了電線,搭在了花觚口上,像是當臺燈用著。”
“賊不走空,他覺得硯臺和花觚能值點兒錢,就拿著走了。拿走之后,沒過兩天,他就因為其他事案發被抓走,給判了三年。出來之后,他很缺錢,想起家里床底下這兩樣東西了,就拿到古玩市場賣了。”
“后來,我又查了這房子的主人,是個單身小伙兒。他倒是有印象,說最開始交房之后,他被單位派到外地三個月;回來看到這些簡易家具,都不知道哪里來的!卻怕麻煩沒多事,直接扔了,接著就開始裝修了。”
“就這樣,線索又斷了。”
聽完之后,余耀和鐘毓對視一眼,兩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這處毛坯房,很可能就是當時暫時拘禁鐘千粟的地方。這些東西,應該都是看守人員臨時拿來的。小偷去踩點,很可能驚了他們了,撤離很急,留下了這些東西。
筆墨紙硯,檔次都還可以,想必是想讓鐘千粟寫什么東西。或許就是鐘千粟的一些秘方,包括調制蘇麻離青。
花觚臺燈是臨時架設的,可能原本想在白天就完事兒,結果鐘千粟一直不肯寫,看守人員便通知自己人送個臺燈過來,但事出匆忙,卻拿了個花觚和燈泡過來。
這個花觚,必定不是瘸爺親自做的東西,可能是其他人負責的窯。即便是這樣,這種仿制水平,對瘸爺的生意來說,也算是次品,甚至是扔在一邊等著隨時敲碎的東西,結果被順手拿了過來。
鐘千粟可能是在晚上趁著看守人員大意打盹的時候,用宣紙包了“鬼眼穿火”塞進了花觚!
他肯定知道是誰下的手,也知道,不管寫不寫,都很難再活命,抱了必死之心才會塞錢進花觚。其實這樣也未必能傳出去,但這已經是他唯一的機會。
結果陰差陽錯,“鬼眼穿火”竟真落入了鐘毓之手!感謝上天,也感謝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