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耀點點頭,“清代的可能性很大。我其實在店里就說了,當佛龕的簾子很合適。”
濮杰一拍腦門,“對啊,我還說呢,這尺寸挺奇怪!照你這說法,掛在佛龕上,當個簾子還真是挺合適!沒準兒,是熹貴妃用的呢!”
余耀無語。
濮杰卻還繼續解釋,“我說的不是她當貴妃的時候,是他兒子當了皇帝之后,她除了燒香拜佛,也沒啥事兒了;乾隆不也口稱太后老佛爺么!她在壽康宮里專用的佛龕,用這個不正合適么?”
“好了。”余耀擺手,“這個沒法兒考究,等找個專業人士洗出來再說吧。我最奇怪的是,這么一件緙絲精品,怎么會明珠蒙塵,弄得這么臟?”
“這個,你更不能考究!從京城皇宮,到瓷都老農,差著十萬八千里呢。你只要能認定是真品,那就可以了!”濮杰大大咧咧,“現在我更感興趣的是,暫定是清代的,能值多少錢?”
余耀嘆了口氣,“這得看洗出來的程度了,要是洗不出來,那就有點兒麻煩。”
“現在各行各業技術都這么發達,肯定能找到專業人士!你就說洗出來,漂漂亮亮的,能值多少錢吧?”
“這也沒法具體說。清三代大尺寸緙絲作品,幾千萬的都有,小尺寸的我還沒見過拍賣記錄。而且這一洗,價格肯定會受影響。要想真正知道市場價兒,送到大拍賣行才能見分曉。你要非得估算,我只能說過百萬沒問題,至于能沖到多高,我也沒譜兒。”
“一個店里兩件百萬重器,金老板該哭了。”
“哭?他現在偷著笑呢!就他這眼力,賺這些已經不少了!”
濮杰晃了晃脖子,“這趟瓷都,真是沒白來!我誤打誤撞,還撿了枚靖康元寶!我看哪,咱們得經常出去轉轉。比如燕京,說不定待上個把月,撿漏更多。”
“撿漏這種事兒,除了眼力,運氣很重要。比如今天,那個張叔,晚來幾分鐘,這件緙絲作品就擦肩而過了!”余耀倒是沒被勝利沖昏頭腦,“燕京?那地方高手如云,未必能碰上什么大便宜。”
“你這人,總喜歡往壞里說。走吧,繼續逛逛。”
運氣這東西,確實是不好說。有時候你逛一天市場,進去兩手空空,出來還是兩手空空。有時候卻是接二連三碰上好東西。
其實這年頭,不要說撿漏了,能遇上價錢合適自己又喜歡的好東西,那就很不容易了。
兩人在古玩藝術城三樓,逛了一小半店鋪,再也沒發現什么好東西。
下電梯的時候,濮杰心血來潮,說二樓既然是紅木家具為主,咱們順道看看吧。
“都是些現代家具,有什么好看的?而且現在木料貴得要死。”余耀不想看。
“你現在也有點兒底子了,以后買房子,買家具,不來點兒上檔次的?隨便看看嘛!”濮杰一邊說,一邊就往店鋪區走去。
這話說的,還是有點兒靠譜的,再說濮杰先過去了,余耀也便就跟上了,隨便看看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按照現在國際上的紅木標準,有三十多種,古玩城里所謂的紅木家具,就是這個統稱的意思。不過,行里人還是喜歡用老說法,紅木單指紅酸枝,其他的屬于紅木的,各叫各的名兒。
二樓的店鋪,都是大店,因為擺放家具本來需要的空間也大,所以攏共也沒多少店面。
店里的家具,多是仿古制式,不過余耀看得腦門疼,因為很多細節完全不到位。
兩人轉了一圈,這些店面都比較冷清。最后,走到一處拐角上的并不顯眼的位置,卻發現一家店面門口圍了不少人。
別看位置不顯眼,店名還挺上檔次:檀梨館。
人分三六九等,木有花梨紫檀。
小葉紫檀和海南黃花梨,自明清到現在,都是一等一的上品木料,木中龍鳳。這兩個名字是俗稱,小葉紫檀正規應該叫檀香紫檀,以產自印度的為最優。海南黃花梨,簡稱海黃,名字就帶了產地,學名降香黃檀。
余耀和濮杰走過去一看,原來,圍了這么多人,是因為店門口拉出了一臺機器,正要開料。
要開的料,是一根長一米半左右、直徑十幾厘米的海黃木料。
這根木料,外面是白皮,但是兩頭截面卻露出了黃褐色的心材。從露出來的心材情況來看,直徑應該有個七八厘米。
已經很不錯了。
海黃木料,外面的白皮料,也就是邊材,那是不能用的。只有心材,才是真正的海黃料。
“開始了啊!這塊料就是準備做珠子的,先中間來一刀,是賠是賺這一刀差不多就能見分曉了各位!開了料,佛珠和手串接受預定啊!”一個四十來歲的平頭男子對圍觀眾人說道。
看來這店,主做的不是家具,是小東西。現如今,紫檀和海黃大料難求,就是盒子、擺件、佛珠、手串,等等這樣的小東西,好料子做的,價格也是不菲。
“我去,以前只聽說賭格,都是對著活樹來的,沒想到今兒在瓷都古玩城見到圓木開料!”濮杰笑道。
翡翠原石切料,叫做賭石;這海黃開料,叫做賭格。
因為海黃能用的只有心材,當地人稱心材為“格”,所以才叫賭格。海黃中有油梨和糠梨之分,當地人也叫油格和糠格。
如果賭的是一棵活樹,難度可比賭石大多了。一棵樹長在地里,能看到的就是樹皮樹葉,誰知道心材什么樣?海黃長得慢,主干碗口粗,就可稱之為老樹,這樣的主干,開出“筷子”甚至“牙簽”來,也不是不可能。
現在這位檀梨館的老板,賭的是成根的圓木,兩頭的截面,能露出格來。
這種情況,風險小一些,但依然有賭性。因為,格的生長,不一定是均勻的;可能會時粗時細,甚至會出現空心。
這一根,圓木直徑十幾厘米,兩頭格的直徑有個七八厘米,看著是很不錯了,但切開之后,中間是否還是這樣,真是得切開才能見分曉。
賭格開料,一般都會很小心。這一根,根據老板的說法,已經決定是要做珠子的。要不然,斷不會舍得從中間先來個“一刀兩斷”,會很小心的從兩頭開始刨。
沙沙的電鋸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