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耀當然也很高興,不過轉而又道,“只是不知道這草摟不摟得好!”
“那哥們兒假裝沒人出高價兒,再回去就成了!”濮杰道,“應該沒啥大問題,我們等他示意再過去就齊活兒。”
余耀點著頭,“這事兒完了,看看鐘毓的進展。上回聽出租車司機說,欒家井的仿古一條街都是大路貨,景子甸村才是頂級高仿的源頭,只是外人很難接觸。當時還說沒個引路的,現在看,鐘毓的大伯有如此手段,鐘家應該有門路。”
“你說,他們鐘家,不會就是做高仿起家的吧?他大伯這么牛逼,在瓷都坐地頭兒,咋會失蹤呢?”
“不太像。”余耀沉吟,“鐘毓說起那一對道光御制鼻煙壺,不似說謊。他大伯說研究明白就讓他摔了;要是靠高仿發財,這么高明的一件高仿,怎么會舍得摔了?”
“我一直沒好意思問,鬼眼花錢的事兒,你到底從哪里了解到的呢?”
“我也是無意中從前輩嘴里聽過一點兒傳聞,知道得很少。”余耀含糊應了一句。
濮杰忽又興奮道,“這一套鬼臉花錢,背后不會牽扯什么大寶藏的秘密吧?”
余耀啞然失笑,“大白天的,你怎么就睡著了呢?”
濮杰撇撇嘴,轉移了話題,“這來一趟瓷都,收獲還真不小,以后有機會,應該多出去走走。”
兩人坐著,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直到看到那個男子出現在不遠處的一個小路口,有意無意地來回走了走。
“走吧!”余耀起身,“最后一哆嗦了!”
兩人又來到了盧記瓷行,此時,男子正面色發窘地聽著盧寶山的“教育”,“我已經告訴你了,你又想快,又想價兒高,世上哪有那么多便宜事兒?”
盧寶山說著,面色一變,他沒想到余耀和濮杰竟然也回來了。不過,他很快就用鼻子發出哼聲,“兩位,怎么,還想討便宜啊!”
根據小伙計回來報告的信息,盧寶山判定,這兩個小伙兒出的價兒,肯定也很低,不然不會惹得男子發火把他倆轟走。
濮杰沒心沒肺地笑起來,“萬一盧老板連我們的價兒都出不了,我們還能爭取一下子不是?”
男子怒道,“這倆小子跟我一路,最高才到四十萬!要是特么的是這種價兒,我寧可抵押房子堵窟窿!”
盧寶山淡笑,“不至于!老弟遇上難事兒了,我怎么也得幫襯一下!”
不過,男子這句話也是起了作用的。盧寶山當然不想當著余耀和濮杰的面兒成交,本來還是想讓男子進里屋的。但一聽他說“寧可抵押房子”,心里暗忖原來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男子至今不愿進里屋談,盧寶山心說圍觀這倆本來也大體知道了價格,也就沒有繼續勉強。
盧寶山一張利嘴,又占了心理優勢,一番交鋒,最后是五十萬拿下了這只膽式瓶。
盧寶山收貨,再度仔細查驗,沒問題!應男子要求,盧寶山開了支票。
貨款兩清,盧寶山邀請男子喝口茶再走,這時候,卻突然發現余耀和濮杰沒影了!心說,這倆小子屬兔子的啊?
男子拒絕了喝茶的要求,告辭也是迅速離去。
盧寶山剛做成一筆生意,真品一件,粗算也是百分百的利潤,可他抬眼空蕩蕩的店鋪,不知怎么的,心頭突然升騰起一種并不舒服的感覺。
余耀和濮杰看著他們成交之后,當然要走了,局做完了,到吃飯的點兒了。
老周和老黃說上午要去欒家井仿古一條街,余耀和濮杰便也沒有聯系他們,出了市場,找館子去了。
“痛快!這下盧寶山等著坐蠟吧!”濮杰樂呵呵,“沒想到,這么大一筆交易,盧寶山也沒有要求簽個協議什么的?他還真不怕來路不正。”
“老油子了!別看那人一直說急需用錢,你以為他想不到各種情況?一來,那人演技不賴,真不像來路不正的東西。二來,那人進出店門,東西都在皮包里;只要那人出了店,他翻臉就可以不認收過什么東西!那人一提開支票,他為什么立即就同意?支票和手機轉賬,哪個更能摘干凈?”
“是啊!這老小子這是也留了后手啊!來路正,怎么都好說。萬一來路不正,要是簽了協議,那才是留下把柄呢!”
余耀冷笑,“百密一疏,他萬萬想不到,咱倆就是證人!你的手機錄像,沒問題吧?”
“沒問題,畫面和聲音只有盧寶山,膽式瓶很清楚,也很像是不小心誤錄的!”
“是不是誤錄的無所謂,到時候誰還管這個?只管錄像內容!”
隨后,余耀便給鐘毓打了個電話。
“好,等到轉走錢,人離開瓷都,我就報警。”
這個局,確實是有點兒狠,也比較容易上當。
因為賣給盧寶山的郎窯紅膽式瓶,確實是真品,這個不怕盧寶山鑒定。
可這件東西,它也是一件“贓物”。
到底是不是贓物,只有一個人說了算。
這個人就是鐘毓,因為它就是鐘毓的東西。鐘毓說帶著這東西出門,不小心被偷了,那就是贓物。
怎么證明是鐘毓的呢?
彈弓刻痕。
這件膽式瓶,是鐘毓大伯的舊藏,鐘毓小時候就挺喜歡;小孩兒不懂事兒,溜到大伯的書房,拿著小刻刀,在瓶底兒刻了個彈弓刻痕。
實際上不是個彈弓,是個字母Y,毓字拼音的第一個字母。
誰又能證明是盧寶山“收贓”呢?盧寶山肯定是不會認的。總不能讓“小偷”或者“銷贓”的送上門來吧?
所以,余耀和濮杰就是來干這活兒的,濮杰負責用手機錄像。
他們運氣不錯,做局挺成功。不過,坑盧寶山五十萬應該沒問題,想認定他“收贓”,基本還是不可能的。
認定收贓,法條相對復雜,簡單說大抵兩種情況最多:一種,明知是贓物卻收了;另一種,不知是贓物,收購價格卻明顯低于市場價。
這件事兒,盧寶山當然不會承認明知是贓物。但他收價兒再低,也不好認定是收贓。
就因為收的東西是古玩。古玩沒有規定的市場價,只有參考價。
不過,即便是這樣,剛虧了一筆,還得面臨警察上門,取證盤問,滋味也夠難受的。而且圈里人又吃了個大瓜,唾沫星子淹盧寶山一臉,他還得喝一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