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先白后,交替下子。
不多時,棋盤上就被投上了數十顆棋子。
新川雅子開始還游刃有余,但漸漸,下得就越來越慢,蛾眉微皺,沉心思考。
沉思起來的新川雅子,端莊恬靜,清雅高華,猶如大家閨秀,誰也不會看出她出身淺薄。
沈建南欣賞著她的面容,喝著茶,微微淺笑。
這時,新川雅子臉上露出笑容,投下了棋子:“主人,你輸了。”
“是嗎?”
沈建南漫不經心說著,在圓點上投了一顆棋子。
這一投,新川雅子立馬感受到了絕大壓力,又走三步,就被殺得丟盔棄甲,棄子投降。
不知道什么時候,松平靜香也跑來觀棋。
她倒是懂得棋不語,觀不言。
此時看到新川雅子認輸,立馬鳴不平說道:“雅子小姐,你就是故意放水。”
新川雅子哭笑不得。
她已經拿出了全部實力,但自家主人下一步,算十步,甚至是全盤,所以從一開始,她只能采取守勢,哪是什么放水啊。
但這落在不知就里的松平靜香眼里,無疑就是放水了。
沈建南卻不搭理松平靜香,這家伙太了解女人的心理了,這個刁蠻的大小姐,越不搭理她,她就越感覺被打擊,自己昨天調戲了她一把,再晾上一天,恐怕她自己就坐不住了。
收好棋子,將松平靜香當作空氣,繼續和新川雅子對壘。
三局,依舊是兩勝。
新川雅子,最終一局贏了,卻依舊還是輸了。
這個女人太懂沈建南的心思了,知道這家伙就是在誘惑松平靜香下水,對此,她倒是沒有什么妒忌。
男人強大至此,只有深深的幸運和驕傲。
緩緩將和服扯開一點,新川雅子跪到沈建南身上,抓起桌子上的香茗,含著,主動湊到了沈建南面前。
可憐松平靜香,成了五千瓦的電燈泡。
臉色通紅,緊咬貝齒,羞憤至極,恨不得將眼前這個如此無恥下流的男人一劍斬殺。
沈建南倒是沒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看都不看松平靜香,享受著新川雅子的貼心伺候,心思卻復盤起整個棋局。
曰本資本的暗流,被李大笑掀開到了桌面上,很快,一些小型企業,就會關注到曰本這些大型財團的動作。
這樣的話,將會有更多資本,被迫驅趕到華夏市場,帶去更多外匯。
有了錢。
以華夏那邊的手段,肯定會發展的比過去更加迅速。
不過,華夏發展的越迅速,自己和一些財團的分歧就越大,到時候,那幫王八蛋恐怕就要聯壓自己了。
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
誰讓自己的膚色、血液,早注定了彼此不可能和諧。
這時。
新川雅子跪在地上,攏著秀發,含情脈脈望著沈建南。
此時的她,不復之前的清雅高華,眸子如霧,充滿嫵媚和誘惑。
桌子上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新川雅子想起身去接,和沈建南對視了一眼,沒有起來。
“靜香小姐,麻煩你幫我接下電話。”
沈建南攏著新川雅子的頭發,朝外面喊道。
松平靜香坐在門口抱著劍,猶如老松盤坐,聽到沈建南叫自己去接電話,幾乎要被氣死。
撲騰!
拉開推拉門。
然后就看到了糟糕的一幕。
臉上不知不覺就紅如麻蝦,松平靜香憤而不平,恨死了這個吃定自己的男人。
電話是松本武十郎打來的,公司已經拋售了一百零八億日元的頭寸,詢問沈建南接下來該怎么辦。
松平靜香面無表情將內容轉述了一遍,沈建南勾了勾手指說道:“把電話拿過來。”
很不想過去。
可是.......卻不能違背沈建南的命令。
松平靜香拿著電話,臉色緋紅,不敢去看低著頭的新川雅子,將電話拿了過來。
沈建南自然而然,拉住了松平靜香的手,用力一拉,就將她拉得跪了下來,然后,就抱住她的脖子,親了起來。
“靜香小姐,你有在聽嗎?”
松本武十郎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松平靜香腦子里凌亂不堪,身體發軟,單手拿著的劍根本拔不出來,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反應。
沈建南好心提醒道:“電話?”
松平靜香慌亂撿起來電話,遞給沈建南。
沈建南卻不接,手放在松平靜香身上游走,靜靜看著這個驕傲跋扈的女人此時一臉慌亂,眼睛傳達出了自己的意志。
松平靜香默默將電話,放在了沈建南耳朵邊,咬著牙,克制著自己不發出聲音。
沈建南說道:“松本君,是我。我覺得,目前股市的價格太高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哈衣。”
松本武十郎答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沈建南隨手將電話往地上一丟,摸了摸新川雅子的腦袋。
新川雅子會意,笑著看了一眼像傻掉的松平靜香:“靜香小姐,要不你先來?”
還是黃花大閨女。
哪里受得了這種刺激。
松平靜香拔腿就跑,就連掉在地上的劍都忘了拿。
砰砰砰!
躲在門外。
聽著里面的聲音。
松平靜香心里難過極了。
也恨極了屋里那個混蛋總是這么羞辱自己。
但心,卻瘋狂跳著,還有一種難堪至極的羞惱。
自己剛才,居然真的想取而代之。
這個混蛋簡直就是個魔鬼。
他喜歡我嗎?
不然,他昨天為什么會說我漂亮?
他就不知道,對女孩子,要尊重一點嘛。
而此時。
第一資本交易部。
交易員們拍打著鍵盤,瘋狂拋售著之前買入的籌碼。
豐田汽車賣出100000
本田汽車賣出100000
松下電器,賣出300000.......
在濱田小治的命令下,大筆大筆頭寸,沖擊著證券市場,引發了更多的拋盤,將東證已經砸落了百分之三點多。
籌碼,全部打完了。
濱田小治,敲響社長辦公室的門,見禮后說道:“大人,我們持有的頭寸已經全部結清,總利潤,九十八億日元。”
松本武十郎點了點頭說道:“繼續打壓。”
濱田小治愕然了下,領命而去。
不該問的不要問。
這是職場的不二法則。
住友銀行,128.38買入200000
第一勸業銀行,68.8買入300000
豐田汽車買入.......
松下電器買入......
大筆大筆的買入,帶來了市場的聯動企穩,但隨之,濱田小治就木然說道:“繼續打壓。”
住友銀行,127.1賣出200000
第一勸業銀行,66.8賣出300000
松下電器,賣出豐田汽車,賣出 東證交易所。
佐佐春馬,看著大屏幕計算機上靜止的盤面,感覺全身力氣被掏空,感覺深深的疲憊和心痛以及不解。
大屏幕上,綠油油的一大片。
像是油麥田。
綠的令人發慌,綠的讓人心里茫然。
而其中領跌第一的,是松下電器,領跌第二的,則是本田汽車工業。
接下來,電器行業,汽車行業,占據了跌幅排行榜前幾名。
怎么會這樣?
為什么會這樣?
這沒道理啊。
佐佐春馬昨天看到豐田汽車公司在海外加大了投資規模,所以才買入了這家公司的股票。
可這么大的利好,怎么會不漲反跌?
茫然走出了交易大廳。
佐佐春馬看到附近的商店,買了兩大罐啤酒,走著喝著。
不知不覺,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附近的公園。
一個流浪漢,正拿著經濟報在看著,還用粉筆繪著K線圖。
佐佐春馬感覺好奇,走過去,將啤酒遞給流浪漢:“要不要來一口?”
流浪漢看了一眼這個年輕人,接過啤酒,坐到了長凳上,拉開罐子喝了一口問道:“怎么,炒股賠錢了?”
難道,這是一個高人?
還是年輕人,對于傳奇游記的故事,多有看過漫畫。
佐佐春木看著流浪漢悠閑喝著自己買來的啤酒,坐在長凳另一端皺著眉頭忍著他身上的異味,心里暗暗猜測著他的身份。
流浪漢卻自言自語說道:“我是東京國立大金融系畢業的。那年,跟你一樣,揣著夢想,踏入了股市。”
聽到這里,佐佐春木實在是好奇,不由得開口問:“您真是國立大金融系的前輩?”
流浪漢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摸著自己的額頭閉著眼睛想了半天,仿佛自己的記憶已經不清晰,想了好半天才呆囁囁地開口說:“我是76年畢業的…”
這個流浪漢叫東川真司,據他所述,父親原本出生在舊滿洲,后來因為戰敗隨著祖父母回到了東京定居。
經歷了小學時代的東京奧運會、中學時代的大阪萬博會、大學時代的中東石油危機之后,東川健司于76年畢業于國立大學的經濟學部,就職于大手旗下的金融商社。
在公司里,思維活躍又吃苦耐勞,屢受上司的賞識,不過數年光景就提升為課長代理。
但是,東川真司并不滿足于這樣的生活,1984年和幾位同伴開創了自己的公司,主要經營進出口和不動產業務。
85年的花園廣場協議雖然讓曰本出口業大受打擊,但曰本寬松的金融政策造成了大量的熱錢,不動產和股價大幅度攀升,進入了泡沫經濟時代。
那是一個瘋狂的年代,忽然手里的錢能買很多東西,感覺成為世界首富指日可待,而金錢,伴隨著自大和信心膨脹到了極點。
那一年,富士電視臺主持人在節目中指著東京地圖自豪的說,現在東京的地價已經超過了美國全土價格,明年這時候將是美國地價的兩倍,所有曰本人都相信曰本將取代美國成為世界第一經濟強國。
回憶著昔日的瘋狂,東川真司喝了一口啤酒說道:“那年我的公司業務蒸蒸日上,公司規模超過了百人,我以為,再有幾年,就可以讓公司在東京證券交易所上市......”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我發現,公司賺錢,不如屯炒股賺錢,就把一部分業務剝離,投入到了股市。”
“后來的事,不說你也明白,一夜之間就變得一無所有,成了現在的樣子。”
“破產已經無法避免,我唯一能做得就是跟夫人離婚,盡量把財產留給她和孩子......”
“唉…”
也許是說得太多,東川真司有點累了,手中的啤酒已經喝完,他把啤酒罐捏扁,放進了腳下一個編織袋里。
佐佐春木聽得目瞪口呆。
國立大金融學院的前輩,居然混得這么慘。
“那您為什么不再從頭開始呢?以您的專業,一定可以東山再起的。”
佐佐春木心里還是有些不明白,或者說,不相信國立大的高材生,會如此落魄。
那么多人都可以從零開始,一個經歷如此豐富的人,又有著國立大學歷,倒下一次就再也站不起來了呢?
就算是一個貧窮的底層勞動者也好過流浪漢呀。
“呵呵,你還真是個天真的家伙。你知道我欠銀行多少錢么?”
東川真司嗤笑道。
“我也記不得了,大概三十多億吧。我就算再努力地工作,我賺的錢只能留住自己最低的生活費用,其余的錢都要還給銀行。”東川健司笑了一下,“工作對我來說還有什么意義呢。”
佐佐春木人都傻了。
看著這個蓬頭垢面,滿身惡臭的前輩,他很難想象眼前這個酒精中毒患者居然曾經是個會長,還是東京國立大金融學院的前輩。
這時,東川真司站起身:“謝謝你的招待,認識你今天我挺高興的。我的人生已經快到頭了,看著你的啤酒份上,我送你一句話,學習金融,并不一定要用在投機上,它本身沒有壞處。但大勢之下,沒有什么是能夠決勝的。”
夕陽落下。
將東川真司的背影拉得很長。
佐佐春木看著他伸手在附近的垃圾桶里尋找著垃圾和報紙,忽然感覺一陣寒意。
前輩都如此,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
大勢!
前輩到底說的是什么。
佐佐春木尚且年輕,不明白東川真司所言的大勢是什么。
而中島由真,一個年輕的少婦,一名曾經的家庭主婦如今的兼職陪酒女郎,她也很不明白,為什么經濟現在這么差,物價卻又上漲了。
白菜,比起上個星期,似乎漲了快百分之三十。
雞蛋,居然漲了足足一半。
老天。
怎么會這么貴。
推著購物車,走在超市,看著自己兼職賺到的錢,買的東西卻比起之前要少了許多......
夜,來了。
沈建南迎風站在樓上,看著大阪的萬家燈火。
衣食住行是基本的經濟根基,也是經濟的基石,以前的曰本全民省吃儉用買房,接下來,就該全民努力買吃的了。
德川家算盤倒是打的不錯 說不上得意,也說不上興奮。
既沒有喜,也沒有悲。
只有一種更深層次的明悟和理解。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大藏省不想這么做,內閣也不想這么做。
但失去了舉世皆敵的資格,一切輝煌,都只不過是鏡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