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可鑒。
大衛.西切爾并沒有惡意,也沒有針對沈建南的意思,非要說是為什么的話,大概——就是一時口快,想要維護和巴林銀行之間的友誼罷了。
是的,就是這么簡單。
大衛.西切爾所在的西切爾工業集團,是英國最大的軸承產業集團,憑著領先技術和完善的配套設施,壟斷了英國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軸承供應。哪怕是倫敦證券市場一直暴跌,西切爾集團的股價都沒有受到太大影響,其百年底蘊所鑄造的業績和實力由此可見一斑。
但企業難免要和銀行建立友好的關系,這樣,在關鍵時刻就可以資金上的支持。
一直以來,西切爾工業集團都和巴林銀行保持著良好的關系。特別是最近兩年,勞斯萊斯汽車工業公司受到德系汽車壓制,從去年開始,銷售額和凈利潤就一直在持續下滑,甚至今年上半年,出現了嚴重虧損。
為了解決財務上的問題,勞斯萊斯不得不尋求新的資本支持。
這對于切爾工業集團來說,無疑是一個收購的好機會,只要有足夠的資金吃下勞斯萊斯汽車工業公司,那以西切爾工業集團的勢力,公司戰略就可以朝著期待已久的發動機甚至是汽車領域進軍了。
不過勞斯萊斯終究也是近百年的品牌,盯上它的企業有很多,除了西切爾工業集團,還有大眾以及寶馬集團,都想要拿下這家公司。
盡管,西切爾工業集團在證券市場的市值,足足有兩百六十億英鎊,市值遠遠高出勞斯萊斯汽車工業的估值。但市值無法直接全部變現,想要打敗大眾和寶馬集團,大為.西切爾找上巴林銀行,希望可以用股票質押的形式,來獲得足夠的貸款。
有著幾十年的合作關系,雙方談的很順利。
西切爾家族共同基金以及西切爾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和西切爾慈善基金,累計持有西切爾集團工業百分之五十八的股份,以這百分之五十八的股份,按照市場價格,巴林銀行拆借了六十億英鎊給西切爾工業集團,以此來打敗寶馬集團和大眾集團這兩個強大的競爭對手。
雙方正在蜜月期,作為朋友、合伙人、西切爾家族的唯一繼承人,無論怎么說,幫助山姆.雷德梅恩擺脫沒有人附和的尷尬,找一些面子,都是大衛.西切爾該做的。
面對著沈建南的質問,大衛.西切爾很想笑一下,來緩解一下心里的壓力,順便解釋下什么。
他并不想為公司和家族豎立一個巨大的敵人。
可是,他擠了幾次臉上的肌肉,卻無法擠出一個需要的笑容。
沈建南的語氣很平淡,似乎知識簡單的詢問,但那雙眸子中的蔑視、冷漠,就像是在巨人在俯視著一只螻蟻或者隨時可以捏死的臭蟲,令大衛.西切爾怎么也沒法露出笑容。
因為太靜,一雙雙眼睛都看了過來,數不清的視線,令大衛.西切爾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如果他這個時候低頭,那西切爾家族的臉面還往哪里放。
該死。
不就是一個東方人么!
難道你特么還真以為你打垮了英格蘭銀行?
作為頂級家族的繼承人,大衛.西切爾其實看的很明白,英鎊的貶值是大勢所趨,根本就不是一家投資公司或者一家對沖基金能夠打垮的,這背后,是無數資本較力的結果,甚至還有德國人在美國人在背后做推手。
什么打垮了英格蘭銀行的男人,不過是媒體搞出來的一個噱頭罷了。
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終于,在沈建南咄咄逼人和冰冷淡漠的眼神和氣勢下,大衛.西切爾臉上露出了笑容,一個紳士但又瀟灑和不屑、鄙夷的笑容。
“是又怎么樣?全世界都知道,金融市場里根本就沒有你們東方人的位置。我非常懷疑,一個華夏人在英國開銀行,是不是一個騙局。”
“這是你的真心話?”
好吧!
這并不是大衛.西切爾的真心話。
如果沈建南的眼神不那么咄咄逼人,他會選擇解釋一下什么。但四周一道道目光像是火刑架一樣在灼烤著他,他又能怎么回答。
晃了下手里的酒杯,大衛.西切爾做出了上流人士該有的風度個修養。
“怎么,被我猜中了?如我直言,全世界的頂級銀行里都沒有你們華夏人的銀行,幾百年來都是如此。但巴林銀行可一直都是信譽良好的優質銀行,從來沒有出過錯誤,就連王室都是他們的客戶之一。”
信譽良好?
從來沒有出過錯誤?
沈建南眼神怪異,習慣性挑了挑眉毛。
老蘿卜頭不愧是能夠泡到自己前妻女兒的男生,察言觀色的本事確實了得,一看到自家老板的習慣性動作,連忙把腦袋湊了過來。
“這家伙是西切爾工業集團的總裁,也是西切爾家族的繼承人,他旁邊那家伙是巴林銀行總裁山姆.雷德梅恩,我聽說,西切爾工業集團想要和大眾還有寶馬集團競價收購勞斯萊斯汽車公司,他們的關系一直很好。”
這樣啊。
沈建南眼神閃了幾下,猜到了很多東西,他點點頭,直接對上了大衛.西切爾。
“嗨。伙計,我真不知道你從哪來來的勇氣這么跟我說話的。難道,是梁靜茹給你的勇氣么?”
蔑視!
赤裸裸的蔑視。
再好的涵養,誰能經得起大庭廣眾之下被人如此鄙夷。
一下子,大衛.西切爾的怒意寫滿了整張臉。
但沈建南根本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轉頭看向了巴林銀行總裁山姆.雷德梅恩。
“雷德梅恩總裁,對吧。我想向你請教一個問題,如果巴林銀行接到一筆證券資產的抵押貸款,但是抵押的證券跌破了借出去的資金風險線,該怎么處理?”
你們兩個扯皮,這事跟我特么有什么關系?
像是受到無妄之災的咸魚,山姆.雷德梅恩臉色變得很是難堪,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卻不得不回答這個問題。
“我們銀行有我們銀行完善的風險控制機制,自然會以最妥善的辦法解決,聽沈先生的意思,南博銀行并沒有這方面的對應措施是么?也是,你們畢竟只是一家新的銀行。銀行是不能靠運氣生存的。”
“好吧!我本來想給你一個善意的提醒,但看起來,你并不需要。”
“沃特?”
沈建南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朝著一旁的老蘿卜頭自言自語起來。
“約翰。昨天你給我的市場分析報告我覺得還不錯,你還有什么好的建議?”
“上帝啊。您終于有時間抽空看那份報告了,這實在太好了,從目前歐洲市場的經濟來看,軸承行業的前景實在是堪憂,我為此一直非常焦慮。”
“那你覺得,該怎么辦呢?”
“我覺得,我們應該建立一筆在相關市場的賣空頭寸,比如說,買入西切爾工業集團的股票看跌期權和賣出它們。”
“這樣也行?”
“當然。軸承市場根本就沒有前途的。”
沈建南和老蘿卜頭的一唱一和,讓大衛.西切爾到了爆炸的邊緣,作為西切爾工業集團的總裁,誰會比他更清楚軸承市場的前景。
可現在,居然有人在談論做空他的公司。
這何其荒唐和可笑。
“哈哈——這實在是太可笑了,沒有人比我更懂軸承產業了,今年上半年,西切爾工業集團的利潤高達一億英鎊,你們居然在談論做空西切爾工業集團......哈哈......真是幼稚而又愚蠢的想法......”
是啊。
業績這么好,誰能做空一家盈利的公司。
但笑著笑著,大衛.西切爾就有些笑不下去了,他忽然發現,四周一雙雙看熱鬧的眸子,好像變了。
就像是——被一群餓狼環視在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