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油麻地警察局。
彭三大咧咧坐在一間會客室,譏諷看著對面的梁國棟。
沈建南以前告訴過他,香港社團背后是英國政府皇氣支持,他還不是完全相信,但現在,他不得不信了。
自從斷了給青山社的人頭稅,云記從果欄到在街上擺攤的攤位甚至是保安公司,都一次次遭到警方的調查掃蕩,云記旗下的幾個夜總會,更是幾乎兩天一掃,就像香港警方的警力突然多了一樣。
結果,當然是枉然的。
對于毒品、脅迫賣淫以及賭檔,彭三接任就定了規矩,誰敢做就廢了誰。
可警察局的依然沒完沒了的上門。
不但如此,青山社也一直沒有消停過,不管是果欄生意還是往超市的供貨,全都受到威脅和暴力襲擊,但云記只要報警,警察就姍姍來遲。
這些,彭三哪里還猜不到是什么情況。
沈建南說的沒錯,沒有英國皇家在背后支持,黑澀會在香港根本就無法立足。
云記都已經漂白走得全是正路,都被打壓的市場份額不斷縮小,那些公然開賭檔、賣毒品和收坨地的社團,又怎么可能發展起來。
反正呆不下,就狠狠撈一票再走。
堂堂日不落帝國走到今天,真特么諷刺。
桌子上放有一包萬寶路,梁國棟微笑著抓起煙。
“彭先生。要不要來一支?”
彭三眼皮都懶得抬,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那你不介意我抽吧。”
梁國棟說著,拿起煙叼在了嘴上,站在后面的軍裝警察立馬遞過來了火苗。
啪——
梁國棟用力抽了一口煙,以欣賞的眼光審視著彭三。
“彭先生。我們的人在上環抓到你手下小弟帶的貨里有毒品,你怎么說?”
彭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探了探脖子,問道。
“梁警官,我想問一句。你是華國人么?”
梁國棟聳聳肩。
“當然......不是。我代表的是香港皇家警察,所以請彭先生還是配合我們的工作。你手下小弟在上環的水果箱子里裝有毒品,這件事你怎么看?”
彭三順勢往桌子上一趴,閉上了眼。
通——
梁國棟背后的軍裝警察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彭三。你不要囂張,看清楚這是什么地方。”
“阿sir。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么?我是來配合你們調查的,不是犯人。”
“你再給我說一遍!”
“阿sir。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么?我是來配合你們調查的,不是犯人。”
“你......”
“好了,阿琛,彭先生既然不想說,我們就不勉強他,你先出去,我跟彭先生單獨聊聊。”
屋里,就剩下了彭三跟梁國棟。
將桌子上的煙頭按入煙灰缸,梁國棟站起身,走到了彭三旁邊。
“彭三。我敬你是條漢子。但你公然破壞香港的規矩,這里你活不下去的。痛快點,咱們都好做事,我可以保證,給你一條生路。”
“怎么,你這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啊。”
彭三閉眼假寐著。
一臉平靜之色,讓梁國棟的火氣騰騰就上來了。
“彭三。你也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覺得死扛就能扛過去?”
通——
梁國棟被彭三蔑視的態度氣得失控,一拳砸在了彭三背上。
拳頭很重,砸的彭三一陣干咳。
他睜開眼看了看梁國棟,譏諷道。
“一拳。”
正在此時,一行十三人西裝革履跨進了警察局大門。
為首的是一名華人,梳著偏分頭,鼻子上掛著金邊眼鏡,手里拎著一只皮包,笑容可掬,但看起來,卻給人一種很賤的感覺。
香港知名律師曹查理。
曹查理背后,有金發碧眼的歐洲人,有儀表堂堂的華人。
都是曾經在香港、在英國甚至全球各地知名的律師。
這是第一國際資本在曹查理主持下成立的法務部,也是第一資本在各個發達國家的仰仗之一,第一資本律師團。
曹查理在香港的名頭相當大,一進門,警察署的人就忍不住皺起了眉。
作為和律師打交道最多的警察部門,誰看到曹查理這個家伙都會想把他打死。
只拿錢,不看人。
只要給足夠的錢,這廝能把死的說成活的,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因為曹查理的存在,不知道多少違法行為被這廝開脫,甚至還會警察倒打一耙反告警察署。
但警察署作為公共服務部門,律師來,又不能不接待。
望著曹查理背后華麗的陣容,警察署從上到下都意識到怕是來了大麻煩。
全是人渣律師,這些人來警察署還能有什么好事。
所有人心里又很是疑惑。
最近,局里又沒接什么大案子,曹查理帶這么一群人渣來干什么。
沒人把曹查理的到來聯系到彭三身上。
一個黑澀會頭目跟曹查理這種只為上流人士服務的人,根本就牽涉不到一起去。
“曹律師。你今天來,又是所為何事?”
一名督查捏著鼻子擋住了曹查理一行人的去路,雖然知道這些人來意不善,但作為公共服務部門,哪有故意視而不見的道理。
曹查理邪魅一笑。
“張炳林督查。我想知道我的當事人彭三涉嫌什么案子,你們要抓他。”
彭三。
張炳林臉上不由自主怔了下。
彭三的事情不是他經辦,什么情況他也不清楚。
“阿達,彭三是什么情況?”
“彭三的小弟涉嫌走私毒品,我們老大請他回來調查。”
張炳森聳了聳肩。
“你聽到了。”
“當然。那我現在可以見我的當事人么?”
“當然可以。”
說著,張炳森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一行人朝著會議室走了過去。
會議室里,彭三淡淡看著梁國棟,眼神波瀾不驚。
好歹是教過大學的人,都說他四肢發叉頭腦簡單,那只是他懶得用腦子罷了。
現在這事,最好的辦法就是一言不發,如果能激怒梁國棟,那就最好了。
“彭三。你不要給我囂張。我勸你老老實實把你販毒的事情都招了。”
“梁警官。你剛才打了我一拳。我心口很痛。”
“你少給我裝蒜。”
砰砰——
會議室的門敲了起來。
開門后,梁國棟心里頓時涌起不好的感覺。
在看到曹查理和他身后的律師團,下意識看向了彭三。
撲通——
會議室里的彭三轟然倒地。
嘴里,也不知道怎么冒出了鮮血。
曹查理大吃一驚。
“快叫救護車。梁警官,你身為公務人員,居然擅用私刑把我當事人打到吐血,你等著法院的傳票吧。”
梁國棟已經懵了。
“我只是打了他一拳......”
話沒說完,梁國棟臉色忽然一白。
麻煩了。
太平山位于香港中西區,被當地人成為山頂,這里是香港最悠久的別墅富人住宅區。
站在山頂眺望,可以俯瞰維多利亞港的美麗景色。
一輛加長林肯緩緩行駛在路上,到了一處占地上千個平方的豪宅門口停了下來。
車窗緩緩降了下來,門衛快步上前咨詢后,拿起電話撥出了內線電話。
不久,大門緩緩開啟,汽車無聲駛入了別墅內。
隨著院里安保人員指引,汽車在一處停車位停了下來,沈建南拉開車門下了車,隨意朝四周觀察了一眼,跟著侍者走入了別墅。
別墅內,一名頭發花白滿臉黑氣的老人坐在沙發上。
沈建南走近,微微鞠了一躬以示尊敬。
“咳咳咳......你就是第一國際資本的控制人?”
沈建南站起身,微微笑了下。
“我就是。”
“后生可畏。”
“包先生過獎了。”
包先生。
香港這塊地方能夠讓沈建南這種人真心實意行禮的人只有一個。
世界華人船王,包玉剛。
他是一個載入歷史的傳奇人物,也是香港這塊土地的無冠之王,受各國元首多次會見,拿過曰本天皇的大勛章,拿過英女皇的授勛,電話可以直通白宮和英國央行。
在他面前,香港首富和各大富豪就像大人跟小孩的差距。
包家環球航運集團旗下全是現金流。
當然,這并不是沈建南尊敬包玉剛的原因。
沈建南這種人對財富缺乏敬畏之心,以財富勢力來衡量,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值得他尊敬。
他是敬包玉剛這個人。
早在十年前,包玉剛向國內旅游總局捐助了一千萬美元,同年,又向申城交通大學捐助了一千萬美元,后,一手捐助創建了寧波大學、申城包玉剛小學等多個名校。
這種人,對于任何一個流著華人血液的人,也許都會覺得值得尊敬。
有錢后,還能夠不忘故土的人,終究不是所有人。
雙方簡單寒暄后賓主而坐,在保姆上茶的空檔里彼此互相打量著。
沈建南眼神坦然而尊敬,氣勢不卑不亢,心里隱隱又有一絲無人能察覺的淡淡遺憾。
人終究有極限。
包玉剛身上的精氣神就跟枯敗的大樹一樣,走到了盡頭。
包玉剛靜坐在沙發上,披著毯子,昏暗的眼里全是好奇和欣賞,
作為香港的無冠之王,他大概了解第一資本的實力,因為,第一資本有部分資金都是從渣打銀行流動的,而包家正是渣打銀行的三大股東之一。
但第一資本既然能走到這種地步,怎么可能會把錢放在同一家銀行,如果算上隱藏的勢力,也就是說,以財富上的力量而言,眼前這個年輕人跟他已經可以平分秋色。
這讓包玉剛感覺很是有意思。
如此年紀就擁有如此財富,身上卻沒有囂張跋扈的氣息,怕是當年的JP摩根和洛克菲勒也都做不到,實在是非常難得。
不久,保姆端著托盤將茶放在了桌子上。
包玉剛收回打量的眼神笑了笑。
“咳咳——你的來意喬治.金已經告訴我了。”
“包先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