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豬皮話雖然這么說,但是他知道自己絕對沒有存活的可能了,因為他已經能感受到自己生命跡象的流逝。
他此時非常想喝酒,酒葫蘆也還在他的腰間,可惜里面早就空了,不過他還是努力的空著,直到把里面的最后幾滴酒也喝下去。
為了不讓那齊婭在冰天雪地里睡覺,野豬皮強打著精神,不斷的和那齊婭說著話,天南海北的聊著天。
一開始還是一問一答,慢慢變成了野豬皮的獨角戲,只有他自己在說話,那齊婭變成了一個忠實的聽眾,作為聽眾,他只是適當的出聲配合著。
那齊婭發現野豬皮原來還是一個非常有閱歷的人,因為他知道的東西還真是不少,而且他也一定很有才華,因為他能把每件事情都繪聲繪色的講出來,吸引她的注意力。
那齊婭聽得正入迷,野豬皮忽然笑道:“我還有很多有趣的故事想講給你聽,你要不要繼續聽聽呢?”
那齊婭點頭道:“嗯。”
野豬皮道:“那好,我給你講故事,不過你也要跟我分享一些你知道的故事,好不好?”
那齊婭嬌笑道:“你先講吧,我根據故事的好壞,再決定是否給你講,或者不講。”
野豬皮失笑道:“那我的故事一定是不好的,因為你根本不想給我講的。”
那齊婭笑道:“那好,你先講吧,我根據你故事的長短再給你講,總可以了吧。”
野豬皮輕輕點頭,他撫摸著那齊婭的秀發,開始給她講故事,他這次的故事講得很慢,那齊婭也不催他,就安靜的聽著,依然適當的出聲配合。
野豬皮的故事講了很久才講完,因為他知道他要努力的多講一會兒,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那齊婭也多講一段時間,也許就因為這一段時間,那齊婭就能堅持到天亮。
可他已經太累,雖然感覺肚子熱熱的,但是身體依然是又餓又累,雙上下眼皮不短的相遇著。
他輕輕推了推快要進入睡夢中那齊婭,柔聲說道:“現在到你給我講故事了,你也不可以講的太短,至少不能比我的時間還短。”
那齊婭實在太困,她勉強睜開眼睛,開始給野豬皮講故事,她當然想在假寐一會兒,可她知道野豬皮現在一定又渴又累又困,而雪卻冰冷不適合飲用。
那齊婭的聲音非常好聽,語速也是不快不慢,不過野豬皮卻沒有向她剛才那么配合,只是偶爾“嗯”一聲而已,而隨著時間的推進,野豬皮干脆連出聲都懶得出聲了。
野豬皮漸漸不回復那齊婭了,那齊婭怕他睡著了,輕輕用手去碰一碰他,但野豬皮卻好像毫無感覺,正常人及使進入睡夢中有人觸碰,及使不醒,也會翻身,可野豬皮卻是一動不動。
那齊婭發現了其中的古怪,用手輕撫野豬皮的額頭,才發現那里熱的厲害。
那齊婭瞬間明白了,野豬皮讓她講故事是假,真實目的是讓自己多堅持一會,不要睡覺。
野豬皮背靠近雪,卻讓自己靠在他的身上,自己當然要比他受到的寒冷少得多。
野豬皮后背的衣服,摸上去冰涼冰涼的。
她將自己的外衣服鋪在地上,才將野豬皮抱起放在上面。
她猶豫了一會兒,終于脫光了自己上身的衣服,然后她又將野豬皮上衣脫了個精光。
她將兩人的衣服都放在了野豬皮的身上,她也躲了進去,緊緊的抱住著了野豬皮,想用自己的身體給他一些溫暖。
地上的冰雪雖然清理干凈,但地面早就結冰了,慢慢遇熱融化,下面的衣服并不能抵御雪水的滲透,那齊婭用力將野豬皮拉到了自己的身上,野豬皮并不重,那齊婭被他壓著也并不覺得吃力,她怕野豬皮掉落下去,所以緊緊的抱住了他。
月亮已經完成了它的工作,太陽慢慢的升了起來,當第一縷陽光照進來的時候,野豬皮已經醒了,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竟然可以熬過夜晚的這段時間。
他剛要起身,才發現自己上身是光著的,身下還有一個嬌軀,他忽然明白自己為何能度過這個夜晚了。
那齊婭還沒有醒,野豬皮望著那齊婭美麗容顏,目光久久不愿移去。
他很想輕輕的偷親了一下那齊婭的側顏,可是又非常害怕,他已經羞紅了臉,卻遲遲沒有下口。
而在這一瞬間,他非常希望時間能定格,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不過他必須起來了。
野豬皮最終還是沒有親下去,他起身先穿好了衣服,為了避免那齊婭起來時尷尬,他想幫那齊婭把內衣穿上,至少也要放在那齊婭的身邊。
這才發現,那齊婭的內衣早就沒了,她的內衣已經給自己包扎了傷口,野豬皮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樣的心情,但是嗓子里卻好像被什么東西卡住了,聲音也有點哽咽,淚水似乎也要流下來了。
野豬皮穩定了一下情緒,然后輕輕地推醒那齊婭,那齊婭醒了,但是不肯起來,依然賴在袍子里瑟瑟發抖,可能是凍的,野豬皮輕拍她的肩膀,說道:“天亮了,我們熬過來了。”
那齊婭睡眼朦朧望向野豬皮,說道:“天亮了,難道你就忘記救命恩人了么?”
野豬皮正色道:“我永遠不敢忘記的。”
那齊婭笑道:“是不會,還是不敢。”
野豬皮道:“永遠不敢忘記,也不會忘記。”
那齊婭忽然佯怒道:“那你還不轉過身去,你不知道你這樣盯著我看,我會不好意思,沒法穿衣服嗎?”
野豬皮急忙轉過身去,那齊婭穿好了衣服,又把野豬皮的外衣遞了過去,問道:“你說,我穿好衣服了么?”
野豬皮猜道:“應該已經穿好了吧。”
那齊婭嬌笑道:“原來你雖然轉過頭去,但是卻一直在偷看。”
野豬皮急忙辯解道:“我沒有偷看,小姐請放心。”
他剛剛要轉身,又聽那齊婭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沒有偷看,因為我根本沒穿好衣服呢,我怕你凍著,所以把你的衣服先給了你。”
野豬皮轉動的身子忽然頓住,又轉了回去。
那齊婭嬌笑道:“你轉過來也沒事的,你在我之前醒的,我的身子你只怕早就看遍了,現在多看兩眼也沒什么?”
野豬皮急忙道:“我并沒有。”
那齊婭疑惑道:“你沒有?”
野豬皮表情嚴肅如同發誓一般說道:“我真的沒有。”
那齊婭嘆息道:“看來你真的沒有,原來你對我并沒有興趣,枉我還對你一片癡心。”
野豬皮又想要回答,但是卻喃喃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因為他此時回答‘有’固然是不對的,可是回答‘沒有’似乎也不對。
那齊婭笑道:“你支吾半天也說不出話來,你是在回味我的身子,還是因為你不想對自己做的事情負責。”
野豬皮急道:“我沒有。”
那齊婭道:“你沒有什么?”
野豬皮道:“我沒有要對你不負責的意思。”
那齊婭眨著大眼睛笑道:“那你打算怎么負責呢?你是不是愿意娶我呢?”
野豬皮不由怔住了,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答案。
那齊婭站起身來,她輕輕拍打野豬皮的肩膀說道:“我們走吧,只要穿過林子我們就有希望回去了。”
野豬皮又是一怔,不知她為何又轉變話題,那她剛剛說的話是開玩笑,還是她真的愿意嫁給自己呢?
可惜他們已經出發了,他沒有沒有回頭看,若是回頭他就會發現那齊婭唇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那是窺見獵物勢在必得時的微笑。
兩人已不可能有命繼續在山林中再熬一晚了,必須趁著還有力氣盡早離開。
那齊婭和野豬皮相互攙扶著,沿著一條冰凍的小河流向上走著,河流上已經落了厚厚的積雪,但是離近時還是可以發現它本來的面貌。
外面并沒有下雪,不過樹上的雪沫偶爾會被風吹下來灌進他們的脖子里,再加上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雪地,看不見其他生物行走狀態,也給這個冬天更添加了蕭索之態。
走了大半個時辰,兩人才出了密林,來到一處樹木稀疏的雪坡上。
抬頭四望,滿山遍野還是白茫茫的一片,兩人不知道前路該怎么走,他們現在已經不能分辨方向了,又累、又困、又餓,把他們折磨的已經毫無斗志。
他們實在太累了,決定先休息一會,野豬皮用舌頭舔了舔發干的嘴唇,說道:“白茫茫的一片,我們何時才能出去呢?若是現在能出現一兩只野味,我們給打殺了,補充體力該有多好呀。”
那齊婭也渴望現在能出來一兩只野味,只是希望渺茫,她嘟著嘴說道:“你明知道我現在又困又餓,卻偏偏要來饞我。”
而上帝似乎聽見了他們的呼喚,他們想要的野味已經朝他們走過來了。
這只野味的個頭絕對夠大,如果打殺了,足夠他們活著離開了,那是一只同樣餓的兩眼發紅的大老虎,它也在尋找著自己的野味。
野豬皮急忙站了起來,握緊了手里劍,全神戒備著,他知道現在的自己絕對不是眼前這只兇物的對手,如果可以,他寧愿一直餓著肚子,也不愿意遇到這種情況,現在他只希望自己可以多拖一會,這樣也好讓那齊婭離開。
野豬皮故作鎮定道:“你先走,我馬上就跟過去。”
那齊婭搖頭道:“我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野豬皮怒道:“你在這里,我還得分神保護你,沒辦法全心全意的對付這只大貓。”
那齊婭顫抖著爬了起來,絕望地看了一眼不斷逼近的老虎,忽然大叫一聲:“野豬皮!”
野豬皮被一股大力一扯身子轉了向側方,迎上的是那齊婭脹紅的臉龐,她猛撲過來,緊緊抱住了野豬皮,顫聲道:“野豬皮,我不走,你抱緊我!”
她渾身發抖地抱住野豬皮,閉著眼睛,呼吸急促地尋索著他的嘴唇。
野豬皮也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活著的希望已經渺茫了,能和那齊婭死在一起,他并不覺得委屈,他甚至微笑著伸出了雙手,抱住了那齊婭的后背。
老虎不理解眼前的兩人為何抱在一起,但是出于野獸的本能他知道這是自己最好的進攻時間,它一躍而起,撲了過來。
它還在空中,并沒有撲到野豬皮的身上,而它自己就被一根粗壯的飛槍射在了地上,飛槍一下就穿透了它的身體,足可見扔飛槍人的氣力實在大的驚人。
野豬皮又驚又喜,抬頭尋找自己的救命恩人,山坡上白茫茫一片,在陽光的照射下晃得人兩眼發花,野豬皮發現前方坡邊露出了兩個身影,他瞇起眼睛觀瞧著兩人的相貌,那兩人距離他們少說也有十多米遠,正一步步向他們人走來。
前面是一個身材魁梧、穿著灰青色衣裳的彪形大漢,大概四十歲出頭,上身斜披了一塊破破爛爛的獸皮,手里的飛槍已經不見了,正插在老虎的身上。
后邊是個小孩,最多十二三的樣子,是個虎頭虎腦的小家伙,紅撲撲的圓臉蛋兒,身上臟兮兮的,壯得像是一只還未長開的小狗熊,他手里拿了一只弓,身后背了四五支弓箭。
小孩走上前去,從虎尸上拔下長槍,在虎皮上蹭了下血跡,又用小拳頭在沒斷氣的老虎頭上狠狠地敲了一記,然后轉身打算將長槍交給中年人,就在這時意外發生,誰也沒想到老虎竟然還有力量反擊,在小孩轉身的時候,它張開大嘴向小孩的脖子咬了過去。
野豬皮大吃一驚,喊了一聲“小心”,可是他想去救援已經來不及的,中年人離得更遠一點,更是沒有可能救援的,難道只能眼看著小孩死于虎唇之下么?
那小孩聽到身后聲音,并沒有回頭看,而是就地向前翻滾,堪堪躲過了老虎的撲擊,老虎見一擊不中,毫不遲疑,又急撲了過來,小孩拿著手里的長槍和老虎搏斗著。
野豬皮雖然帶傷在身,但是心中俠義心起,便要上去幫忙,中年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笑著看向他,野豬皮掙脫不開,心想他能在十多米外,扔出長槍重傷老虎,臂力實在驚人,他若是出手,老虎哪里還有命了。
現在他自己都不著急,明顯是為了鍛煉小孩,我又何必著急呢?野豬皮想明白了原因,也不再掙扎了。
中年人放開野豬皮的手腕問道:“你們是什么人?怎么跑榛子嶺的野林子里來了?”
楊凌見他滿臉胡子,雖然粗獷,但鼻直口方倒是一臉正氣,稍稍放下心來,不過這荒山野嶺的,他還是留了點心眼兒,沒敢對眼前的壯漢說實話。
他拱手道:“我們兄妹是去葉赫城探親的,路遇明軍官兵和關內的女真族在打仗,這一逃就逃到這兒了,多謝大叔救命之恩。”
“嘻嘻,兄妹?這位大哥,剛剛我看到你們在親嘴兒呢。”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家伙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把老虎制服了,他正掏出繩子把老虎的腿都綁在了一起,同時笑著說道。
野豬皮的謊言被當面拆穿,臉騰地一下紅了,那中年壯漢對著小孩喝斥道:“不許胡說,把獵物再去捆好”。
小家伙吐了吐舌頭,不服氣的說道:“本來嘛,他們是親嘴了,我看到了,爹爹你不是也看到了嗎?”
野豬皮早已經羞紅臉,那齊婭也是一樣,但是她卻強裝作毫不在乎,笑道:“想不到這里屬你最小,但卻屬你最明白事理。”
那小孩受了夸贊,臉上露出高興的表情,年輕人總是喜歡被夸獎的,特別是小孩子。
他們雖然還無法分辨的夸獎的真實性,但卻渴望被贊美,人性的本能就是渴望被賞識。
那齊婭繼續說道:“小朋友,你說我被他親也親了,抱也抱了,他現在卻不想要我了,這是什么道理。”
小孩撓了撓頭,說道:“那你就打他,他到他服為止,他若是敢還手,我就幫你打他。”
那齊婭笑道:“你年紀雖小,卻又一身的好本領,姐姐有了你這個靠山,再也不用害怕他欺負我了。”
那小孩似乎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他跑到了野豬皮的面前,揮舞著小拳頭問道:“你說,你娶不娶我姐姐。”
野豬皮覺得小孩有趣,臉雖然還是很紅,卻已不是那么尷尬,他微笑道:“只要你姐姐愿意,我求之不得呢。”
那小孩故作老派道:“你最好記得你說得話,因為你如果食言,我就要打你。”
中年壯漢失笑道:“你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快去綁好你的獵物。”
小孩不服氣道:“我已經綁好了,再說我能打死老虎,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中年壯漢道:“那你就拉著你的獵物走吧,今天就到這里了,我們去葉赫城里賣了獵物,然后再回家。”
他回頭對野豬皮說道:“我們也要去葉赫城變賣獵物,就一起同行吧。”
野豬皮和那齊婭全都喜形于色,他們都知道眼前的這個中年壯漢來頭肯定不小,必然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豪杰,若是他肯和自己同行,一路上就不會再有危險了。
中年大漢從懷里掏出一個酒袋,喝了一口,看得野豬皮直咽口水。
中年人笑道:“天確實太冷了,你也喝口酒,暖暖腸胃。”他把酒袋遞了過去。
野豬皮也不客氣,拿起來喝了一大口,他又想喝,但是里面剩的酒已經不多了,他不好意思全給喝光了,留了一點遞還給中年人。
中年壯漢并不伸手去接,笑道:“你不妨都喝了吧,葉赫城里還有賣酒的,到時候我在灌滿也就是。”
野豬皮一口把剩下的酒也都給喝了,把酒袋遞過去,豪爽笑道:“等到了葉赫城,我請大叔你喝酒,咱倆好好痛飲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