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吼~”
不得不說,這些個長年累月待在育龍池邊,與龍類打過無數次交道的侍從們在伺候龍類的經驗上無比老道。
剃龍牙,修龍爪,掏鱗縫還外帶為龍鱗進行一番粗略拋光打蠟,動作麻利順溜,熟練度老高了。
關鍵是一個個的侍從熱情洋溢,如火焰般令人灼灼難耐,一口一個亞龍大人不說,伺候方寧的瑣碎活路竟然還要搶著干,竟相爭得面紅耳赤,險些就地開打。
若不是米哈諾·朗夫禁衛隊長那充滿威嚴與暗示性的輕咳響起,沒準兒這些個侍從就揮拳相向,大打出手了!
而當事龍方寧卻是一頭霧水。
這些侍從都是些人精,無利不起早簡直是人生信條,熱情度往往與牟利所掛鉤,吃力不討好事情基本都是能推就推。
當看見一名掏鱗縫的侍從悄咪咪地將方寧身上某鱗片掏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放入寬口衣兜之后,方寧便了然于胸。
龍類渾身都是寶——這句古話可是經過時光的檢驗而留存至今的!
剃龍牙的,可以將剃出的殘屑保存起來…好吧,雖然聽起來有點惡心,但龍牙上刮下的殘屑可是與龍涎有關的,龍涎可入藥,治愈百病有奇效…
事后方寧才得知,龍涎這玩意兒純粹就是先行穿越過來的前輩們為了討生計,利用輿論場,活生生炒作出來的!
至于修龍爪的,龍爪屑可是布置一些魔法陣的主要材料之一,價值不菲。
而龍鱗在前文便已經闡述過了馭龍國吉祥物核心素材,無論是用來擺在家里,還是用以交易皆可。
侍從們的熱切服務就像是為方寧做了個全身按摩一般,令之筋骨通泰,舒暢萬分。
如果可以的話,方寧真想一并將這些侍從帶走,真滴是太會伺候龍了!
而在方寧享受全套美容服務的時候,一名名絡腮胡子也相繼站上塔臺報到。
不得不說這軍伍之中不愧是陽剛男人的匯集地,陽剛男人嘛,毛發粗密旺盛也是其中一個主要特點之一。
這短短片刻之內,前來答到的絡腮胡子竟然有數十位之多!
有些士兵甚至混雜著稀薄的矮人血統,一提及矮人這個種族,那滿下巴標志性的大胡子絕對是最為顯眼的存在。
而矮人血統也的確是強大,即便的稀薄的血脈,人類男性士兵的胡子也依舊與小姑涼的齊腰秀發有得一拼。
那胡子被精心打理之后編成條條小辮,再拿金屬鎖扣一系,特別是咧嘴一笑時那整齊白潔的門牙配上黑密的胡須,相互襯托之下竟然還有種別致的觀賞感。
而站在龍爪一側的金蘿絲則是碰了碰方寧的龍臂,輕聲道:“就是他,左邊數第三個,絕對不會認錯!”
“哦?居然還真就出現了?”
方寧饒有興致的打量起那犯事兒的絡腮胡子,而后者,此刻卻是汗如雨下,那一張臉繃得都快斷了弦似的,可以看出他在極力克制自己內心的慌亂。
老羅賓能夠在堡壘里面混來個肥美的隊長閑差,除了他的人脈廣泛之外,最主要的一點還是在于他識大體,懂得拍上司的馬屁。
而善于討上司喜歡的人,往往心思活絡,眼力勁兒都不錯。
所以眼下這個情況,他老羅賓要是還看不出一點兒由頭來,那干脆提劍自刎得了…
在剛剛登上塔臺之時,老羅賓自然不會忘記對周遭的環境觀察一二,籍此判斷一下突然將他們召集而來的由頭。
但這只不過是一眼掃過去,嚯喲,簡直嚇得老羅賓亡魂皆冒!
那個女孩這么還活著?
而且還好好的站在這塔臺上面,難倒詐尸了不成?
但是又看著那女孩一改先前的寒磣皮甲裝束,一身上好的露肩綢緞裙袍,裙袍之上鑲珠嵌金,貴氣卻又不顯繁復,臂挽純白色小貂裘,外配一頂頭冠似的亮銀鑲鉆發飾將瑩白的秀發高高挽起,再佐以那股仙氣繆繞的出塵之意,便曉得此女了不得。
并且,更令老羅賓為之膽寒的是,那女孩身邊竟然臥著一條占據了塔臺四分之一面積的曜石黑色的亞龍!
而反觀那女孩,卻是一臉淡然的將只手搭在亞龍的臂爪上,兩者距離近得差點兒就靠在一起了。
須知龍類都是萬般高傲自大的,它們從骨子里蔑視除卻龍騎士之外的所有人類,自然不愿與心中輕蔑的人類太過靠近。
所以,一目了然,能夠令亞龍容忍發生肢體接觸的人類只能是龍騎士,這女孩定然那條亞龍的騎士!
霎時間,頭腦嗡鳴,似有群蜂狂舞。
一點通,則一面破。
頓時,堵不住的思緒如同雨后春芽般探土而出,思緒滋生,交相連貫,繼而豁然貫通的老羅賓突然明白了一個極其恐怖的事實——那位女孩便是公主殿下!
金蘿絲來育龍池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過就一晚上四個時辰不到。
而堡壘的面積那么大,老羅賓駐守的位置偏離堡壘正門,自然沒有機會一睹公主殿下的姿容。
而隨后,陰差陽錯的,二者撞在了一起,老羅賓因為金蘿絲的穿著而做出來錯誤的判斷,至此導致了后續事件的發生…
總之,這位公主殿下完整的回來了,就如那提著長矛的復仇女神一樣,回來尋找那無禮大膽的褻瀆之輩!
念及于此,那老羅賓的雙腿不由得顫顫巍巍,戰栗不止,就像寒日凜冬中被強盜連褲衩都給扒去的倒霉鬼,冷風颼颼來,人就止不住的哆嗦。
肉眼可見的,老羅賓額間豆大的汗珠子跟著就滾了下來,一滴滴的落在地磚上,宛如雨滴般綻放。
穩住,老羅賓,你一定得穩住,說不定這公主殿下是個臉盲,一排排的都是些絡腮胡子,她指不準就認錯人了!
牙關緊咬,老羅賓一直在為自己打氣,盡管知道希望渺小,但是不試試怎么知道?
此刻的老羅賓活像是是叫囂著“最后一把全盤扳回”的賭徒,守在賭盤上邊,雙目赤紅,目眥欲裂,看著即將來臨的開盤大喘著氣。
“公…公主殿下…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但是,當金蘿絲恨恨的眼神落在老羅賓身上時,后者高高筑起的心理防線展示了一番豆腐渣工程的崩潰速度,決堤的時候連光速都自愧不如。
噗通——
膝蓋觸地,那一剎間,就連塔臺上的所有地板都為之震顫。
砰砰砰——
頭顱磕地,又是一連串的震顫襲向塔臺上每一個人的腳底板心,那力道,光是感受一下,便能令人覺得額頭生痛。
“嗬!我都還沒想好該怎么罰他呢,就認慫了!”
方寧怪叫一聲,顯得甚是驚異。
而金蘿絲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認慫驚得有些無措,她還預備著這絡腮胡子抵死不認的準備,可誰曾想這絡腮胡子膝蓋跟泥糊似的,說跪便跪,軟得一匹。
砰砰砰——
磕頭聲依然無止歇。
額間滲出的殷紅之血與眼眶的渾淚墜于地磚上,交融一片。
那哭得可叫一個凄厲,那嚎得可叫一個悲涼,聲音猶如響鼓重錘,響徹云霄。
一個四十多歲的正式騎士,上過戰場殺過敵的大老爺們哭起來竟然如此沒有節操,啥騎士堅韌的榮耀精神如此堂而皇之的通通拋諸腦后,也算是刷新了在場所有人的認知。
“喏,趁他哭得那么慘,咱們倆也不能閑著,商量一下,如何處置他吧?吶,想要怎么宰掉他?”
面對那聲淚俱下,連節操都不要的男人,方寧卻是不為所動,絲毫不生惻隱之心。
開玩笑。
要是金蘿絲沒有正式騎士的體魄,以及魔法陣阻力的奇跡配合,說不定現在就已經被沼澤泥怪給分解成一灘爛泥了!
再說了,老羅賓將金蘿絲絲打下懸崖的時候可是下了死手的,扈從騎士運轉斗氣的一拳連一條惡狼都能給輕松打死。
也虧得金蘿絲體質強韌,才能夠硬抗下那么一拳,但是也受了點兒小傷,剛剛沐浴更衣的時候,那肚腹處可是有一道清晰的拳印!
這是一伺候金蘿絲沐浴的女仆瞧瞧跑來告訴方寧的,而方寧也大方的拔下鱗片賞了女仆一枚龍鱗。
總之,自家的騎士小姐姐被其他人如此下狠手,絕不能輕饒!
既然這老羅賓的做法如此決絕,那么就算是就地宰了他,也絕對說得過去。
“行了,你是想要親自動手,還是我來代勞?”
方寧用猩紅的龍舌舔了舔嘴角,無半點憐憫之意。
這世道的人那么多,而有一些,簡直死不足惜!
“你代勞吧,我殺過人,喋過血,所以這個人就交給你來練手吧。”
金蘿絲淡然的開口道。
“那我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哦,當然,作為懲罰,我下手會稍微重點,吼——”
龍翼一振,方寧徑直探出足爪扣住老羅賓的兩肩,銳利的黑爪將肩甲輕松扎穿,滾燙的血液濺落一地,連帶著的,還有老羅賓的慘嚎。
一龍提著一人馳騁在朦朧的夜色之下,直接來到了那處修葺著茅廁的懸崖邊,黑黝黝的崖底冷風呼嘯,將老羅賓的哭死求饒聲都給混淆得含糊不清。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將懺悔聲留給地獄也算是個不錯的選擇哦。”
說罷,方寧將爪一松,那老羅賓便凄厲的嚎哭著,被黑夜吞噬得一干二凈。
數分鐘之后。
崖底。
一兩肩處分別排布著四個血洞的男人氣喘吁吁扶著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樹站起身來,“差點…差點兒就死了!”
“幸好這條蠢龍將位置找偏了一點兒,讓我落在了這棵古樹上面…我呸,這條蠢龍!”
口中罵罵咧咧個不停,老羅賓望著這被夜幕星河籠罩的山谷。
他明白這里是待不得了,并且整個馭龍國都不再有他的容身之地,若是被那可惡的公主知道自己還活著,那多半得被那蠢龍再拎起來摔一次!
所幸的是,在育龍池在塊地駐守了那么多年,老羅賓對地形路線早已摸得輕車熟路。
他知道有一條隱秘的路線可以避開所有的眼睛,完美逃出這塊地界。
只要他老羅賓翻出這片山,再喬裝打扮一番逃離王都,那便是天高海闊任鳥飛啊!
老羅賓再怎么也是個正式騎士,在大陸之上的人類王國內隨便投奔個領主都有人收留,并且待遇還會挺不錯。
嘛,雖然待遇多半比不上這堡壘內的肥差事,但也差不了太多,畢竟現在的老羅賓可是戴罪之身,只能摒棄多年經營的人脈關系從零開始。
“那該死的蠢龍,等勞資離開了這馭龍國,勞資還要叫老羅賓,你能把我咋滴?”
越想越氣,老羅賓干脆抬頭朝著天空吼了一聲,當然,這吼叫聲是被壓抑著的,免得一些耳朵尖點兒的聽了過去,麻煩可就大了!
但是,老羅賓還未得意多久,臉上的笑容卻驟然冰結。
呼呼風嘯,月色下,一龐大的黑影蓋在了老羅賓的臉上。
方寧則是彬彬有禮的打了聲招呼:“嗨!你好,笑夠了嗎?笑夠了我就開始補刀咯。”
老羅賓臉上的笑容依舊僵住,但是他那哆嗦不止的嘴唇中卻硬是擠出了兩個字:“魔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