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尚未散去,到處都是可怖的尸首,斷肢殘軀,更有甚者被黃鐵錘輪在頭上,直接成了摔碎的西瓜。
荊娘子胸腹間翻江倒海,掩著鼻子站在遠處,不是沒見過死人,但這么慘烈的場景還是頭一次瞧見,眼中震驚不加掩飾,完全沒想到鄆城一帶赫赫威名的雞冠嶺,就這么被人給滅了!
絡腮胡書生坐在石頭上拿著酒壇,自然也看到了她。
荊娘子壓下心頭驚恐和震撼,終是認出了坐在石頭上的人是誰,雖然長了大胡子,但那雙眼睛讓人忘不了。
她想了想,還是提著裙擺走過血水橫流的屠宰場,來到石頭的旁邊,內媚的眸子里帶著幾分意外,囁嚅嘴唇許久,卻也只是說出一句淡淡的:
“你怎么在這兒?”
曹華仔細打量,才認出滿臉烏漆麻黑,還胖了幾圈的小婦人是荊娘子,微微挑眉:
“你怎么長這么胖啦?”
荊娘子一愣,旋即想起為了不被匪人盯上,特地在衣服里塞了好多棉花,腰看起來粗了好幾圈。
她臉色頓時窘迫,本想把裙子里的填充物掏出來,可馬上又反應了過來。
看著曹華略顯嫌棄的目光,荊娘子抿了抿嘴,只是偏頭道:
“長胖有什么稀奇。”
“我還以為你懷上了。”
曹華抬手把荊娘子拉過來,用手在她肚子上按了按:
“上次沒進去,你要是懷上我可不認...”
“啐——你這狗官..”
荊娘子頓時面紅耳赤,自幼跑江湖聽過的葷話挺多,可這廝說的是實話,她那里受得了。
被曹華拉住胳膊,還在身上揉按,荊娘子滿眼惱火,抬起手來想要來一巴掌。
“怎么!還想跟我動手?”曹華眼睛微瞇。
荊娘子手兒僵在半空,許久也沒敢落下去。
最終,也只是偏過頭,沒去看那雙眼睛:“我哪敢冒犯您,您折磨人的手段...呀——你——”
話沒說完,荊娘子就被渾身浴血的曹華摁在了腿上,緊接著身后就挨了一巴掌。
啪——
“我讓你在山上等著,誰讓你亂跑的?”
“你這狗官——”
荊娘子氣急,臉色通紅的掙扎,想要翻身而起。
啪——
又是一下,這次下手有些重。
“嗚—”
荊娘子渾身猛顫,只覺身后火辣辣的,緊繃的大腿晃動兩下,用手掩住嘴唇,眼淚當場就下來了。
“半點本事沒有,學著人行走江湖,在我身上吃的虧不夠,還敢往這邊跑?
當自己是縱橫南北的謝怡君?
你知道我派了多少人找你?
你知道你哥多擔心你?”
荊娘子吃痛之下,語氣帶著幾分顫抖:“我自己的事情.....”
啪——
“你再嘴硬一句?”
“我...”
“別...別打了...”
荊娘子擰身抓住曹華的手腕,眼中畏懼羞憤皆有,眸子里霧蒙蒙的:
“你這狗官,好生不講道理....”
“我現在跟你講的就是道理。”
曹華反擰著她的手腕,又是一下。
“嗚嗚——”
荊娘子掙扎不開,再也壓抑不住委屈,紅著眼睛嗚咽起來,雙腳不停撲騰:
“你這狗官....毀我清白...你讓我死吧...”
“我毀你清白又如何,都跟你說了我負責,委身與我這狗官虧待你啦?
你那幫兄弟是個什么玩意你自己不清楚?
還敢往徐州跑,這次沒死都算你命大。
被鐵梟堵上當傳話的都不長記性,還在這里等著操閑心,你當自己是觀音菩薩?”
“嗚嗚——你這狗官.....我死也不會從你...”
荊娘子悲從心起,嗚咽轉為痛哭,趴在曹華腿上微微顫抖,連掙扎的力氣也沒了,只是嗚咽不止。
“這么大個人,誰對你好誰對你壞都分不清。在我面前你敢喊著尋死,遇上真悍匪你能如何?你死給我看看?”
荊娘子抽泣幾聲,便想要咬舌頭,卻馬上被手給捏住了下巴,微張著嘴連哭都哭不出來。
“嗚嗚——”
她奮力搖頭,卻無濟于事。
曹華把她翻過來,盯著她的眼睛:
“遇上我這樣的,你連尋死的本事都沒有。
還想著把兄弟伙勸回來,臉皮都被人剝了還不知道害怕,本事不大膽子倒是不小。”
荊娘子滿眼委屈憤恨,掙扎著躲避,卻連把眼睛移開都困難,只能閉上雙眸,不去看那雙嚇人的眼睛。
“你再倔?今天不讓你長記性,你非得把自己作死。”
曹華松開手,又來了一巴掌。
“嗚——”
荊娘子閉著眼睛,手卻是再次把他手腕抓住了,急促抽泣著:“別...我錯了...”
“你再尋死給我看看?”
荊娘子抿著嘴,只是急促呼吸,淚水彌漫臉頰,不敢再要死要活了。
曹華吸了口氣,想了想,抬起染血的袖子擦拭她臉上的污跡。
荊娘子臉蛋本就滿是淚水,被擦拭幾下,變得更花了。雙眸緊閉,胸口起伏不定,身體微微顫抖著。
不敢躲避,萬般情緒涌上心頭,荊娘子再也憋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這狗官...嗚嗚...你殺了我吧...你讓我死吧...”
“那行。”
曹華抬手從王倫的腦門上抽出長劍。
荊娘子猛的一抖,匆忙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睜開雙目滿是驚恐。
稍許,或許是覺得自己不爭氣,又失聲哭了出來,眼中只剩下委屈。
曹華把劍丟在地上,等著她哭完,冷聲道:
“知道你自幼跑江湖,不是性格柔弱的女子。可自強并非什么時候都是優點。
這個世道本就命如草芥,我殺了寨子上百人肯定有無辜的,可那又如何?
我想殺誰就殺誰,想救誰就救誰,你行嘛?
我認識一姓蘇的姑娘,歌女出生,也知道自食其力,可人家至少有自知之明,拿不起的事情從來不逞強,知道找我幫忙,你了?
你沒什么依靠的時候自食其力也罷,有了大樹還不知道靠著,就是傻。
被我毀了清白你心里放不下?
你放不下什么?覺得被我侮辱了?”
荊娘子哭聲漸小,哽咽了兩下:
“曹大人,我...我沒有這個意思...”
“想哭就哭,總比死了沒的哭強。”
曹華吸了口氣,拿起酒壇又灌了一口。
荊娘子抿住嘴唇,只是目光低垂,察覺到自己躺在曹華懷里,想要起身,卻又有幾分畏懼,一時間倒是不知該怎么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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