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冊上兇險的場面,讓李師師臉色赤紅,終究是未出閣的清館兒,有些事情自然知道,可光明正大的看見,還是覺得心驚肉跳。
稍微失神后,李師師反應過來,抬眼瞧去,卻見曹太歲目不斜視,似乎什么都沒發生。
她低頭又看了一眼,猛然發現畫上的女子,與她有幾分神似。心中不由憤怒:竟然有人按照我的模樣,畫這些臟東西...
再看那男子,李師師柳眉微蹙。
抬頭看了看曹太歲,又低頭看了看畫冊男子,似乎是在對比,越看越像。
李師師渾身不自在,似是已代入其中,化為被曹太歲按在石亭中肆意蹂躪的可憐佳人...
曹華察覺不妙,輕咳一聲道:“別亂想,抄家的時候搜出來的,人已經宰了。”
李師師半信半疑,可就算真是曹華畫的,她又能如何?
打曹太歲一巴掌,罵句登徒子?
除非不想活了。
李師師忍了半天,卻也只能微微頷首感謝,將畫冊拿起來收進袖子。
身為青樓歌妓本就免不了這些事情,只能當做沒發生過。
飛花令還在繼續。
幾個人接下來,便到了曹華這里。
眾人目光望過來,略顯遲疑,不知是該開口起哄,還是當做沒看見讓下一個繼續。
小王爺趙楷倒是頗有興趣,輕笑道:“前些日子花會,曹兄作了首中秋詞讓我大開眼界,這飛花令的小把戲,應當不在話下。”
曹華武藝通天不假,但詩詞一道卻沒什么名聲,‘曹八斗’之內的眾人也只當作笑話聽,也就前幾天的花會一首詞讓人頗為驚訝。
不過在場的王公子弟,買詩詞冒充才子的不再少數,其中門道自然都有數。
蔡悠呵呵一笑:“曹都督自幼飽讀詩書,背幾句詩自然不再話下。”
趙楷點了點頭:“不過方才已經把詩詞背的差不多,后面越來越難,曹華你只要能撐過三輪,便無愧‘曹八斗’之名。”
茶舍內還剩下六人,加上曹華三輪下來就是二十一首詩,還帶按照春夏秋冬順序來,就算是背詩詞,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趙楷和蔡悠覺得曹華有幾分才氣,但與范成林、陳啟明等比起來還是差了幾個岳進余,拉過來一起玩玩罷了。
李師師知道曹華會譜曲,才氣定然不差,見眾人望了過來,便把方才的事情拋之饒后,微笑道:
“曹公子才氣不小,各位可莫要輕視,萬一待會奪魁,王爺那四套萬寶樓的簪子可是保不住了。”
萬寶樓黑盒開出來的四套簪子,分屬春夏秋冬,現在已經成了絕版,價錢可不低。
趙楷壓的是范成林,而蔡悠也出了一副前朝丹青圣手的畫,壓的是從江南而來的陳啟明,這若是被外人拔得頭籌,彩頭自然是全賠。
曹華珠寶行當出生,以前沒少在古玩玉器上銘刻名句,出名的詩句倒是記的不少,當下隨口道:“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見曹華真敢接,諸多才子頓時來了興致。
權勢武藝比不過曹太歲,若是連背詩都被壓了下去,要他們還有什么用?
陳啟明因為沒攀上康王的高枝,本就有三分怨氣,此次有諸位大人物在場,也不怕曹華將他就地打殺,當下便開口道:“臺隍枕夷夏之交,賓主盡東南之美。”
“秋風蕭瑟,洪波涌起。”
“冬雷震震,夏雨雪。”
又輪了一圈兒,到了曹華面前,這次是‘冬’。
春夏秋冬的詩詞,屬‘春’字最多,而‘冬’字最少,往往都是在這一關憋死人。
詩句大部分都已經說過,眾人皆是看向曹華,看能不能接下去。
曹華遲疑少許:“六月飛將遠,三冬學已精。”
眾人接連點頭,目光轉向下一位。
“今夜偏知春氣暖,蟲聲新透綠窗紗。”
“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
又是一圈,躺下了三個人,只剩下范岳、陳啟明和曹華。
論到‘冬’字,陳啟明蹙眉苦思許久,顯然被卡住了。
眾人毫不意外,范成林上次的仇還沒報,此時輕笑道:
“陳公子若是想不出來便罷了,罰酒三杯而已,何必如此傷神。”
這么多圈下來,陳啟明確實想不出詩書上還有含‘冬’的詩句,憋了半天,猛地眼前一亮,輕聲道:“冬...冬日全城落霜雪,夏夜滿塘生碧蓮。”
范成林一愣,想了片刻,蹙眉道:“陳兄,你這是對聯,自己作詩要說全詩。”
陳啟明既然憋出了前兩句,后兩句自然也不在話下:“冬日全城落白雪,夏夜滿塘生翠蓮。遙看宮閣天邊月,伊人不在淚已干。”
“哈哈哈...”
眾人拍手稱贊,沒想到陳啟明竟然憋了首‘怨婦詩’出來,雖然有打油詩的嫌疑,可也算的上詩,眾人也沒計較。
不過聽到這‘字字泣血’的怨婦詩,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曹華身上。
奪妻之恨。
若非永安公主的事兒,陳啟明豈會想出這種望月獨流淚的怨婦詩。
曹華也頗為無奈,象征性的拍手:“好濕好濕,繼續。”
“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
又是一輪,岳進余憋的滿頭大汗,整出一句:“吳廣者,陽夏人也,字叔。”
眾人皆是嗤笑:“岳大才子,你這可不算數,要春夏秋冬的‘夏’,不是夏天的夏。”
岳進余本就憋不出來,當下也只能擺手認輸,自罰三杯。
場上只剩下代表江南的陳啟明和代表東京的范成林,還有橫插一腳的曹太歲。
輪到曹華這邊是‘秋’字。
這個字比較簡單,曹華沒怎么思索便開口道: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
很出名的一首詞,可他話語一出,所有人卻是微愣。
左顧右盼,似乎是在討論。
趙楷頗為博學,蹙眉想了想:“曹華,這是誰的詞?”
曹華打量眾人神色,莫名其妙:“李清照李夫人,有問題?”
“嗯?”
趙楷皺了皺眉,回想了少許:“趙明誠官居淄州知州,其夫人李清照當年在東京還有‘第一才女’的名聲,我幼年還見過一次,不過我記得沒作這首詞。”
曹華眨了眨眼,沒想到李清照還沒把這首詞寫出來。
這不露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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