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池的刺殺專門針對的曹華,旁人有驚無險,曹華卻是在金明湖畔的院子搶救了一下午才穩住傷勢,失血過多一直昏迷。
端午節出游的人因為畫舫意外官府封路,都是敗興而歸離。
回城的馬車上,蘇香凝已經從落水的驚嚇中緩過來。
車廂簾子緊閉,家丁在外面駕車,青果哭哭啼啼,拿著毛巾給她擦拭身體。
原本的羅裙沾染血跡,已經被脫了下來,蘇香凝光著身子躺在車廂里,身上裹著毯子臉色發白。
沈雨氣的不輕,讓她枕在大腿上,不停的數落:“你啊你,沒事跑船上湊什么熱鬧?好在官爺搭救,不然你今天就成了金明池的女水鬼。”
青果紅著眼圈小聲嘀咕:“小姐她受了驚嚇,您就別嚇她了。”
沈雨說是生氣,心里更多的是擔心。她皺了皺眉,繼續開始裝模作樣叫魂:
“小蘇蘇,回來了...”
蘇香凝臉色微白,緩過來后似是想起了什么:“蘇公子...方才好像是蘇公子救的我,他受傷了..”
沈雨用手指頭在她腦門上戳了下:“小蘇姐,都什么時候,你還想著那姓蘇的,他已經淹死了。”
“啊!”
蘇香凝錯愕,眼神焦急想要坐起來,卻又被沈雨按了下去。
“都是我不好,才害的蘇公子淹死...”
“我看你是魔障了!”
沈雨又氣又急,恨不得把那姓蘇的王八蛋掐死,不過不想讓蘇香凝擔心,也只能如實說道:“今天只死了個賊人,那家伙命大著,恐怕早就被官爺救起來了。你擔心人家,人家可沒擔心你,都快淹死了也不知過來看一眼...”
蘇香凝聽見這話,還真怕蘇公子夫婦跑過來探望,強行起身想穿衣服,把沈大小姐氣的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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踴路街,武安侯府外。
身材纖瘦的陳靖柳,焦急的在門外徘徊。
林沖莫名犯了事被打入地牢,她也是剛剛才得知的消息。四處打探也不知道緣由,到典魁司求見曹華不在,便只能在門口等著。
入了典魁司地牢,基本上九死一生,她爹告老還鄉京中又無長輩,除了求曹華還能求誰。
暮色時分,黑羽衛在門口停下,百十號人如臨大敵,根本不讓外人靠近。
白馬雕車停下,幾個黑羽衛抬起曹華朝著府門飛奔,后面還跟著御醫。
陳靖柳驚鴻一瞥,瞧見曹華臉色慘白生死不知,嚇的不輕,連忙上前想要詢問,卻被寒兒攔了下來:
“公子受傷,陳姑娘請回吧。”
這是認識陳靖柳話語還算客氣,若是尋常人敢貿然攔路,已經當場打殺了。
陳靖柳心中焦急,可曹華昏迷不醒那里好開口,只得跟著跑進武安侯府,在客廳焦急等待。一方面擔心林沖安危,一方面又怕曹華出了事。
誰曾想這一等,便是一天兩夜。
曹華被匕首照著后腰捅一下,放在現代也不一定救的回來。這時代醫療并不發達,府中上下不停忙碌,御醫前前后后忙成一團糟,一直到第三天凌晨,曹華才從昏迷中蘇醒。
渾渾噩噩睜開眼睛,只覺的渾身虛弱。睡房里彌漫著藥味,小玉堂哭哭啼啼的站在旁邊端著水盆,寒兒也是臉色擔憂,用毛巾擦拭著額頭。
“公子?”
瞧見他蘇醒過來,寒兒松了口氣,連忙將想要起身的曹華扶了起來。
曹華靠著床頭緩了片刻,才徹底清醒,咬牙道:“下手還真狠...”
“是啊,那個刺客真是膽大包天。”
“我說謝怡君...”
曹華揉了揉胸口,感覺腰上被捅一刀還沒啥,胸口這一手肘差點把他打斷氣。事急從權,干嘛下這么重的手,他又不是故意的...
寒兒倒是莫名其妙,看著臉色蒼白的公子,不知道該說什么。
曹華左右看去,天蒙蒙亮,也不知是黃昏還是清晨。腰上的刺疼讓他頗為難受,只得斜著靠在床上:“這次誰下的手,查出來了嘛?”
被刺殺這么多次,若不是身體底子尚在,這次真就被弄死了,再不查清楚日子還怎么過。
只是敢刺殺他必然早有準備,寒兒面對愧色:“和上次放暗箭的人一樣,沒留下任何線索,是專門針對公子的死士。”
曹華想了想:“陪伴公主出城是宮里臨時起意,樓船必然在事前都動了手腳,從這個地方開始查。”
“諾!”
寒兒輕輕點頭,敵暗我明,也只有這個查法。
曹華覺得渾身無力,便準備讓兩個姑娘下去休息。玉堂猶猶豫豫,站在旁邊開口道:“公子,陳姑娘在外面等了兩天,要不要見一下?”
曹華略顯意外,倒是好久沒見陳靖柳了,他擺手道:“讓她進來吧。”
稍許。
陳靖柳抱著小木箱,里面放著她的全部家當,急急慌慌的走進書房。
見曹華靠在床上臉色蒼白十分虛弱,身上也殘留著血跡,一時間不好開口。
曹華指了指床鋪旁邊的小凳:“無妨,說吧。”
帶著書卷氣的女子,猶豫稍許還是跪下:“曹公子,我自幼與禁軍教頭林沖相識,今日不知為何他被典魁司抓了去,我四處打聽也沒有消息,只能來麻煩公子。”
曹華一愣:“你說誰?”
“林..林沖。”陳靖柳微微低頭:“爹爹與林伯父是至交...”
曹華莫名其妙,他前幾天還和謝怡君講過‘林沖棒打洪教頭’,高衙內都死了兩年,柴進也冒出來了,他以為林沖早上了梁山,卻沒想到林沖還留在京城當教頭,而且還和陳靖柳認識。
“你咋不早說?”
“爹爹有撮合我與林沖的意思,我..我怕你對他...”
陳靖柳見他臉色微惱,頭更低了幾分:“我相信公子不是這種小人,可林沖為人正直豈會觸犯律法,還望..還望公子放他一馬。”
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曹華蹙眉思索,又看向站在屋里的寒兒:“林沖是怎么回事?”
寒兒聽見陳靖柳的話,才想起這么個無名小卒,認真道:“前日擅自闖入案牘庫,被虞候董超當場捉住...”
曹華莫名其妙:“林沖一個禁軍教頭,跑來典魁司做甚?”
禁軍由太尉高俅管轄,典魁司由天子直轄,彼此根本沒有交集,林沖要報仇應當去太尉府,跑他這兒來做甚?
寒兒也是莫名其妙:“不清楚,但在案牘庫當場抓住,按律格殺勿論,不過公子以前說過不能輕易殺人...”
“你不會把林沖刺配滄州了吧?”
“公子料事如神!”
寒兒頗為驚訝,足不出戶,萬事盡在掌握之中,不愧是公子。
曹華擺了擺手:“去去去,把人給我帶回來,還有董超,查清楚此事原委,若是他在背后搞鬼,閹了送去宮里養馬。”
寒兒輕聲稱諾出去傳訊。
陳靖柳總算放心下來,抿嘴看了看躺在病榻上的曹華,猶猶豫豫,還是坐在床頭的凳子上,尋思著該怎么感謝。
本就是肩窄臀圓的身段,側坐在凳子上一輪弧線頗為曼妙。
曹華打量幾眼,正想開口說幾句,寒兒出去又跑了回來,滿臉歉意:“秉公子,探子剛傳來消息,董超和薛霸押送林沖前往滄州,出城后遇到匪人劫囚,等被人發現時兩位虞候已經身死,林沖不知所蹤,差役正在搜捕。”
“什么!”
陳靖柳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滿臉不可思議。殺官造反兩個詞從不分開,況且死的還是黑羽衛的虞候,可不是求情就能網開一面的。
陳靖柳本就文弱,聽到這個晴天霹靂,身體晃了晃,愣在了當場。
曹華也愣了稍許,略微思索弄不清楚緣由,也只能吩咐:“把林沖抓回來查清楚再說,送陳姑娘下去休息。”
寒兒認真點頭,將六神無主的陳靖柳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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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華身體底子強悍的令人發指,醒來后當天便能下地行走,只是這時代沒有麻藥,腰上的疼痛難以忍受。
丫鬟綠珠準備了膳食端了過來,簡單吃了點東西,他便來到了客房看望一下陳靖柳。
屋檐下春燕偶爾啼鳴,帶著幾分書卷氣的陳靖柳站在窗臺前看著窗外默然不語。
“陳姑娘。”
曹華在屋里坐下,本想著安慰幾句,話到嘴邊卻又止住。
“是不是你授意的?”
陳靖柳紅著眼睛小聲問了一句。
“若是我受意的,林沖沒機會活著逃走。”
話很無情,但事實確實如此。
曹華真想弄死個小人物,那需要找理由。
陳靖柳抿了抿嘴,轉眼望想曹華,許久沒有言語。
被這怪異目光盯著,曹華略顯無奈:“不要老是對我抱有偏見,林沖的事情我想辦法,但事先說好,他擅闖案牘庫和殺官的事情若是屬實,我不會救。”
陳靖柳點了點頭,猶豫少許,輕聲說了一句:“為什么一直幫我?”
曹華呵呵一笑:“都說了我是好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很正常。”
陳靖柳思索片刻,終是幽幽一嘆,輕聲呢喃:“公子待我如何,靖柳自是知曉....公子一心為國本就不容易,我三番兩次登門叨擾反而有恃寵而驕的意味,可林沖的本性我知曉,絕不會做出...”
一聲脆響在屋里響起。
陳靖柳渾身猛顫,止住話語,轉而怒視曹華,眸子里帶著幾分吃疼意味。
太過分了,每次她稍微有點好感的時候,都冷不丁給她來這么一下,這誰受得了。
“別想太多,我可不是為了你網開一面。事無大小之分,人命只有一條,事情讓我遇上,不管你登不登門,陳清秋我也會救,林沖同理。若是你爹是個草菅人命的貪官,你就是咬死我,該怎么判還是怎么判。”
不過,證據確鑿的犯人有刑部,一般不會落在曹華手上。
陳靖柳臉紅的發紫,小手攥緊,睫毛微顫:“你..…見我一次打我一次....我真是…”
身后火辣辣的,都不知該怎么形容感覺。
瞧見曹華表情冷傲,陳靖柳身體緊繃,又是惱火又不敢生氣,憋了許久,才來了一句:“這也是先生打手板說教?”
“覺悟挺高,明白就好。”
曹華面不改色,認真點頭。
陳靖柳臉色時紅時白,咬咬牙悶頭走了出去,走出門口才小聲嘀咕:“登徒子!”
或許是怕他生氣做些什么,腳步聲‘踏踏踏’的就跑掉了。
從‘曹賊’降級為‘登徒子’,看來洗白還是有效果,這么欺負人都不罵他了。
曹華輕輕搖頭,躺了幾天渾身難受,便伸了個懶腰,然后...
“嘶——”
捂著后腰倒抽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