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忽悠的起手式,是虛張聲勢
馬自立沒有回家，而是跑到自己在馬沙的公寓三個街區外買的房產住了下來。
匆匆趕來的老管家老魯一進門就勸道：“老爺，這樣萬一壞了事情，上面怪罪下來，可承受不起啊。”
“我免死金牌還沒用過呢。”馬自立陰沉著臉說道，“而且真要出了什么事，我沖過去阻止了大魔法的發動，那也是擔心皇上和太子的安危，心系帝國。”
老管家嘆了口氣。
作為可以知道今晚正在發生的事情的心腹，他對馬自立的心性了解得恐怕比馬自立自己還清楚。
他知道說什么也沒用了。
“我去給您準備點夜宵吧，”他說，“守夜的話，餓著肚子可不行。”
馬自立點點頭。
馬沙此時，已經下定決心，要和一只陌生的貓咪一起面對這個陌生的世界。
就算他知道馬自立之后做了什么，他也不會改變這個想法。
鉆牛角尖這種事，最容易發生在一個人位于低谷的時候。
馬沙現在一反剛剛的頹勢，甚至還有些小興奮。
——我很弱，我孤立無援，什么靠山都沒有。
——那么我就自己給自己造一個靠山出來。
——我的優勢是什么，是掌握了不對稱的信息。我知道我的宣言是個學徒級的能力，知道它會隨著我對世界對了解飛快變弱。
——我還推測出了對付這個宣言最簡單的辦法，那就是當著我的面大聲報告自己想用的魔法，說說它有什么效果，然后就可以用了！
——但這些信息，其他人完全不知道。所以他們以為這是個超級強力的能力，他們以為有泰斗出山了。
馬沙盯著坐在茶幾上的量子貓咪，越分析越興奮。
他覺得自己又找到了在這種嚴酷的條件下生存下去的路子。
他開始盤算應該怎么應用這種信息上的不對稱優勢。
——從邏輯上講，現在我肯定是被監視著的，就是不知道被監視到什么程度。
理論上講，設伏的獵魔人或者別的什么組織，可能會因為擔心被獵物察覺這是一個陷阱，而選擇對馬沙這個誘餌只保持最低限度的監視。
——但如果他們對我的監視程度比較高的話…
馬沙回想著自己剛剛的一系列表現，試著把自己扔到監視者的位置上，模擬監視者的想法。
——首先，監視者一定會對我情緒的大起大落感到奇怪。
——所以他會仔細的觀察，試圖找到我情緒變化的原因。
馬沙和量子貓咪進取號對視著，后者喵了一聲。
——然后，監視者會猛然意識到，我在和茶幾上的什么玩意兒對視。
沒錯了，馬沙心想，這就是切入點，是我這場空城計的第一個場景。
為了防止監視的人是個憨憨沒注意到，馬沙打算表演得更明顯一些。
——量子貓咪，沒見過吧？
——泰斗和我同在，沒想到吧！
——看我好好虛張聲勢，嚇唬嚇唬你們！
陳光達坐在今天臨時設立起來的行動總部，看著由遠視魔法投影到墻面上的畫面。
畫面中，馬沙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黑燈瞎火的客廳內。
看起來是挺慘的，連陳光達都差一點就動了惻隱之心，差一點。
為了防止暴露，對馬沙的監視只有最低限度，僅僅由遠視魔法完成，陳光達和身邊的人伸直無法聽到馬沙說了啥。
陳光達盯著無聲的畫面，已經盯了好一會兒了。
蕭如鶴見狀，用調侃的口吻說：“怎么了？你又聞到邪魔外道的味道了？”
陳光達“噓”了一聲，看著畫面的表情更專注了，眉頭也皺起來了。
蕭如鶴見狀，也扭頭盯著黑布隆冬的畫面——高等遠視魔法可以黑夜視物，但畫面的正體還是偏陰暗。
蕭如鶴盯了半天，沒搞懂陳光達在干什么。
“怎么了？”他再次發問。
陳光達：“你有沒有覺得，馬沙面前的茶幾上，有東西？”
蕭如鶴又看了眼茶幾，空空蕩蕩的，連個杯子煙灰缸都沒有一個。
“我…沒看見。”
“不是茶幾！是馬沙的動作神態，他顯然在注視著茶幾上的什么東西，還和它有交流。”
蕭如鶴再次看著畫面，經過陳光達這么一說，他也覺得馬沙的表情動作神態都不太正常了。
“好像確實…”
陳光達大聲打斷蕭如鶴的話：“提高監視等級！我要聽到他那邊的聲音！還有，占卜組，占卜一下那兒有什么！”
蕭如鶴：“這樣不好吧，會不會打草驚蛇？”
而陳光達無視了他的話，繼續專注的盯著畫面。
“聲音來了。”手下報告。
然后就沒了。
“聲音呢？”陳光達問。
“他們那邊本來就沒什么聲音，沒人說話，也沒有明顯的噪音。”
陳光達嘖了一聲，繼續盯著畫面，手指神經質的敲打著桌面。
然后占卜結果出來了。
“初步占卜顯示，那里沒有東西，也沒人干擾我們的占卜。”
“可能是關鍵詞搞錯了。”陳光達手指繼續敲打著桌面，眼睛完全沒有離開屏幕的意思，他看都不看部下，下令道，“換別的關鍵詞試試看，用窮舉法。不，優先試試看‘人’‘泰斗’‘隱形’之類的詞匯，以此類推。”
“是。”部下領命，馬上扭頭再次開始占卜。
陳光達左手手指敲打著桌面，眉頭擰成了麻花。
終于，陳光達開口道：“準備使用主動探測類法術。”
蕭如鶴：“這樣就完全暴露了我們的埋伏意圖了！”
偵測法術主要分兩大類，主動和被動，兩大類的區別就在于，主動偵測法術在獲取情報的同時會向外放射各種東西，所以一旦使用了主動偵測法術，施法者自身的存在肯定會暴露。
被動偵測的優勢就在于偵測者自己不容易被發現。
主動法術相對于被動法術的優勢則在于：探測的精度高，獲取情報量大，而且能針對許多偽裝法術和伎倆。
打個比方，被動偵測就相當于夜視儀，大晚上用夜視儀也不一定能看清楚多少東西，整個畫面綠糊糊一片，但你自己也可以隱藏在夜色里。
而主動偵測就是簡單直接的打開大燈，把晚上照成白天，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你自己的位置也暴露了。
現在陳光達下令“開大燈”，一旦執行那埋伏就根本不成立，完全違反了軍務尚書的意圖。
也只有陳光達這樣執著于鏟除“邪魔外道”的家伙，才會在這種時候下達這樣的命令了。
蕭如鶴當然知道“開燈”與否完全無所謂，因為他在這里，他就是二五仔，臥龍先生一直和他保持著心靈通訊信道，指揮所的情況等于對臥龍先生單向透明。
不開燈這一切也早已暴露在臥龍先生眼下了。
但是蕭如鶴為了隱藏自己，還是要作為副官極力勸阻的。
“不行！”他怒喝道，“這個指令嚴重違背了我們得到的任務的要求！我不同意主動探測！”
“責任我來負！”陳光達瞪了蕭如鶴一眼，“如果我的決斷錯了，那這個位置就是你的了。來人，給我用主動探測法術，我要知道馬沙面前桌子上有什么！”
偵測小組的組長看了眼蕭如鶴，后者點頭之后才開始施法。
下一刻，所有關注著這場發生在夜色中的“暗戰”的人，確認了獵魔人指揮中心的位置。
“什么都沒有。”偵測小組長報告。
“什么？”陳光達眉頭皺得更緊了，“占卜呢？有結果嗎？”
“沒有，而且我們的占卜，并沒有被反制，都好好的出結果了。”
陳光達向后靠坐在椅背上，但顯然他并沒有改變看法，仍然堅信馬沙面前的茶幾上，存在著什么東西。
就在這時候，偵測組組長報告：“我們發現了一個可疑人物，就在馬沙的公寓附近。正在比對世界法師大會的通緝名錄…確認了，是甲等魔法犯罪者羅拉。他開始跑了！”
蕭如鶴微微蹙眉。
——這是…臥龍先生雇的雇傭兵？他果然還沒有完全放棄殺死馬沙，只是不想經由自己的手。
——臥龍先生是覺得只要泰斗不找到自己頭上來，就不算是得罪了泰斗么。
現在倒好，臥龍雇來的人被陳光達一個神經質的指令照出來了。
蕭如鶴看陳光達還在糾結馬沙面前的茶幾，便代替他下令道：“埋伏在最近位置的是哪個組？”
“2組。”
“讓他們出動，引導他們抓捕羅拉。”
“是！”
這時候，陳光達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來剛說了句“我是陳光達”，那邊就傳來宋公公的怒喝：“你在搞什么啊！這不就全暴露了嗎？”
公公的音量簡直不像個太監，站在陳光達身邊的蕭如鶴都清楚的聽到了他的怒吼。
陳光達卻一點不慌的回應：“我的任務是抓到那個未確認泰斗的狐貍尾巴不是嗎？我抓到了，我很肯定馬沙剛剛在和他面前茶幾上的什么東西互動，而且我認為，現在那個東西仍然在原地。”
宋公公那邊沉默了幾秒，隨后陰沉沉的說：“那你就過去，把那個東西抓出來！抓不出來的話，哼，好好想想怎么跟軍務尚書大人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