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遇到了從未見過的境況,但訓練有素的獵魔人們還是很快冷靜了下來。
他們很快發現,部分低級的法術使用完全不受限制。
于是在蕭如鶴的指揮下,獵魔人們順著電梯井,每隔五米趴一個人,這樣正好是最低級的心靈感應的極限距離,于是電梯井就成了通訊塔。
靠著這樣的辦法,蕭如鶴在短時間內完成了整個指揮系統的重建,并且聯系上了在下面的陳光達和在頂樓附近的馬大人和李大人。
陳光達接到聯絡的時候,正躲在一處掩體后面,四周子彈橫飛。
事實證明科學怪人們的槍械是比獵魔人的槍械要強力不少。
“你說什么?低級的魔法反而能用?這到底怎么回事?從沒聽說過有這種禁魔場。”
陳光達一邊確認情況,一邊看了眼身邊中彈倒地的宋公公。
宋公公大概不曾想過,自己居然會被毫無威脅的火藥槍所傷。
關鍵現在還沒有治療法術可以用,宋公公只接受了簡單的包扎。
獵魔人因為和科學怪人們交手比較多,從科學怪人那里學了不少東西,比如不依靠魔法進行消毒包扎什么的,他們比軍隊在這方面還要擅長上許多。
然而他們平日里終究習慣于使用治療魔法,包扎用的道具和手法什么的都十分的業余。
他們用的紗布,根本不足以阻擋洶涌的出血,而他們用來勒緊動脈的橡皮管子也沒拉緊——包扎的人顯然并不明白扎橡皮管子這一步是為什么。
宋公公只是受傷了幾分鐘,現在的氣色已經非常不妙了。
陳光達抬起手,開始使用低級治療術。
不能用。
看來還不夠低級。
于是他換了個更低級的傷口愈合,這是他能想起來的最爛的治療法術了。
然而這一次,治療術順利運轉起來。
陳光達咋舌。
他不太明白現在籠罩這里的這個能力,到底是開發來做什么的。
盡管不明白,但他很清楚一件事,這肯定不是他這個老獵魔人熟悉的任何一個學派的能力。
——新的學派。
這時候,蕭如鶴的話語經過接力傳到了陳光達腦海里:“審訊室的蘭平大喊,‘哥本哈根是哥本哈根’。”
陳光達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這是一座很久以前就從地圖上徹底消失的城市。
城市原址只留下一個巨大的環形山,環形山剛剛出現的時候,內部的坑十分的平整,看起來就像用一個半球型湯勺從地球上挖了一口。
陳光達如臨大敵。
在他看來,現在這狀況,顯然是一直潛藏著的某個秘密學派的大能出手了。
不,這種規模的禁魔能力,只怕是泰斗級的杰作!
一個泰斗級降臨這里,就算宋公公沒有中槍,多半也沒辦法對抗。
何況這還是一個未確認的全新學派的泰斗,根本不知道他會有什么難以捉摸的能力。
科學怪人們都是瘋子,以瘋狂為代價他們獲取了許多異乎尋常的力量。
對抗科學怪人的時候,情報異常的重要,沒有足夠的情報,就必須使用數倍于敵人的力量來圍捕,并且做好承受重大傷亡的準備。
陳光達現在,再次確認了:這種時候正確的做法就是求援。
他剛剛就有這樣的想法,現在只是徹底確認了。
“發射紅色甲等信號彈。”透過接力傳輸,陳光達向蕭如鶴下令,“派人用最低級的飛行術,盡可能的離開這個場的范圍,向都指揮使司大營報告,我們這里有未確認學派的泰斗級出現!一類紅色緊急情況!”
海州指揮使司大營,當晚值守將軍是海州總督李大人的大兒子李晚。
不過因為城內發生異常,指揮使趙將軍也已經醒來,站到了大營的望樓上。
幾分鐘前,指揮使司就和位于觀海城正中央的獵魔人總堂失去了所有聯絡。
于是李晚下令全大營啟動乙類應對預案。
并且他叫醒了指揮使大人。
趙真仁將軍眺望著夜幕中的觀海府——這座2000萬人口的大城市就算是這種深更半夜也充滿了魔法汽燈的光芒。
但是,這片魔法燈的光芒中,有一塊明顯的暗斑。
“派去探查的偵察小隊怎么回報的?”趙真仁問。
李晚:“稟指揮使,我認為情況不明偵察小隊應該有萬全的準備再出發,所以先讓他們加滿了BUFF,他們剛離開不到兩分鐘呢,而且采用戒備搜索陣形,應該沒那么快到現場。”
“遠觀法術呢?”趙真仁又問。
“總堂附近就像一個黑洞,所有的遠程偵測魔法,都失效了——只有遠望術還正常運作。但是遠望術看不到什么細節,和用望遠鏡看區別不大。”
沒錯,馬沙并沒有學習如何施展遠望術,只是掃了一眼說明,這個法術就已經被排除在宣言禁止的范圍外了。
當然指揮使也好,李晚也罷,都不知道遠望術還能被正常使用的原因。
趙真仁遠遠的看著一片黑暗中的總堂大廈,略微沉思,便下令道:“轉變成甲種戒備,全員戰斗準備。”
“這…甲種是應付阿彌利珈聯邦那種大國入侵的…”
“不光是大國入侵,還有泰斗級科學怪人突然出現。”趙真仁頓了頓,“當然,先不要向上匯報,等我們摸清楚情況再說,但戰備要按照甲種來戰備。”
“是!”
話音剛落,觀海城上空就有絢麗的煙花炸裂。
雖然絢麗,但看到煙花的兩人都皺起眉頭。
這煙花之所以絢麗,是為了保證它足夠顯眼。
把這個東西發射升空,說明那邊真的出大事了。
趙真仁:“嘖,居然要用這種東西傳遞消息,最高法師議會怎么還不批準安裝非魔法驅動電話的法案啊,用非魔法驅動電話,至少比用煙花靠譜。李晚!”
“末將在。”
“第十、十一大隊集合,由我親率馳援,你留守大營,同時向上級匯報此地情況。”
就在此時,兩人都收到了通訊營的通訊:“接到觀海府獵魔人總堂通訊,未知學派泰斗出手,總堂大廈現在處于禁魔狀態。”
趙真仁聽完通訊,臉色都變了。
他嚴肅的看著李晚:“更改指令,大隊不用集合了,讓各大隊大隊長到我這里來,副大隊長接替大隊的指揮。還有,立刻向軍令部發送紅色警報。”
李晚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指揮使大人,這…”
“如果那里真有一個泰斗級,大隊長以下過去也沒用。”趙真仁擺了擺手,“我有兩個兒子,最小的那個才三歲,以后替我常去看看他。”
李晚還沒轉過彎來,愣了幾秒才意識到,趙真仁是在交代后事。
“指揮使大人,這…”
這時候,各大隊的大隊長都到了,趙真仁換了副公事公辦的口氣,對李晚說:“你留守大營,啟動大營的大陣防守,結界也進入啟動程序,說不定能用來困住那位泰斗。很快各地的增援會趕來的,你負責給他們指路和調度。”
“是!”李晚只能應聲。
緊接著趙真仁對眾大隊長一揮手:“對手是泰斗級,觀海黎民百姓的安寧,就看我們了!在帝國的增援抵達之前,一定要守住觀海!把泰斗級困在總堂內!”
十大隊大隊長問:“總堂內的獵魔人呢?”
“哼,真是泰斗級入侵總堂,只怕除了幾位大人可能還在苦苦支撐之外,其他人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趙真仁說著,騰空飛起,眾大隊長立刻緊隨其后。
觀海城內,不少夜貓子都被天空中的禮花驚動,或打開窗戶探出頭看著天空,或來到陽臺。
突然,有人發現防御觀海府的戰略級結界正在啟動。
仿佛透明果凍一般的東西正從地平線上升起,向天空蔓延。
結界完全啟動后,會形成一個氣泡一樣的東西籠罩著整個觀海城。
普通的民眾只有在演習中才見過結界啟動的樣子,現在大半夜突然啟動結界,很多人都立刻生出了不詳的預感。
但是,大化帝國和平了四十余年,大部分人沒經歷過需要戰略級結界的大事情,盡管有不詳的預感,此時也處于茫然狀態,不知道該怎么做。
總督府,司簿劉大人急匆匆的邁進亂成一團的大辦公室,大喝一聲:“慌什么!李大人不在,你們就不會辦事了?每個人管好自己份內的事情,互相配合就行了!和平時一樣!現在,王秘書,告訴我怎么回事,為什么打紅色煙花?”
“沒有聯絡!我們和總堂完全聯絡不上。”
“指揮使司呢?”
“大營那邊也一片混亂,心靈通訊里有人告訴我們,有泰斗出現。可是沒人說在哪里出現。”
“你傻嗎?”劉大人怒喝一聲,“趕快,疏散總堂所在地周圍三個街區,不對,六個街區范圍內的所有人!注意不能泄漏有泰斗出現的消息!就說是…是科學怪人恐怖襲擊就行了!要注意不能引起恐慌!還有,告訴大家,不要飛行!”
帝都,軍令部。
值班校尉拿起魔法電話的聽筒:“軍令本部總機,請講。左大人已經睡了,你有什么事?”
年輕校尉本來一邊接電話一邊在擺弄面前棋盤上的棋局,突然,他手上的動作停下來。
他的表情也隨之變得無比的嚴肅。
“確定嗎?海州?明白了,我這就去叫醒左大人。”校尉掛上電話,刷啦一下站起來,小跑著就走了。
一分鐘后,軍令本部長左向穿著睡衣沖進指揮所,大嗓門怒吼道:“緊急情況!用…用11513號方案!將官以上施法者都給我叫起來,所有的傳送通路統統征用。新塘、商州大營立刻出動大隊長以上施法者,前往海州馳援!”
指揮所里的人員立刻忙碌起來。
大洋彼岸,阿彌利珈聯邦,蚌殼山地下堡壘。
“將軍!大化帝國突然征用了國內所有傳送通路,魔法通訊密度同時爆發式增加!”
剛剛上班的瓊斯將軍立刻抬起頭,看著報告這件事的情報匯總席:“他們在搞什么鬼?演習?”
“他們應該沒有這樣的演習計劃。”
瓊斯將軍皺著眉頭,猶豫了一下,拿起面前紅色的魔法電話機:“接國防部長。睡覺?快八點了,還在睡?叫醒他!”
這個世界,所有的大國,都在用各種魔法手段監視著其他大國。
大化帝國突然全國動作,導致不明真相的阿彌利珈聯邦也開始全國進入戰備狀態。
兩個大國同時動作,嚇壞了全世界。
尤其是作為大化帝國對抗阿彌利珈聯邦第一線的朝貢國扶桑,不管是阿彌利珈的作戰計劃,還是大化帝國的作戰計劃,這個島國都預訂會被戰略魔法變成焦土。
大化帝國準備用戰略魔法對抗阿彌利珈的登陸戰,把阿彌利珈人消滅在灘頭,只是戰略地圖上這個灘頭區域畫得比較大。
阿彌利珈準備用戰略魔法瓦解大化帝國的陸上防御,只是這個作為目標區的陸上防御帶比較寬廣。
最壞的情況下,扶桑可能被戰略魔法洗兩遍。
正因為這樣,兩邊突然行動,扶桑的首相被從睡夢里喊起來之后,立刻就心臟病發作引發一系列并發癥,中風了,靠魔法勉強保住了性命。
此時,引起的連鎖反應差點嚇死扶桑首相的馬沙,剛剛才把昏迷的未婚妻搬進通風管道里。
“你真重。”馬沙嘟囔道。
——這應該是因為她是規格D,如果是規格A估計能輕上許多。
這個時候,馬沙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
不管是初次殺人帶來的沖擊感,還是死里逃生的狂喜,似乎都已經離他遠去。
現在的他就像是經過淬火的鋼鐵一般,擁有了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實質”。
馬沙發現,經過這次洗禮,自己現在冷靜得可怕。
他判斷可能會有人來補刀,就選擇轉移位置。
本來他想自己跑的,但是杜梅嵐為了保護自己都昏迷了,馬沙覺得作為一個爺們不帶上她就太過分了。
至于選擇躲到通風管道里,是因為馬沙可以通過聽風術,警戒上風方向,他只要看著另一個方向就好了。
暫時在通風管中安家后,馬沙開始盤算下一步。
——不知道有多少刺客,也不知道誰是刺客。
——這個刺客能這么順當的支開所有警衛動手,不太可能光靠他一個人。
——獵魔人內部還有內鬼的可能性很大。
馬沙想了想,發現好像能信任的人基本沒剩下幾個了。
連李承和梁一凡,現在在他看來都有了嫌疑。
——這可咋辦,就算有援兵過來,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出去匯合。
——還有,我該怎么解釋我如何死里逃生的呢?
那個刺客能秒殺杜梅嵐,理論上只靠他馬沙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反殺。
——只能解釋為禁魔效果發動的瞬間,我正好開槍了。
——至于禁魔效果從何而來…偶然路過的科學怪人出手幫忙?這會有人信嗎?
馬沙越想越頭大。
危機還遠遠沒有結束啊!
——算了,先取消宣言效果再說。
聽風術發動之后的持續耗魔,對馬沙壓力沒那么大,頂多讓馬沙耳鳴嚴重并且不能回魔罷了。
所以就算宣言效果取消了,馬沙也能靠著常駐的聽風術效果,獲取上風方向的情報。
這并不會讓馬沙的警戒能力變弱。
馬沙取消了宣言,縮在通風管道里,靜靜的等待局面穩定下來。
他還在努力思考著,該怎么樣識別刺客和內鬼。
昏迷的杜梅嵐,安靜的躺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