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龍汗國
頸澤比長夜之前更恐怖了。
那片區域依舊被濕地與沼澤覆蓋，氣溫更加濕熱，伸手捏一把，似乎能憑空握出一灘水來。
天空是滾燙而濕潤的，空氣是濕的，樹葉是濕的，花朵中有集聚的雨水，樹干也被頻繁的雨水泡得又黑又濕，進入其中的人，也覺得自己濕噠噠的，像是穿著棉襖蒸桑拿。
濃密的樹叢長年浸泡在腐沼中，樹干間垂下簾幕般的灰白菌絲與墨綠蔓藤。
森林四五十米高，幾乎在狹窄堤道邊上形成兩堵密封的墻。
巨大的花朵在冒泡的沼澤肆意綻放，凋零的花瓣落入水中，成為氣泡中甜膩氣息的一部分。
阿莎聞了一口就頭暈目眩，吐了。
除此之外，還有馬車大的蜥獅與比腰還粗的蟒蛇。
蜥獅長得像短吻鱷，卻有更強咬合力、偽裝能力與捕獵智慧。
發動攻擊之前，它們與浮在水面的黑色朽木沒啥區別，阿莎就差點被一條蜥獅拖進沼澤，其他人也沒來得及救援，幸虧獨角獸本身也非凡俗，后面兩只蹄子擂鼓似的，把蜥獅牙齒都踢崩了。
蜥獅與蟒蛇還不是頸澤最可怕的東西。
阿莎曾見到兩只牛犢子般巨大、相互靠在一起交配的毛絨蜘蛛。
半途，遮蔽蒼穹的蚊子向他們圍殺過來，然后珊莎長公主快速吟唱龍語魔法，召喚覆蓋方圓十米的巨型火焰罩。
她還見到腐爛的尸體用惡毒的眼神在大樹后邊偷窺他們。
看到豺狼人圍殺三米高的巨大猩猩 直到抵達澤地人的家園，灰水望，他們警惕到疲憊的精神，才慢慢放松下來。
灰水望是一座不停在沼澤移動的木頭城堡，身材矮小的澤地人撐著木筏跟隨灰水望在頸澤不斷遷徙。
但現在灰水望停了下來，靠近堤道中段，保護正在修建鐵路的北境工人。
現在阿莎才明白過來，為何艾德會說：至少兩百年后，北境才有可能與君臨通車。
實在是路況太糟糕。
“頸澤怎么變成這樣？”阿莎抱著椰子殼，站在木頭城堡上眺望不遠處的工地。
“北境都百年沒見過雪，臨冬城都改名夏宮了，頸澤沒道理還保持原樣。”霍蘭·黎德伯爵嘆道。
他其實也是一名史塔克，他的祖先是布蘭與梅拉的幼子，純正的史塔克。
在灰水望休息半日，阿莎他們再次上路。
一日之后，小隊進入北境，與阿莎印象中北境完全兩樣的世界：到處是綠色植物與鮮艷花卉，路邊也能見到掛滿瓜果的蔓藤，北境人都穿著花花綠綠的短褲短裙。
“變了，完全變了，當年的北境全是荒涼的覆蓋積雪的原野，現在卻到處種植甘蔗、橄欖與椰子樹。
曾經的北境人毛發濃密，彪悍似土匪，眼睛里時刻都透著精光。
現在他們個個體型虛胖，臉上寫滿了慵懶與漫不經心，好像時刻都能睡過去。好像睡著了，天上也能落下明天的晚餐。”
“也沒你說的這么夸張，我們北境人還是很勤勞的，北冰國的生活物資，有一小半都來自北境呢。”艾德訕笑道。
“那是因為新舊贈地依舊屬于守夜人！”珊莎公主淡淡道。
來到夏宮城外，阿莎再次發出感慨：“現在臨冬城讓我想到當年的高庭，一個鮮花、騎士與白色塔樓的城市。”
“是啊，現在的夏宮真讓我們這些老人不習慣啊！”
阿莎轉頭看去，卻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嫗，帶領幾個少年少女，從白刃河港的方向走來。
“你們是”阿莎有些疑惑，對方衣服上的人立咆哮的黃金巨熊，她完全不認識。
“啊，是萊安娜奶奶。”丹妮婭卻眼神一凝，驚喜迎過去，熱情地攙扶住老嫗的右臂。
“阿莎，你不認識我啦？一百年前，我們可是老對手。就在半年前，也在天帝的生日宴會上照過面。”白發藍眼的老嫗笑呵呵道。
“奴隸灣的莫爾蒙。”珊莎在阿莎身后低聲道。
“啊，你，難道你是梅姬的小女兒？”阿莎大驚，又十分尷尬。
早年她的確帶領鐵民襲擊過熊島，不過不是劫掠熊島，那地方太窮，沒油水，主要是阻止熊島救援隔壁的深林堡。
回憶起女海盜的過往，這讓她十分尷尬。
半年前，她去過奴隸灣，理論上的確見過老萊安娜，奈何當時坐在龍女王邊上，光顧著激動了，滿腦子的興奮與得意，讓她忽略了宮殿內其他賓客。
這讓她更加尷尬。
幸好她也沒尷尬太久，得到消息的史塔克公爵帶著一家老小迎出城門，
布蘭登公爵與“野獸”艾德一樣，高大魁梧，兩米三出頭，宛若小巨人。
與兇猛的外形相反，他的性格非常和善，見到老萊安娜后，還堅持給她磕了幾個頭。
“我母親來自熊島，給您磕頭是應該的。”他爽朗大笑道。
寒暄之后，阿莎與萊安娜兩個同時代的“老人”，就聊起北境的變化。
“唉，現在北境有數百萬人啦！他們都得感謝丹妮莉絲陛下，老人冬天出門打獵的習俗徹底從北境消失了。
只不過天天泡在蜜罐子里，北境人又變成當年最受我們鄙視的夏天的騎士。唉，果然有得必有失啊！”萊安娜感慨道。
“總歸利大于弊，現在大家都成了文化人、文明人。”阿莎嘆道。
“文明人不見得文明喲，”老太太絮絮叨叨，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說了一遍。
原來熊島莫爾蒙的二小姐妮可，早年與舊鎮海塔爾大公子喬丹立下神圣婚約。
后來喬丹生母去世，父親續弦，有了后媽就有后爸，兩口子對他都不怎么好。
于是，小小少年在十一歲時便乘船來到岳家，向未來岳父求助。
莫爾蒙伯爵是個好人，拿錢出來資助他到白港讀大學，莫爾蒙二小姐卻嫌棄未婚夫窮酸、前途未卜，想要退婚，甚至在學校另找了個男朋友。
唔，妮可小姐也在白港大學讀書。
“怎么能違背神圣婚約呢？！”老太太氣得直跺腳，“咱們莫爾蒙家世代清貴，家族子弟不說能力多出眾，至少個個忠勇有德，怎么臨到我快入土了，蹦出來這么個玩意兒！？”
“現代人都喜歡追求自由戀愛。”阿莎安慰道。
“不僅是戀愛自由，妮可嫌喬丹沒前途，嫌他窮，還迷戀北境燈紅酒綠的墮落生活，不肯去舊鎮過正經人的日子。”
“北境人也是正經人。”邊上的公爵夫人訥訥道。
“女人在家養戲子，男人在外面包養紅圣女，怎么正經？現在的北境，比厄索斯城邦還墮落，難道發財了就一定要當暴發戶？
如果當年的艾德公爵還活著，只怕得天天提著寒冰出去砍人頭。”老太太嘆息道。
“夏宮就沒戲子。”公爵夫人連忙說。
不等老太太回話，又趕緊把話題拉到熊島二小姐身上，“妮可真心喜歡索羅斯，索羅斯身份也不差。
布拉佛斯新下水的泰坦巨人號的總工程師，就是他父親。”
“那丫頭只是二女，而喬丹是長子，二女能嫁長子，是多大的福分？
當初訂婚時，她父母肯定是為了她幸福著想。
為了自由戀愛，就要辜負父母的一片善心？
好，那是你的父母，你可以不在意，但家族的榮譽呢？
要拿好處時，你是莫爾蒙家的小姐，要為家族負責時，又開始叫囂戀愛自由。
也不用腦子想想，沒了家族賦予的身份，她自由戀愛的對象還看不看得上她！”老太太的嘴皮子像按了個車轱轆，跑的飛快。
只過了半日，熊島莫爾蒙伯爵就騎著翼龍趕到夏宮，又是一番熱鬧。
不過異界探險小隊并沒在北境久待，修整一夜后就立即出發。
前往長城的路上，阿莎見到很多繁榮的小鎮與村落。
回想當年與史坦尼斯進軍臨冬城，幾百公里也見不到人煙，她不由再次感慨：“龍女王太強大了，隨意的無心之舉，便輕而易舉讓世界大變樣。”
丹妮婭搖頭道：“不是無心之舉，赤道穿過北境，能確保更多的人類居住地處于宜居地帶。
在長夜前，赤道在夏日之海，北方缺光照，沒多少人類的索斯羅斯卻一直在浪費絕佳的氣候。”
到達長城后，阿莎又是一驚，冰層消失的長城幾乎縮小了三分之二。
“沒守夜人了？”
長城附近有連綿農莊，守夜人的城堡則成了一個個繁榮小鎮。
“此地所有權依舊屬于守夜人軍團，賦稅與農作物會通過海路運往北冰國，新守夜人都在那。”艾德道。
“現在還留著這道城墻做什么用？”阿莎疑惑道。
“這是我們世界的最后一道防線。長城，也是我們這趟旅途的起點，真正的考驗從現在開始。”珊莎長公主嘆道。
她沒說錯。
從離開長城，到最終抵達北冰國，他們一行十人走了足足三個月！
塞外連泥巴馳道都沒有，他們必須拿著地圖自己尋路，沒有路就牽著獨角獸步行。
幸好坦格利安的名頭比阿莎想象的更好使，在任何一個先民部落，只要丹妮婭與珊莎公主報出身份，讓氏族民知道她們是龍女王的后裔，都能得到最高規格的接待。
“每十年老祖宗整壽，數百個氏族都會派代表到奴隸灣敬獻禮物。即便回到關外，他們也只承認老祖宗是他們的王。”珊莎神色復雜道。
“只有一部分野人回來了吧？我在君臨還遇到過女王角的自由民。”阿莎道。
“嗯，長夜結束三十年后，女王角自由民數量大爆發，住不下了，才隨馬人遷徙到塞外的，我們很快就會遇到多斯拉克人。
蕾邇卡麗熙是我和珊莎的二姨，當然，雷蒙卡奧也是坦格利安，五色龍的坦格利安。”丹妮婭道。
出乎阿莎意料，她本以為會看到一個住著蒙古包的游牧民族，卻驚奇看到雪山下一座比君臨更龐大的城市。
甚至有龐大的煉鋼廠與野火加工廠，城市里的建筑沒君臨那么高大，可干凈寬敞與舒適度，都遠勝君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