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利維亞的杰洛特

　　太陽出20年后，冰與火之歌的世界激烈震動，如一顆脫離固定軌道的流星，砸入被丹妮命名為“底層宇宙”的維度。

　　“嘣嘣嘣嘣——”那一天，整個七層地獄，無數亡靈、惡魔，都從布滿硫磺味的暗紅天空，聽到四聲脆裂的聲響。

　　“嘶嘎——”巨龍奮力咆哮，聲音卻漸漸遠去。

　　四條巨龍都留在四極宇宙，沒有跟隨冰與火之歌的世界墜入底層宇宙。

　　他們也是未來世界升級的希望。

　　進入了底層宇宙之后，丹妮與小霧的聯系加強，才發現曾經與她相談甚歡的精靈少女勞拉，已經去世。

　　之后八十年，冰與火之歌的世界就像從遠方飛來的哈雷彗星，看似緩慢卻十分迅速地靠近“獵魔人世界”。

　　出乎丹妮的預料，獵魔人世界的面積比她想象的更加巨大，它就像一具無數廢棄小汽車堆碼而成的高達。

　　過去的數萬年，也不知有多少世界與之碰撞，然后好似一口口濃痰落在發霉的燒餅上。

　　燒餅的體積竟然在膨脹。

　　丹妮確信，冰與火之歌的世界會像一枚子彈，而不是稀巴爛的濃痰。

　　但她也擔心，子彈無法穿透燒餅，或者子彈擊中人的骨骼，骨骼會碎裂，子彈也會變形。

　　于是，如梅姨說的那樣，她開始修正碰撞角度。

　　丹妮甚至分出一枚念頭，精神投影進入獵魔人世界。

　　嗯，早在五十多年前，她已經去過獵魔人世界。

　　不過她沒抵達物質界，而是在獵魔人世界的“星界”游蕩了一圈。

　　兩個目的：考察獵魔人世界的武力值，確定最佳碰撞點。

　　獵魔人世界的力量屬于中魔中武，普通超凡者的數量與質量，都遠超冰與火之歌的世界。

　　這個世界也有神靈，丹妮甚至發現某些躺尸的半步真神——類似丹妮與羊蛋，領悟了完整的法則之歌，卻因為世界墜落，夠不上“三層樓的”真神位格。

　　如果沒有隱藏大boss，所有神靈加一起也不是她的對手。

　　別說此時的她，即便長夜之前的20年的拉赫洛，也能在這個世界當老大。

　　好吧，那時拉赫洛在冰與火之歌世界也是老大。

　　確定最佳碰撞點，減少人員傷亡，將兩個世界的損失都盡量降到最低。

　　丹妮選擇的碰撞地點在巨龍山脈的北方。

　　兩年前，兩個世界有了點對點的接觸，就像兩顆皮球挨在一起。

　　未來幾年，兩顆皮球會用力擠壓對方，接觸面積慢慢增大。到達一個臨界點時，真正的天崩地裂就會發生。

　　星體交匯的過程會持續十多年，甚至數十年之久。

　　丹妮提前預知到碰撞時間與地點，獵魔人這個中魔中武的世界，也早在百年前預見星體交匯的到來。

　　隨著術士們對星象的觀摩與測繪，他們也老早算出碰撞地點與時期。

　　就在兩年前，兩個世界都輕微顫動了一下，早已等候在巨龍山脈的傭兵、考察團、術士、獵魔人、流浪的精靈等等，一股腦涌入冰與火之歌世界的北極圈。

　　那時，阿莎都還沒復活。

　　兩年前，距離柯維爾北方邊疆500公里的荒原。

　　起伏不定的山丘如黃色的波浪，到小腿彎的枯黃野草早被數以千計的游人踐踏入泥，蘑菇似的帳篷蔓延數公里。

　　火堆，烤肉，烈酒，喧鬧，皮革的汗臭，馬糞與尿騷組合成完整的傭兵野營圖。

　　“轟隆隆——”北方忽然響起一連串的炸雷，接著，黑暗的冰霧由北而來，漸漸遮蔽太陽的余暉，伴隨而來的還有森森寒潮。

　　“啊，地面結霜了！”有人大叫。

　　杰洛特皺眉四顧，滿地荒草，都在表面凝固一層薄紗般的白色晶瑩。

　　“那是個寒冷的世界。”他說。

　　邊上黑發女術士搖頭道：“那是個充滿光明與火焰的世界。”

　　“我的眼前只有白霜。”杰洛特道。

　　“星體交匯，兩個星體相互交匯啦，異世界的登陸點出現啦！”有人大喊，然后無數人沖向寒冰涌來的方向。

　　“收拾行李，準備進入新世界。”黑發女術士道。

　　望山跑死馬，數以千計的探險者又足足往北走了八十公里，才來到一片冰雪覆蓋的世界。

　　“我們回去吧，這里全是冰雪，沒有金子與寶石。”獵魔人不怕冷，但杰洛特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你以為我和那些冒險者一樣，是來新世界尋找財富的嗎？”黑發女術士冷笑。

　　“啊，這里有石碑，是上古精靈語，葉妮芙大人，能不能為我們翻譯一下？”大胡子的傭兵隊長招手叫道。

　　黑發女術士走過去時，兩米高的石碑前已圍滿了探險者，她甚至找到七八個術士評議會的同僚。

　　“異世界的來客，前方為北冰王國的疆域，請不要再繼續前進。半年后，因碰撞造成的世界裂縫愈合，我們會安排移民局的官兵，對來客的資格進行審查。”有術士大聲念了出來。

　　“很標準的精靈語，難道異世界住著精靈？”葉妮芙驚疑不定道。

　　“安頓伯爵，我們還要不要繼續前進？”傭兵隊長看向隊伍中的鎧甲騎士。

　　中年騎士來自亞甸王國，是一名尊貴的伯爵，也是這支20人傭兵小隊的雇傭者。

　　“我們需要為王國掌握異世界的第一手資料。如果靠近巨龍山脈的國家從新世界攝取巨量財富與資源，位于北方中部的亞甸會非常被動。”

　　安頓伯爵雖然這樣說，卻還是把詢問的目光轉向葉妮芙。

　　她曾是亞甸的“護國大巫師”。

　　葉妮芙伸出右手，手掌平攤。

　　“嗡嗡嗡——”手掌上方的空間如一鍋透明的沸水，蕩漾陣陣漣漪。

　　“新世界的法則與我們的有所區別，不過我的巫術沒有失效。”

　　葉妮芙有四分之一的精靈血統，雖然距離開啟世界門的上古之血無窮遠，卻也覺醒了開始空間門的天賦。

　　“而且，此地的冰雪并非魔法，而是季節性的自然落雪。只要做好防寒準備，對我們的影響不大。”

　　“遇到危險我們就撤退。”安頓伯爵做出決定。

　　與他同樣想法的人很多。

　　或者說，絕大多數人都對石碑的警告置若罔聞。

　　如果害怕危險，他們也不會當探險家了。

　　之后半個月，陸陸續續超過兩萬人進入北方雪原。

　　與冰與火之歌世界居民的謹慎不同，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的種族，經歷過太多次的星體交匯，他們早習慣去新世界探險，或者遷徙到新世界定居。

　　呃，沒錯，雖然還不知道新世界的具體情況，已經又不少種族決定離開獵魔人世界。

　　就在五百年前，這個世界的主人還是精靈。

　　從七百年前開始，人類從大海對面遷徙過來，與精靈進行長達數百年的種族爭霸戰。

　　最終，繁衍能力更強的人類取得勝利。

　　精靈、半身人、地精、矮人等類人種族的文明，被人類摧殘殆盡，現存的少數族裔在人類社會都是難民或低等公民。

　　他們會很樂意前往新世界開始新生活。

　　進入雪原之后，南方的天空明顯更加明亮，隱約還能看到太陽的影子，于是，所有人都沿著一個方向前進。

　　可半日不到，杰洛特發現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只要身邊的人脫離視線之外，之后就再也見不到了。

　　剛開始，他把這個發現告訴葉奈法，女術士還嗤之以鼻：“我可以用術士最高評議會議員的榮耀保證，方圓幾公里內，沒有一絲巫術的痕跡。

　　更直接點說，附近從未出現過原力波動。”

　　半小時后，她失去杰洛特的蹤跡。

　　夜晚到來，他們在雪原扎下帳篷，伯爵安排杰洛特去附近打探可有威脅他們的猛獸。

　　杰洛特卻再沒能回來。

　　又陸陸續續七八個人離開，也如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那一刻，極致的恐懼攝住溫格堡女術士的心臟。

　　——遇到超級高高手了。

幸而第二天，他們就遇到這個世界的土著　　與葉奈法一樣，“迷路”的獵魔人也在當晚，找到一個溫馨且富裕的小鎮。

　　小鎮大概一百多戶人家，二三層的小樓修建在十字街道兩邊，中心處是帶圍墻的小城堡。

　　這里的房子很有特色，無論是木頭屋，還是磚石房屋，都一半埋在土里，一半露在外邊。

　　天色已晚，碎石子道路上空無一人，溫暖的燈光從距地面尺許高的窗口透出，陰影可以聽到人聲，也能看到人走動時的影子。

　　杰洛特老馬識途，很輕松找到人聲最嘈雜的酒館。

　　每個世界的小酒館似乎都一個樣，一樣的臟亂、嘈雜、昏暗，充滿汗液與爛腳丫子的臭氣。

　　當然，也有麥酒的甘甜、烤肉的焦香與涂抹劣質脂粉的骨肉皮。

　　“旅人，這里是蘭若鎮，你來自哪里？看你這裝扮，很奇怪呀。”

　　柜臺后的胖酒保說著陌生的語言，杰洛特聽不懂。

　　不過他也不擔心。

　　走上前，他伸手搭在對方擦拭牛角杯的右臂上。

　　“你好，我來自另一個世界，是一名獵魔人，利維亞的杰洛特。”

　　精神波動直達識海。

　　紅頭發的胖酒保愣了愣，古怪地瞥了眼獵魔人身后的大劍，“您是一位尊敬的法師大人？”

　　杰洛特依舊聽不懂他的話，卻從對方識海得到準確的信息回饋。

　　“懂一點魔法的獵魔人。”

　　杰洛特簡單明了地把星體交匯以及自己的情況解釋一遍。

　　“原來是異世界的客人。”酒保大驚，“我得立即報告鎮長大人，太多異界探險者涌入，我們的金庫就危險了。”

　　“金庫？”杰洛特皺眉，“我們不是強盜，不會搶劫你們的小鎮。”

　　“可這是蘭若鎮，半里外就有一片露天金礦河灘，金庫積攢的黃金太多了，錢財動人心啊！”酒保緊張道。

　　“這”杰洛特無奈嘆口氣，“你的擔心不無道理，快去通知鎮長吧！”

　　“杰洛特，你是個好游俠，我‘巨人克星’托蒙德交定你這朋友啦！”胖酒保拍拍銀發獵魔人的肩膀，哈哈大笑。

　　這一刻，杰洛特竟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不該屬于酒保的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