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說客
夏日之海，西方的西方，極西之地。
天空黑暗，北風呼嘯，黑水滔滔，掀起層層疊疊的波浪，好似海神在怒嘯。
“嘿嘿嘿，想不到你敗得這么慘，都過去半個月了，還沒恢復過來。”
事實上，海神不僅沒發怒，此時反而非常開心。
海面之下，數萬米深的一條海溝，一座宛若水晶玻璃打造的華麗宮殿。
與凡人的固態玻璃不同，鍛造海神宮殿的玻璃全部是流動的水。
清晨陽光下的清泉，春日微綠的湖水，大河黃濁的洪水，晚霞中如血的山頂潭水......
無以計數的水，在海底構成一座流水宮殿。
宮殿穹頂有一片似虛若實的星辰大海，星辰布局完全與外界真實世界一摸一樣。
星星好似螢火蟲，一閃一暗，卻放射不同顏色的光芒，五光十色，美若夢幻。
宮殿花圃中，栽種千百種奇花異草，果林里果實累累。
有白玉砌成的廣場，用黃金與琉璃鑄造的31座酒池，分別裝滿琥鉑色、金色、碧綠等一共31種不同顏色、不同種類的醇酒。
廣場一角，還有散發誘人香氣的肉林。
無數高大粗魯的男女在宮殿內徜徉，或飲酒吃肉，或縱情歡樂，或放聲高歌，或擊劍比武......
不僅有人類，人身魚尾的美人魚也在其中。
白玉廣場中央，分別用黑鐵、黃銅、白銀、黃金、碧玉鑄造各級半米高的臺階，最上方的碧玉平臺有50米平方，中心處擺放一口巨大的圓形魚梁木浴缸。
浴缸里懶洋洋躺著一位英俊不似凡人的年青人，也是魚人，暗金色帶有奇異符文的鱗片，八塊股囊囊的腹肌，細膩白皙猶如上等美玉的肌膚，極具視覺沖擊的倒三角健碩身材。
濃眉大眼，方口闊鼻，一頭綠油油海藻似的的披肩長發，五官普通，卻極為協調，有一種無可言說也無可辯駁的美感。
祂就是維斯特洛僅剩兩位真神之一，淹神。
浴缸邊立著一位身形高大的獅頭人，夜獅。
“別說半個月，半個世紀，我身上的傷也難以恢復。丹妮莉絲太過陰毒，凡是被她的神術擊中，都會造成永久性的神魂傷害。
不僅靈魂與神性被蒸發，嚴重點的，連法則之歌的根基也會動搖。”
美人魚點點頭，嘆道：“這就是初火焚盡萬物的特性吧？丹妮莉絲恐怖如斯，不可為敵。”
“我們也不想與她為敵，奈何她腦子有毛病，一定不肯放過我們。”夜獅道。
“認為她腦子有毛病的人，才真正腦子有毛病。”美人魚笑道。
“也許她有自己的理由，可事關性命，我們必須團結起來，先下手為強。”夜獅道。
“祝你們好運。”美人魚隨意道。
“我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們。”夜獅沉聲道。
“你也不是第一個拉我入盟的人，我也拒絕過你們很多次。”美人魚搖頭嘆息，“我已經將流水宮殿搬遷到世界的邊緣，都躲入海溝了，這態度還不夠明顯嗎？”
夜獅幽幽道：“你想躲劫，可劫難能躲開？我聽說，丹妮莉絲找過你和風暴神。”
美人魚眉梢一挑，“你們消息真靈通。”
“你現在是世間僅有的四大真神之一，還是最強大的一位，誰敢忽視你呢？你就像天上的太陽，能往哪兒躲？”夜獅笑道。
“當年你們叫我為傻瓜，現在又尊我為最強真神了？”淹神譏諷道。
“選擇成為真神，真的很傻，但你的的確確又是最強真神，這不矛盾。”
淹神冷笑道：“我現在若聽你的，幫聯盟對付丹妮莉絲，才是真正的最蠢天神。
是的，我和風暴那個叛徒都不喜歡丹妮莉絲，可那又如何？
必要時，我們甚至會幫她對付寒神，就像當年幫拉赫洛那雜種對付貝勒里恩。
這與喜不喜歡沒關系，世界墜落，對你們沒多大影響，可扛起世界法則海的真神，卻要第一個倒霉。
就像你說的，世界僅剩四位真神，我又是最強的那一個。”
“你是力量最強的真神，可真正扛起法則海的卻是那一位。”夜獅道。
“那一位倒下，八成就輪到我了。”美人魚滿臉晦氣地說。
“祂還沒倒，看樣子與老木頭一樣，表面搖搖晃晃，卻還能堅挺好幾波。”夜獅道。
美人魚擺手道：“得了吧，只要世界不停止墜落，祂早晚頂不住。祂早一天倒下，我就早一天上崗。我不可能連這點見識都沒有。”
“既然如此，你還躲在世界邊緣做什么？出去幫丹妮莉絲呀！”夜獅道。
“只要你們不瞎幾把折騰，她應該能獨自抗下這一波。”
“然后她成為神王，你去舔她的腳丫子，給她當忠仆？你追求絕對自由的理想呢？”夜獅笑問。
“她成不了神王，現在的世界沒能力誕生真神。”美人魚搖頭道。
“既然成不了真神，又該如何召喚太陽？不如加入聯盟，幫拉赫洛奪回火之歌與光之歌，讓祂來結束這次長夜？
你知道的，那家伙對拯救世界特別癡迷。”夜獅提議道。
“糊弄異鬼呢？異鬼都不信你們會把火之歌交給拉赫洛。”美人魚金色眸子里全是譏諷，“那些普通半神加入聯盟，的確是為了自保。
可像你這樣的存在，習慣待在極東黑暗世界，丹妮莉絲如何能傷害到你？
說到底，不都是為那一縷初火？”
夜獅沉默片刻，道：“我不瞞你，對丹妮莉絲的火之歌，我的確有興趣。
但生死危機絕非我故意編造的借口，這次劫難非同尋常，就算你躲在深海海溝，也無法逃脫。”
“如果你沒危機感，也不會躲起來，對不對？”祂意味深長道。
這次輪到美人魚沉默了。
良久，祂還是搖頭，“你走吧，我和你們不同，今后也別再吹奏海神號角了。
下個夏天到來前，流水宮殿都不會再現于人前，你就是我的最后一位訪客。”
“你逃避不了的。”夜獅不死心道。
“唉，把話說得太明白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美人魚嘀咕一聲，淡淡道：“連丹妮莉絲的天使，七藏，你都打不過。
讓我加入你們的正義聯盟，是要向‘反龍母聯盟’學習嗎？
如果她當時是真身到來，你這會兒早成灰了。
你不是她的對手，這也沒必要羞愧，因為我八成也打不過她。
連街上的小孩子都知道一個道理，交朋友要挑強壯的，加入你們那啥......失敗者聯盟，我能更有安全感嗎？
扯淡！
看看你現在的德行，宛若一只被發情公狗逼到墻角的可憐金毛犬，比組建聯盟前狼狽一萬倍。”
“我可不想成為第二個你。”
“嘎嘣嘎嘣”夜獅怒目圓睜，犬牙突出，劃破唇瓣，幾滴鮮血順著下巴處的鬃毛流淌。
嗯，沒有開啟法則領域時，祂流的是鮮紅血液。
“話雖然難題，但是實話。”美人魚聳聳肩，漫不經心逗弄大浴缸里的女美人魚。
夜獅勉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與殺氣，嗄聲道：“與丹妮莉絲帶有初火屬性的光之歌相比，我的正午之歌差了些火候，正好被克制。若非如此，她都不一定是我對手。”
“既然如此，何必一定要找我？聯盟中與你實力相當卻沒被她克制的天神，應該有不少吧？”
“找你，只是增加一道保險。”夜獅遲疑著道：“我們有個大計劃，你加入就告訴你。我保證，這個計劃萬無一失。”
“算了，別告訴我。”美人魚擺擺手，“你們有了保險，我就得承擔更多風險。“
祂指著白玉廣場外圍31座酒池，“你看看，眾神酒樽今猶在，流水宮里我獨酌，何故？”
“淹神一生唯謹慎，面臨大事不糊涂。”美人魚自豪地說。
夜獅在心里豎起一根中指，又問：“你就對丹妮莉絲的初火完全不感興趣？
我與她的戰斗你也有所了解，法則主歌對副歌的壓制效果太明顯了。
你偷學我的血巫術，通過神裔的血脈融合，來實現兩種對立法則的合一，從而模擬出冰與火至高法則——”
美人魚抬斷祂，道：“別血口噴人，我只借鑒了你的思路。模擬冰與火之歌的手段，是向老魚梁木請教，然后我自創的。”
“不管你哪學來的，你的水火之歌都與我光暗之歌一樣，有一個致命缺陷：面對丹妮莉絲的火之歌時，會被壓制到失衡。”夜獅緩緩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
美人魚寂寥地嘆口氣，道：“我有兩種法則之歌，濁浪滔滔的水災之歌，與烈焰滾滾的火災之歌。
它們都是很生僻的副歌，這沒錯，但這并不代表我沒機會領悟更高級的主歌。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丹妮莉絲是老魚梁木的繼承人，可誰又知道，我才是上一代的太子呢？
上個紀元，老木頭蠱惑我取得真神之位后，就悄悄找我說明了原因——祂預言自己將在這一紀元末寂滅，下一紀元輪到洛恩河母神，風與水之歌出現空缺，需要真神填補。
而我在水之歌上的天賦，遠比洛恩河那群蝦兵蟹將要強，祂希望我去繼承洛恩河母神的水之歌。
我也去了，一直在洛恩河母親手下當學徒......”
“在弄死海龍、被老木頭廢除繼承人之位前，我可是在洛恩河學習了五千年啊！”
說這話時，美人魚沒有悔恨，只神色悵然。
“洛恩河母親手把手教了我五千年，也沒領悟水之歌。即便奪取丹妮莉絲的火之歌與血脈，就一定能與她一樣，掌握初火的力量嗎？”祂苦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