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提利昂的擔憂
“你對未來有什么計劃？”
當天夜晚，丹妮與布蘭交談結束后，她正在例行修煉，提利昂悄悄找了過來。
“什么計劃？”丹妮一身寬松的米色練功服，滿頭銀絲披在身后，比白日里少了些威嚴，多了一絲嬌俏。
不過侏儒沒在意便宜妹妹的氣質變化，只焦急道：“三眼烏鴉不懷好意啊！
現在大家都知道他擁有無所不知的能力，還能觀測時間線，進而掌控維斯特洛的命運，個個又嫉妒，又恐懼。”
“你知道的，恐懼之下，人類可以做出任何事。”
“所以呢？”丹妮淡淡道。
“你說得對，三眼烏鴉不該存在于世。”提利昂小心翼翼道。
“你膽子真肥。”
“有些事不說，并不代表大家不去想。”提利昂警惕地環顧四周，大聲嚷嚷道：“我說出來，就代表我心中坦蕩蕩，沒有壞心思，完全抱著尋找七國更美好未來的目的來討論這件事。”
“放心吧，在我這兒，你只要不罵七神，誰都無法窺視。”丹妮譏諷一笑。
“喔，那就好，真嚇死個人！”侏儒長松一口氣，又道，“連話都不敢說了，你看看！
只要三眼烏鴉一天還存在，今后七國人民都要這樣提心吊膽過日子，整個世界一片灰暗啊！”
“三眼烏鴉很有必要存在。它沒私心，一直在通過‘某些睿智凡人’不喜歡的方式——操控命運，來保護這個世界。“丹妮語氣平淡地說。
“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你自己就是‘某些睿智凡人’啊！”提利昂瞪大雙眼，“難道你又被扭曲意志了？”
丹妮斜了他一眼，遞過去滿滿一籮筐鄙視。
“我現在依舊睿智，但早不是凡人啦。不受我控制的三眼烏鴉當然不該存在，可時移世易，這道理你都不懂？”
提利昂驚恐地看著龍女王，咬牙切齒道：“昔日的屠龍勇士終成惡龍！”
“我就是龍之母。”丹妮淡淡道。
“你想太多了，你這樣的凡人壓根沒資格引起三眼烏鴉的注意。”忽然，壁爐上傳來一道熟悉的、讓侏儒尿褲子的聲音。
“布蘭？！七層地獄啊！”侏儒驚恐抬頭，就見黑曜石石墻上立著一只紅睛大黑鴉。
因為壁爐只剩余燼，室內也只提利昂帶來的一盞燈籠，空間顯得格外暗沉，而石雕墻壁與烏鴉羽毛一個顏色。
當大烏鴉沒睜眼時，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侏儒已經小心謹慎地左右打量過，卻還是把它忽略過去。
侏儒夾緊褲襠，扭曲著臉叫喊：“你不是說除了七神，沒人能察覺嗎？”
“她沒說謊，只要她愿意，誰也別想偷聽她的談話，但我沒偷聽，我正大光明站在這兒。”大黑鴉道。
“你都聽到了？”侏儒頹然道。
“不需要聽，你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我愿意，可以在時間線上清晰看到你將要做的事、說的話。那時，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那么說、那么做。”布蘭淡淡道。
“該死！”侏儒氣急敗壞，干脆破罐子破摔，叫罵道：“這就是我們無法容忍你的原因！”
“我知道。”布蘭輕輕道。
“你知道，但你不在意。”提利昂冷靜下來。
“你知道嗎，三眼烏鴉已經傳承了數百萬年。”布蘭嘆口氣，語氣滄桑地說：“人類短短萬年歷史，不足三眼烏鴉存在時間的百分之一。
而在人類之前，維斯特洛所有生靈，森林之子、巨人、古靈精怪，都知道三眼烏鴉的存在，他們都崇拜它，敬它如神。
世間萬靈知道三眼烏鴉的存在意義，他們都真誠地贊美它，甚至希望把自己守護維斯特洛的意志融入綠先知之印。
也因此，三眼烏鴉才能成為維斯特洛的天，
三眼烏鴉成為維斯特洛的天，不是我們自封自己是維斯特洛守護神，而是維斯特洛與維斯特洛的生靈選擇了我們。
其實，你聽到‘綠先知’這個稱呼，就該明白綠先知在各個種族中的地位。
可從人類進入維斯特洛開始，一切都變了。
森林之子乃‘歌頌大地之人’，他們對世界的愛，超過他們自身。也因此，才會出現三眼烏鴉這樣的存在。
但人類愛自己勝過一切。
如今，你們都不知道什么是綠先知，什么是三眼烏鴉。可在一萬兩千，我們的存在對所有種族，包括新到來的人類，都不是秘密。
人類對綠先知的敬畏源于恐懼，這樣的狀態注定無法長久。
如此，安達爾人入侵后，虛無縹緲的七神迅速取代近在身邊的‘舊神’。”
提利昂緩緩道：“人類有理由恐懼綠先知。”
“三眼烏鴉不在乎人類對它的態度，但它愿意為維斯特洛犧牲一切。
因為三眼烏鴉的本質，就是所有綠先知‘守衛世界的意志’的集合。
它存在的根本目的就是守護維斯特洛。
當現實證明，沒有三眼烏鴉的世界會變得更好時，它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自我消亡。”布蘭苦澀道。
“自我消亡？”提利昂一驚。
“今后，都不會再有三眼烏鴉了，我就是最后一任。”布蘭悲傷地說。
提利昂瞥了龍女王一眼，喃喃道：“為什么這般決絕，也許......我最多也只想讓三眼烏鴉公開自己的罪行——如果有的話，接受審判，今后約束自己的行為。”
“你還不明白嗎？三眼烏鴉是一道意志，它沒有情感與畏懼，只會做它能力范圍內的對世界有利的選擇。
你審判它，它無所謂，今后該怎么做還是那么做。
它連自己的存在與消亡都不在乎，更何況人類的喜好與厭惡？
所以，當有一道意志與它一樣強大時，兩者必然要消失一個。
現在那個意志出現了，她是世界之子，對世界的意義遠超只能墨守成規的三眼烏鴉。
三眼烏鴉也有心進取，奈何能力就擺在那。”
“最終，三眼烏鴉選擇給世界予更好，維斯特洛換了一個天！”布蘭沉聲強調道。
“你？”提利昂看著龍女王，澀聲道。
丹妮輕輕點頭，“身為坦格利安的你，感到驕傲不？”
“不，我恐懼！”侏儒抱著腦袋，比之前更絕望，“我寧愿三眼烏鴉繼續當維斯特洛的天，至少它沒感情，不會特意針對誰，可你有，你會。”
“傻瓜，你是我家人，我會對你好的。”丹妮溫柔笑道。
提利昂打了個哆嗦，“離開維斯特洛，就能避開三眼烏鴉，對吧？也許，長夜之后，我該回自己的封地，吉恩島。”
“我愛奴隸灣，那里風景獨好，還有紅圣女與自由少女，我愛自由！”他宣誓般說。
布蘭搖頭道：“如果她也只能困守維斯特洛，便算不得世界之子，更不可能令三眼烏鴉主動退位。”
侏儒心里有了很不好的猜測，顫聲道：“難道她還能掌控世界？”
“只要她能阻止世界下墜，她就是整個世界的天；假如她能帶領世界上升，那她就等于這個世界。”布蘭道。
提利昂直覺頭昏眼花，前途一片渺茫，眼前都似乎出現幻覺：五條五色惡龍圍著整個世界，在魔龍面前，世界就像黃豆粒那么小，然后龍女王立在黑龍頭顱之上，周圍狂風大作，電閃雷鳴，烏云密布，她猙獰的狂笑響徹整個世界。
“那樣的未來，太黑暗，太令人窒息。”他悚然道。
“世界晉升，長夏永駐，人類再也不用擔心黑暗與冰冷的長夜，那樣的未來應該一片光明、令人向往。”布蘭道。
“這話你自己信嗎？”提利昂譏諷道。
大烏鴉搖頭，“在三眼烏鴉眼中，那就是最美好的世界。在我個人看來，的確有點壓抑。
但沒辦法，我們居住在世界中，而不是世界因我們而存在。”
大烏鴉的紅睛轉向龍女王，“世界因她而存在。”
丹妮冷笑道：“有這精力操心未來，不如顧好現在，長夜連結束的影子都沒出現呢！”
提利昂一拍額頭，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道：“貴族對三眼烏鴉忌憚不已，現在布蘭成為你的白騎士，他們對他的恐懼，會轉移到你身上，你對未來有什么打算？”
“一邊殺異鬼，一邊努力修行唄。”丹妮理所當然道。
提利昂想了想，換了個說話，“你知道嗎？今天很多貴族面上平和，但內心一定都有一個沖動，他們很想質問三眼烏鴉，在過去這些年，他對他們的命運做過多少干涉？
他們甚至懷疑，七國發生那么多事，與三眼烏鴉有沒有關系。
但他們一個個裝傻充愣，憋在心里，不敢問出口。”
“凡人審判神靈？”布蘭譏諷道：“如果沒有龍女王，三眼烏鴉連個屁都不會給他們，就像凡人不會在意螞蟻的意志。”
“你不是凡人？”
布蘭嘆道：“我是凡人，但三眼烏鴉不是。今天所有人都聲討史坦尼斯用血巫術弒親，但沒人想過審判為他提邪惡神力的拉赫洛。”
提利昂搖頭道：“貴族都有自知之明，辦不到的事提了有什么意義？
信不信，如果你把拉赫洛捆起來，擺在廳內，他們一定比誰都正義凜然。”
“今日之后，他們心中的恐懼與懷疑，會毀掉原本對你的真誠敬仰與崇拜，哪怕你真的終結長夜。
我來找你，就是想提醒你，這可能是布蘭針對你的陰謀，轉嫁仇恨。不過，現在我明白自己猜錯了。”
頓了頓，他盯著龍女王的雙眼，“不過，你也不希望一邊為七國流血流汗，一邊被七國人民恐懼、憎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