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不同的君王,同樣的選擇

　　多法斯面色數變，最終他垂下眼眸，掩飾心中的激憤與殺意，輕聲問：“你差不多半年沒為丹妮莉絲說好話了，我們之前還以為你顧忌盟軍勢力龐大，現在看來，似乎別有隱情？”

　　“我錯了，我理解錯光之王給我的啟示，”本內羅抹了一把臉，頹然道，“她不是救世主，可我之前幾年一直宣揚她是，木已成舟，想改也改不過來啦！”

　　多法斯胖臉扭曲。

　　“那誰是救世主？”他木然問。

　　“不知道。”

　　“長夜都來了，你竟不知道？”多法斯提高音量。

　　“也許，是維斯特洛的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刺青臉的至高牧師踟躕道。

　　“史坦尼斯？”多法斯漸漸從記憶中尋到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那個用血巫術殺了自己弟弟的弒親者？”執政官大人神色不悅道：“光之王在搞什么，一個弒親者怎么能成為救世主？還不如讓丹妮莉絲當救世主呢！”

　　呃，國王有德不配位的說法，救世主比國王更“高級”，理應也有德行要求。

　　“亞梭爾亞亥不也殺了自己妻子？沒有斬殺一切的決心，能成為救世主？”刺青臉紅著臉辯駁。

　　“殺妻與弒親不同，算了”多法斯搖搖頭，“選誰當救世主是光之王的事，我們不關心，但太陽與外面的暴民，你打算如何處理？”

　　“太陽熄滅了，很可能十年、二十年內都不會再出現，這事不是我能處理的。”本內羅搖頭道。

　　“十年，二十年”多法斯面色慘白，眼神驚恐，胖乎乎的身子搖搖欲墜。

　　“上一次長夜持續了整整一代人，那一代人從出生到餓死，都沒見過太陽，還以為世界本就這么冰寒黑暗。”

　　“我，我以為是傳說，傳說總有夸大。”多法斯雙手撐著椅子扶手，虛弱無力地說。

　　“一代人啊”他強自站起身，沉聲道：“至高牧師閣下，我需要你幫我爭取一段時間。”

　　“爭取時間干什么？”本內羅疑惑道。

　　“我需要時間搜集市面上所有的糧食與御寒物資。”多法斯冷冷道。

　　“然后呢？”本內羅顫聲道。

　　“然后我會封死黑城。”

　　“瓦蘭提斯百姓與奴隸呢？”

　　“光之王的信仰能養活他們嗎？”多法斯反問。

　　本內羅艱難搖頭。

　　“連光之王都幫不了他們，我又能做什么？”多法斯攤手無奈道。

　　“可是”

　　“沒有可是！“多法斯大手一揮，嘴巴湊到本內羅耳邊，輕聲道：“記住，困苦的生活讓百姓需要名為‘希望’的麻醉劑，他們在希冀中誕生最虔誠的信仰。

可當信仰無法滿足信徒的希望時，希望立即轉化為最深沉的絕望，信仰也會變為詛咒　　你該明白，拯救所有人，就等于逼死所有人。

　　我會根據你的工作成果，給予紅袍僧進入黑墻之內的名額。”

　　多法斯退開兩步，玩味兒盯著至高牧師，笑問：“如何？“

　　本內羅刺青臉上布滿豆大汗珠，臉頰肌肉不停抽動，往日沉靜如深潭的藍眼里掀起驚濤駭浪。

　　“讓我想想。”他無力地發出蚊蠅般的聲音。

　　“沒時間了，你聽，你看！”多法斯指著窗口，十萬信徒的呼喊如海嘯般，一波波涌來，幾乎要把宏偉的紅神寺廟淹沒。

　　“我不能對信徒撒謊。”本內羅哀求地看著執政官大人。

　　多法斯笑了，“放心吧，你不用撒謊，會有另一個人來充當民怨的出氣筒。”

　　“誰？”本內羅暗自松了一口氣，面上也恢復三分從容。

　　“最近西城區的法特·多西姆很活躍，我覺得他可以取代戰死在悲痛海灣的艾里奧斯將軍。”多法斯淡淡道。

　　法特·多西姆，曾經的虎袍軍，之后入贅小商人的多西姆家族，吉斯聯軍圍攻阿斯塔波時被龍女王俘虜，然后成為阿斯塔波超級VIP合作伙伴，自此開始一飛沖天的發家之路。

　　最近，胖法特甚至不滿足于財富的暴漲，他開始有更高的追求：成為執政官，把家族搬遷進黑墻。

　　艾里奧斯，龍女王火燒黑墻高塔后，瓦蘭提斯選出來的三大執政官之一，同時還是盟軍第二艦隊司令官，最終隨著第二艦隊一起沉入大海。

　　所以，瓦蘭提斯三大執政官出現缺口，胖法特有填補進去的希望。

　　為此，他還加入對奴隸灣態度激進的虎黨。

　　“是的，天暗了些，氣溫也降低了些，但這不是世界末日！長夜什么的，更是騙人的笑話。”

　　法特接受了多法斯的條件，在獲得一定能成為下一任執政官的承諾后，他立即以執政官候選人的身份在大街上發表演講——就像他的無數個前輩們做的那樣。

　　“大家不要慌亂，不需要搶購物資。大家都知道，北方人口中的凜冬已然到來，冬天對瓦蘭提斯不可能沒一點兒影響。

　　我發誓，明天一定會是個艷陽天。就算明天繼續陰霾，可后天，大后天陽光普照的日子總會到來。”

　　“明天是個艷陽天”的口號，勉強安撫下民眾的恐慌之心，瓦蘭提斯暫時恢復平靜。

　　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大批物資運入黑墻，黑墻內的貴族脫下絲綢華服，披上祖傳的鐵鎧，逐漸取代黑墻原本的守衛——虎袍軍。

　　同時，作為瓦蘭提斯的守備力量，虎袍軍被執政官以“彌林大戰，盟軍大獲全勝，需要虎袍軍去彌林維持秩序”的理由裝上海船，運往奴隸灣——此時瓦蘭提斯執政官還不知道彌林決戰的結果，他們只想發配不可靠的虎袍軍去前線當炮灰。

　　黑墻，瓦雷利亞不朽石鍛造的橢圓形城墻，60米高，可供24匹駿馬并列奔馳而不相互碰撞。

　　除了巨龍，從未有人征服過黑墻。

　　瓦蘭提斯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個例，同樣的事還在里斯、潘托斯、密爾、布拉佛斯，甚至玉海諸城、遠東夷地等城邦輪番上演。

　　方法不同，本質卻一樣：在普通民眾反應過來前，搜集一切可以搜集的物質，鎖死巍峨城堡大門，安穩過自己的小日子，靜待下一任亞梭爾亞亥終結長夜。

　　上層社會的優勢，可不僅體現在對社會資源的占有度上。

　　在現代社會，有人說信息即是金錢，這沒錯。掌握最時效、最精準的信息，腦殘也能秒變巴菲特。

　　在冰與火之歌的世界，在長夜已經到來的事實上，信息等于活命的機會。

　　唔，也不一定。

　　普通人獲得精準消息，也沒財力、物力、人力來逆天改命。

　　冬天長一些，平民照樣餓死。

　　持續三年的冬天與持續20年的長夜，對普通人沒多大區別——不是凍死，就是餓死。

　　同樣的，三年長冬與一代人的長夜，對大貴族影響也好吧，也有影響，他們沒法再奢侈享受了，不能打獵，不能參加比武大會，他們還必須學會之前從沒有的技能——節衣縮食。

　　可無論怎么說，貴族們的生命與血脈延續沒受到影響。

　　這樣一想，似乎長夜也不怎么可怕了。

　　不該死的人總是要死，該死的人總能活下去，長夜與長冬有啥區別？

　　唉，如此世界，還真讓人絕望啊！

　　不過嘛，在維斯特洛，卻有人為天上消失的太陽歡呼雀躍。

　　“終于來了，哇哈哈，長夜終于來了！”從攸倫那得到確切答案后，瑟曦的狂喜之情，溢于言表。

　　在其它城邦，太陽當著所有人的面消失后，多數超凡人士都能通過感知魔力潮汐，推測出發生了什么。

　　但維斯特洛乃超凡力量的荒漠，超過九成九的人甚至沒注意到太陽的變化，只以為今天又是陰天。

　　——太陽從東方升起，維斯特洛卻號稱“落日之地”，太陽熄滅時，彌林大概上午十點，維斯特洛正好處于黎明前。

　　所以，維斯特洛人一覺醒來，只覺今個兒天氣特別陰沉。

　　當然，九成九的人沒發現異常，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知道。

　　比如，攸倫知道。

　　煉金術師工會知道。

　　七神不再是七根木頭，連教會的大主教們也知道啦！

　　他們甚至從圣母那得到完全的確認。

　　嗯，圣母丹妮抽空給每一位100虔誠度的信徒發了條“長夜已至”的短信。

　　——長夜都降臨了，圣母要沒一點兒表示，就太說不過去了。

　　教會知道了，攸倫便“無奈地”帶著四名戰爭之子，找到瑟曦大帝，把這件事告訴了她。

　　瑟曦大帝身披純白狐貍皮毛領大氅，純潔的白色皮毛越發存得她腮紅嬌艷，皮膚細膩。

　　她幾步走到陽臺上，指著紅堡外高呼“婊子女王”的灰色麻衣的赤腳麻雀，嘴角勾起一抹惡毒的笑意，“那群麻雀隔三差五就跑來紅堡示威一次，太可惡了，就該來一次長夜，將他們全部凍死餓死。“

　　“還有丹妮莉絲，“瑟曦臉上的笑容更甚，“也不知那小賤人死了沒，如果還沒死在盟軍手里，就趕緊喊她去守長城、打異鬼，她不是老早就搞出個‘統一抗鬼戰線’嗎？

　　她不去死，誰去？

　　哈哈哈”

　　瑟曦仰頭歡笑。

　　這些日子被老修女鎖在塔樓里的苦悶，瞬間消散。

　　“瑟曦女王，主意你的言辭！”一位胸口印有七芒星的鐵甲騎士怒喝道。

　　“你敢對我吼？”瑟曦瞪大雙眼，憤怒的火焰在她眼眶凝聚，似乎下一刻就要化為兩條火龍，飛騰而出，將不知好歹的窮酸騎士化為灰燼。

　　“侍衛，把這個咆哮女王的家伙拖出去！”瑟曦大喊。

　　沒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