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學士的騷操作
他戴著墨紫色的面罩，很像防毒面具，露出皮膚蒼白褶皺的額頭，和一對閃爍淡藍幽光的眼睛；頭頂一層稀薄的纖細脆弱的白發；身上穿雙排扣的白色天鵝絨禮服，雙袖空蕩蕩，似無臂膀，下身白色小羊皮褲，腳蹬褐色高筒馬靴。
“七神在上！”山姆瞪大驚恐的小眼睛，蹬蹬蹬后退幾步，胖臉煞白，嚎道：“這是異鬼，你們把異鬼放出來了，你們背叛了七國人類，投靠了——寒神？”
無論對方打扮得多么像個紳士，哪怕他帶著面具，胖子還是通過那對閃爍藍光的眼睛，立即辨認出它的身份。
異鬼！
“混賬！”當初在碼頭接山姆進學城的三角眼學士怒喝出聲，指著七國爵爺打扮的異鬼道：“這是艾斯爵士，不要失禮。”
“他明明就是異鬼，別以為換一身衣服我就認不出來。”山姆哆嗦著胖臉道。
“我是，塞外，氏族民。”鐵柵欄后方的異鬼磕磕絆絆道。
山姆瞳孔收縮，難以置信道：“你會說話？”
剛說完他就明白自己犯了蠢，異鬼當然能說話，還是高等智慧生命呢！
“你不是只會說古語嗎？”山姆問一句，又驚覺異鬼的聲音不再像冰湖炸裂般刺痛靈魂，“你的聲音，怎么回事？”
“艾斯爵士的聲音里自帶靈魂攻擊，我們研究后發現，龍晶可以有效屏蔽其中對人類有害的聲波。”一個駝背的老博士激動道。
“這是神秘學博士，哈東印，。”勞勃·弗雷低聲為山姆介紹道。
“只要世上存在的主流語種，學城都有掌握。所謂古語，也不過是先民的語言，難不倒我們。
我們能說古語，便也能教艾斯爵士簡單的通用語。”一個瘦高個博士神色傲然道。
“歷史與古語雙系博士，古伊雷。”勞勃又道。
山姆呆呆道：“你們教他通用語做什么？”
“探尋真理，還原歷史的真相。”席奧博德總管離開座位，輕輕拍了山姆肩膀幾下，贊嘆道：“多虧你為我們帶來艾斯爵士，為人類解開長夜與異鬼的秘密。”
“什么秘密？“
“艾斯爵士，請您自我介紹一下，也好化解守夜人與貴部落的誤解。”博士總管面向小囚室內的衣冠白鬼，柔聲道。
“我叫..艾斯，永冬部落的...瑪格拿，我們入侵過北境，但我們并非...帶來長夜的惡魔。
我們...也是人類，與森林之子一樣，上一紀元的亞人種......”
衣冠楚楚的異鬼真像個懂禮貌的紳士，把自己、自己部落、種族的歷史、長夜的由來都說的一清二楚。
總之，他們一直生活在永冬之地，既非《古人的謊言》中的冰魔法先民，也不是守夜人口中“為世界帶來長夜“的邪惡力量。
“艾斯爵士在塞外也是領主，當得起‘爵士’之稱。我們該用對待貴族俘虜的禮儀，給予他必要的尊敬。”瘦高個的神秘學博士道。
“真是活見了異鬼！異鬼的鬼話你們也信？”山姆連連搖頭。
“至少他們沒帶來長夜。現在艾斯爵士來到舊鎮，也只讓地下室的氣溫降低一些，長夜沒降臨。
而在過去數千年，艾斯爵士的族人一直生存在極北永冬之地，他們信仰舊神，雖不是先民，卻與先民區別不大。”博士總管道。
“你是沒見過異鬼嬰兒，他們把人類的嬰兒轉化為異鬼，塞外先民能辦到？”山姆激動道。
“即便你說的是真的，又能證明什么呢？傳說中，古靈精怪還專偷人類的小孩呢！
野人中的食人族更不少見。
最多，艾斯爵士是北境的敵人。
可讓他們背負為世界帶來永冬的罪責，就太過了些。“
“我不想與你們討論長夜因何而來的問題，”山姆搖搖頭，認真道，“長城受到異鬼威脅，我帶異鬼來學城只一個目的——以學士的關系網，號召七國貴族結束內戰，全力支援長城。
無論長夜會不會來，也不管長夜因何而來，異鬼意圖攻陷長城是事實。”
“野人也曾嘗試拿下長城，入侵北境，可現在野人卻成了守夜人的盟友。
永冬之地的寒冰一族，為何不能與我們化敵為友？”博士總管道。
山姆驚怒四顧，見眾位博士或者頷首贊同，或默然不語，不由生氣道：“你們瘋了，我要告訴海塔爾伯爵，告訴龍石島龍女王，告訴長城上的守夜人。”
“艾斯閣下，失陪一下。”
博士總管向異鬼鞠躬行了一禮，然后冷著臉把山姆拉到門外，一直沿昏暗地道走了四五十米，又進入一個光線充足的小房間。
“你是豬腦子嗎？”博士總管破口大罵：“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道理我不懂？”
“什么？”原本一直憤憤然表情的山姆，茫然了。
博士總管薄薄的嘴皮子上下翻動，好似機關槍一般，快速道：
“不管你帶來的那個怪物是異鬼，是先民，又或者如他所言，是上古遺族，但人類對他們一無所知是事實。
現在他肯開口說話了，無論真話假話，總能提取一些有用信息，了解怪物一族的社會結構，人口數量，以及南下的理由，長夜的秘......喔，不對，沒有長夜！”
“你們在誘騙他的情報？”
山姆恍然大悟，繼而對學城眾博士心生敬佩，姜是老的辣，他之前完全沒看出來呢！
“異鬼會上當嗎？”他懷疑道。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既然我們人類是世界的主角，就說明人類比其它物種優秀，或者力量強，或者智慧高。
那怪物天生掌握強大的寒冰魔法，比人類力量強，那么一定在智慧上不如人類，而學士又是人類中最聰明的。
聰明人騙傻子，不是理所當然嘛？”
博士的方臉上堆滿傲然之色。
山姆連連點頭，看看博士脖子上的長鎖鏈，還真名副其實，分析的這么合理，這么有邏輯性，他竟找不出半點破綻。
“席奧博德博士，你們要小心，異鬼冰魔法強悍，鋼鐵牢籠關不住的。”山姆提醒道。
“放心，萬無一失，天花板上埋了一百多斤野火呢！”席奧博德自信道。
“什么？”山姆駭了一跳，“在我們之前待的會議室？”
“當然，除了野火，更有火油、火藥，一旦發動，保證他有死無生。”
“可是，我們之前......”
山姆一陣后怕，萬一異鬼暴起，博士啟動陷阱，異鬼固然必死，可他不也......
七層地獄啊，之前談話時，那些博士個個神色自然，甚至都沒人拿眼睛往屋頂瞄一眼，這什么心理素質？
不愧是設計血龍狂舞、謀害龍女王、硬肛無面者的狠人。
胖山姆突然對這些博士生出真正的敬意：不算人品，就那種不怕死的作死精神，誰比得上？
“博士可詐出什么有用信息？”山姆問。
“當然，艾斯只是小領主，在他之上還有一位怪物之王，所有領主皆完全聽命與怪物王......”
席奧博德博士的面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緩緩把自己獲知的情報說了出來。
不一定翔實，卻很有條理，顯然博士也是對癥下藥，對信息的獲取很有目的性。
說實話，博士之前的確想毀尸滅跡，不讓異鬼到達舊鎮。
承認異鬼，等于承認學城千百年堅持的“真實世界”是個笑話。
——異鬼的威脅若一直存在，且只有超凡之力可以對抗它們，那毀滅人類魔法力量的行為，便如同自我閹割。
若真實世界是笑話，那學士主導的血龍狂舞便徹底成為罪孽，這個罪，足夠讓學城關門大吉。
但異鬼親自出現在他們面前時，一些學士又想起自己的責任——學士獲得鎖鏈時會發下為人民服務的神圣誓言。
更何況，作為學者，他們本身也有求真精神。
這很矛盾？
不矛盾。
學城學士是個統一稱呼，但他們其實也分為過去與現在兩代人。
兩代人的經歷不同，認知也就不一樣。
在過去，異鬼不出，長夜虛無縹緲，沒有現實打臉，學士可以理所當然地認為：異鬼是假的，魔法只是特殊血脈者作惡的工具。對人類整體而言，超凡之力弊大于利。建立一個沒有魔法與神靈的世界，對普通人猶如天堂。
可現在，學士們不斷被現實教做人。
他們理智上不會再堅持前輩的“真實世界”的理念，奈何前輩已經把車開入死胡同，退不出，只能一路走到黑。
罪孽是前輩學士做出來的，后輩的學士此時也恨極了“真實世界”。
認罪，不止是丟臉，學城將徹底完蛋。
故而他們只能死扛，還得努力粉飾太平。
學城博士只希望有一臺時光機，最好能穿越到血龍狂舞之前，讓前輩們別折騰；次之，穿越到伏擊龍女王之前，直接跪地投降，讓龍女王網開一面，放學城一馬。
學士沒時光機，便一邊嘴上否定長夜，一邊在行動上認真研究異鬼，在矛盾中煎熬。
總管博士道：“本來我不打算讓你參與進來的，偏偏你一直鬧騰。
既如此，你就與我們打配合，學士唱紅臉，你唱白臉，把怪物的底細搞清楚。”
山姆想了想，龍女王也曾希望搞清異鬼的秘密卻沒成功，如果“世界上最聰明的”博士能辦到，也是好事一件，遂點頭答應下來。
不過他也提出自己的要求：“我來學城，有兩個目的，其中一個早已達成，剩下的便是說服學城廣發信鴉，警告全體貴族異鬼的消息。”
“這不行，都沒問清楚呢！很可能是虛驚一場，異鬼壓根過不了長城。“席奧博德連連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