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森林之子的地下城
魚梁木是強大功用的珍貴木材，魚梁木神也是老好人，但魚梁木的形象太滲人。
樹葉像染血的手掌，樹干似慘白的死人骨頭，樹根宛如纏繞在一起的濕膩蛇球，很妖邪。
此時魚梁木山丘下的石洞，拍倩女幽魂都不用加特效。
松鼠人葉子若高大一些，眼珠子也不要這么清澈，表情再猙獰一些......
活脫脫的樹精姥姥的洞府。
但這里不是妖精洞府，反而是神圣庇護所，是森林之子最后的家園。
“......不僅是我們的家，巨人也住在山洞中。這處庇護所屬于上一代遺族，曾經，連獨角獸與猛犸也會進來過冬。
庇護所也不止你們進來那一處入口，只不過綠先知守護世界的門扉，要住在更靠近世界邊緣的地方。
若沿著岔道往西北走，走上幾個月，幾千公里，也許能找到巨人的山洞。”葉子邊走，邊給眾人介紹這處山洞。
其他人也只聽個驚奇，喬拉·莫爾蒙這個聽北方老奶媽故事長大的孩子，卻忽而有所觸動，驚呼出聲：“戈尼通道！這里就是戈尼通道的源頭，原來傳說是真的。”
“什么是戈尼通道？”胖太監貝沃斯疑惑道。
“我想起來了，我也聽說過這個傳聞!”
加爾斯·海塔爾恍然道：“傳說曾有一個名叫戈尼的塞外之王，發現聯通塞外與北境的隧道，帶領野人直接越過長城，給北境......
很奇怪，幾乎對北境沒有任何威脅，當年的北境之王似乎提前得到消息，就守在隧道出口。”
大熊點頭道：“傳說，為了一處山洞，一個森林之子的部落和一個巨人的家族爭斗不休，之后兩族邀請自由民當裁判與調解人。
也就是未來的塞外之王，‘兄弟王’，詹德爾和戈尼。
巨人與森林之子太過單純，他們被兄弟王欺騙，皆放棄那處山洞。
詹德爾和戈尼在山洞中安家后，意外發現內部隧道通向一連串更多的、幾乎無窮無盡的山洞。
最終，他們發現從地下穿過長城的密道，也即是戈尼通道。
傳說中，通道太復雜，只有戈尼才能分辨方向，結果戈尼剛出隧道，便遇到史塔克的迎頭痛擊，戰死當場。
詹德爾帶領剩下野人逃入隧道，打算按原路返回，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甚至無法再回到地面，徹底迷失在比蛛網還繁雜的隧道里。”
馬人與貝沃斯聽得悠然神往。
“我們正身處傳說中的地洞？從長城到這里幾千公里，地洞該多深邃啊！”拉卡洛驚嘆道。
其實，就連丹妮也聽說過“戈尼通道”與“兄弟王“的故事。
實在是，這個傳說太傳奇，有巨人，有森林之子，有古靈精管，有人類英雄，有北境之王，有秘密通道，有眾多神秘元素......堪稱傳奇故事的典范，被編成歌謠被無數人傳唱。
“那次野人入侵失敗，該不會是因為你們通風報信吧？”加爾斯把懷疑的目光看向森林之子。
“戈尼兄弟罪有應得，”葉子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丹妮若有所思，庇護所的魔法陣與長城一摸一樣，都是‘筑城者’布蘭登·史塔克的鎮邪法陣。
森林之子，或者綠先知，與史塔克的關系超乎想象的親近啊！
“通道的盡頭連接何處？”丹妮好奇道。
“沒有盡頭，一些深邃的通道連我們森林之子也沒去過。”
穿過一條隧道，丹妮注意到地洞更寬、更廣、更深，黑色的土壤和白色的樹根，幾乎組成一個黑白色的地下城市。
只不過這個城市人煙稀薄，文明落后。
繞過比壯漢貝沃斯腰還粗的巨大樹根，他們進入一間長石廳，兩邊石壁挖出數千個神龕，里面皆擺放有頭骨。
頭顱明顯屬于不同種族，有人類的，也有高壓鍋那么大的，屬于巨人；還有香瓜大的，屬于森林之子；也有冰原狼、巨熊等丹妮認不出來動物的頭骨。
有些骨頭存在的時間太過久遠，泥土半掩，白色樹根從骷髏眼眶嘴巴里生出來，甚至長出嬌嫩的紅色手掌樹葉。
看來松鼠人真沒說大話，庇護所屬于所有人，上一紀元的全體遺民。
“呱呱呱......”神龕頭顱上棲息有七八只大烏鴉。
它們似乎從沉睡中驚醒，瞪著明亮的黑眼珠好奇掃視丹妮一眾生人。
是的，好奇。
這些烏鴉全部都有人性與智慧。
“他們是我的同胞。”松鼠人葉子的聲音里有一絲奇特的悲哀。
丹妮聽出她話里的情感，卻沒明白對方隱約透露出的秘辛。
之后，他們又遇到其他松鼠人。
一座比足球場還龐大的洞穴，從洞頂垂落一根根石柱。
因為空氣溫濕，石柱表面生有一層五顏六色的蘑菇，四五個松鼠人正一邊唱歌一邊采蘑菇。
松鼠人只有四根手指，沒有人類那樣的指甲，反而類似貓科動物的尖爪，輕輕一扣就把蘑菇莖割斷。
他們的歌聲純凈如冬日空氣，澄澈如秋日泉水，明媚如春天的花園，充沛的情感激烈如夏日之陽。
丹妮與騎士全部停下腳步，沉醉在松鼠人的歌聲中，無法自拔。
直到采蘑菇的松鼠人察覺到外來者，都頓住動作、停下歌聲，探頭好奇張望，丹妮才清醒過來。
“又一個傳說得到證實——森林之子擁有世上最美妙的歌喉。”丹妮感慨道。
松鼠人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對龍女王指指點點。
“他們在說什么？”大熊皺眉道。
“她們說女王真漂亮，說人類的衣服也能這么美麗。”葉子道。
嗯，所有的森林之子都穿著樹葉編織的衣服，頭發亂糟糟，還插著裝飾用的干枯花朵。
鄉村最土鱉的姑娘也比她們時尚。
若說松鼠人貼近自然，追求原始美吧，也沒有。
她們臟兮兮，亂蓬蓬，可憐巴巴似乞丐。
說白了，森林之子文明等級太低，低的令人發指，還沒進化出紡織業——聽說松鼠人有數百萬年的歷史。
“我以為森林之子說古語，沒想到你們還有自己的語言。”丹妮奇怪道。
松鼠人之前的歌聲，現在談話聲，她都能聽見，卻聽不懂。
她還懂得巨人、異鬼、綠先知、遠古野人部落都使用的古語呢！
“這是源語，歌頌大地的語言，人類很難聽懂，聽懂了也發不出讀音。
自由民叫我們‘孩子’，巨人稱呼我們‘松鼠人’，先民給我們取名‘森林之子’，其實都不準確。”
“我們乃‘歌頌大地之人’。”
“不過源語并非我們專有，很多古老紀元流傳下來的生靈都會說，比如，渡鴉，比如，您的巨龍。”葉子解釋道。
“巨龍說源語？”
丹妮心中一動，想到大黑吞食鼠廚師后，突然多出來的一門外語。
她還以為是西幻中爛大街的“龍語”，因為她聽不懂，還專門教他“東方龍語”。
現在大黑都快“東方龍語”小學畢業了，龍媽媽才搞明白自己弄了個大烏龍。
“我在南方大陸游歷過數百年，精通多種語言。但我的族人沒有同樣的經歷，他們只會說源語。”
之后，他們又遇到一條幽暗深沉的地下河，兩個森林之子笑嘻嘻在河邊捕魚。
幾乎跟玩兒似的，藤條編織的床單大的漁網扔進河里，等一條條手臂長的白色盲魚撞進來。
從地下河上方的狹窄石橋走過，又迎面走來四五個騎在羊背上打瞌睡的牧羊人。
上百只綿羊分散在洞，啃食地上的菌類與魚梁木樹根上長出的嫩枝紅葉，松鼠人爬在毛絨絨的羊毛里打呼嚕。
這小日子過得......
太舒適，太悠閑了。
要知道洞門外還圍著成千上萬只尸鬼呢！
更別說長夜將至......
似乎，長夜對庇護所山洞沒啥影響？
洞外已經昏暗不見天日，大雪如棉被，把森林都遮蓋，氣溫零下四五十度，這里溫暖如春，資源充足，生活樂無邊。
說不得，人類在這一紀元滅絕了，上一紀元便瀕臨滅絕的森林之子，還能歡歡樂樂走向下一紀元。
丹妮開始思索，要不要也挖地洞，搞個人類地下城？
奴隸灣隔壁的紅色煉獄，地表接近巖漿層，真挖洞，估計比這兒更溫暖舒適。
“阿多，阿多......”
進入一座堆滿魚梁木樹根的巨廳，一個身高接近三米的巨人站起身，望了過來。
“阿多......”丹妮一驚。
兩米七的身高，門板寬的身材，臨冬城城墻那么厚的肩膀，棕色的眼睛，棕色的須發......睿智中帶著好奇之色的眸子。
他不是阿多！
阿多是個憨厚的智障。
此時，巨大石洞入口處的巨漢，無論嘴里叫多少遍“阿多”，他都不是阿多。
眼神、精神波動、氣息都不是阿多。
“布蘭·史塔克？”丹妮頓住腳步，凝眉道。
“啊——阿多！“下一瞬，阿多真成了阿多。
“阿多......”他朝她畏縮的傻笑，像個孩子。
“你來了。”布林登·河文虛弱的聲音從后方傳來。
“阿多......”阿多摳摳后腦勺，縮著脖子讓開道路。
與一路走來的石洞相比，這處石廳不算太寬闊，籃球場大小，洞口位置升了一堆篝火，阿多與兩個人類坐在火邊。
廳中央，魚梁木編織出一個王座，一具“尸體”長在樹枝中。
樹根鉆入干枯的大腿，穿過軀干，再從肩膀探出。
暗紅色樹葉在他頭骨上生長，無數灰蘑菇占據他的額頭。
僅存的一小塊皮膚繃在他臉上，又緊又硬猶如白色皮革，到處都有棕色或黃色的骨頭從肌肉下支出來。
這絕不是活人！
“你也是異鬼！”丹妮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