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商人雖聽不懂白胡子說了什么,但他的語氣神態明顯不利益自己的生意。
“那個臭烘烘的老頭在說什么?”克拉茲尼問小翻譯。
等小姑娘告訴他之后,胖奴隸主憤怒地跺腳,“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告訴那個西方蠻子,我們將無垢者的行為稱為‘順從’。我知道安達爾人騎士很有名,但即便騎士比無垢者更強、更快,武技更高明,也有一點遠遠不如我的好奴隸,那邊是絕對順從,絕對忠誠。
再問問那個婊子,如果她父親的士兵都像我的好奴隸那樣忠順,她還會像條流浪狗一樣無家可歸嗎?”
末了,他灌了一杯冰葡萄酒,舒暢地吐出一口涼氣,補充道:“當然,你注意下措辭,別讓我的好客人感到半點不愉快。”
小女孩磕巴著將他的話翻譯一遍,意思全部表達到位卻沒半點冒犯之意,聽得丹妮都為她感到心疼:我太難了!
阿斯坦涼涼一笑:“如果要溫順,我不如去賣綿羊。”
克拉茲尼聽到翻譯之后,笑得露出碩大而潔白的牙齒:“我一聲令下,這群綿羊就會撕碎他的肚皮,讓他臭烘烘的老腸子流到磚地上。”
小翻譯道:“無垢者不是羊,他們有著狗的兇猛與忠臣。”
“獵狗?”
丹妮呢喃一句,緩緩地沿著奴兵隊列一邊走一邊觀察。
身后擎遮陽傘的女孩緊跟在后,使她一直處于陰影之下,這卻提醒了她:無垢者在太陽的暴射下已經站了一個白天加一個上午,沒有遮陽傘......
丹妮發現這批無垢者中超過一半有多斯拉克人或拉札林人的古銅色皮膚與杏仁眼,顯然多斯拉克卡拉薩對奴隸貿易做出了“杰出”貢獻。
剩下的有自由貿易城邦白人、魁爾斯奶人、盛夏群島黑人,連蠟黃皮膚、尖腦殼的鳩格斯奈人都有一兩個,真不知誰從那么遠的地方弄過來的。
除了外族人,有著琥珀色皮膚,紅黑相間的直立頭發的吉斯人也被訓練成的無垢者。
連同族都不放過,真狠啊!
這些無垢者全都臉頰光滑,眼神麻木。
明明高矮不一,年齡也在14到20之間波動,看上去卻給人一種他們都是模子打印出來的感覺。
外貌不同,但靈魂已經被強制塑形成一個模樣,丹妮心想。
“為何要閹割?”她通過小奴隸問克拉茲尼,“男人比太監強壯,大家都知道。”
“對戰士而言,什么最重要?”克拉茲尼神色少有地鄭重,“力量?公牛強壯有力,但在斗技場里,每天死的都是它們。
就在三天前,一個九歲女孩就在約錫爾斗技場中殺了一頭野牛。
我們古吉斯帝國用稱霸世界的事實告訴所有人,紀律遠比力量更重要。
無垢者便是步伐一致的古吉斯軍團的重生,絕對服從,絕對忠誠,全無恐懼。”
很有道理,近現代戰爭無數事例都在證明一件事:軍隊中紀律最為重要。
丹妮默默心到。
“最勇敢的人也害怕死亡和殘疾。”阿斯坦抬杠道。
克拉茲尼聞言又是露齒一笑,“告訴那糟老頭子,他聞上去渾身尿臭,竟需要根爛棍子才可以站得住,比殘疾更殘疾,不如跳海里淹死了干凈。”
“真這樣說,主人?”小翻譯無奈了,這種罵人的話她不知道如何改得婉轉啊!
奴隸主用鞭子捅得小黑妹向前趔趄一下,惱怒罵道:“你是女人還是母羊,問得出這么愚蠢的問題?罵走了客人,我與誰做生意?”
“那......主人,小人該怎么說呢?”小女奴縮頭縮腦地問。
“告訴他們,無垢者不是人,死亡對無垢者而言什么也不是,傷殘就更沒關系啦!”
在小黑妹翻譯的時候,奴隸主借著旁邊的階梯走到廣場,在一個結實強壯、外貌像拉札林人的奴兵面前站定,猛地舉起手中銀鞭,照著對方古銅色的臉頰狠狠一記,打出一道血痕。
那太監士兵只眨了眨眼,卻站立不動,任憑鮮血流下。
“爽不爽?要不要老爺我再給你來一下?”克拉茲尼問著那個奴兵,卻笑嘻嘻看向丹妮等人。
“只要主人高興,請繼續。”無垢者大聲道。
眼看奴隸主再次舉起鞭子,丹妮連忙走過去,按住他的胳膊,對小翻譯道:“請告訴善主大人,我已經明白他們承受痛苦的勇氣。”
她的話被譯成瓦雷利亞語后,克拉茲尼嗤嗤竊笑,“告訴這無知的西方婊子,這與勇氣無關。”
“善主大人說那不是勇氣,陛下。”
“讓她睜開狗眼好好瞧瞧。”
克拉茲尼邁步走向下一個戰士,那是一位高大的年輕人,有里斯人的藍眼睛和亞麻色頭發。
“把你的劍給我。”
里斯人單膝跪地,動作熟稔地把腰帶上的短劍拔出,劍柄朝前恭敬遞給奴隸主。
“起來。”克拉茲尼命令。
無垢者立即起身。
奴隸主笑看著丹妮,用不好不在意的態度,緩緩地把劍由下至上劃過里斯人健壯的軀干,在肋骨到腹部間留下一道細長紅線。
似乎還覺得不過癮,他又將劍尖戳進粉色頭下,并開始來回切割,鮮血如小溪般從奴隸的胸膛流淌而下。
“啊,七層地獄,你在做什么啊?”丹妮叫道。
“告訴那頭母牛,別大驚小怪。”克拉茲尼聽了翻譯,不耐煩道:“男人不需要乳頭,太監更用不著。”
乳頭與胸部之間只剩一層薄薄的皮,他猛地下砍,使它滾落到磚地上。
無垢者胸前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圓圈,血如泉涌,但他沒有動,直到克拉茲尼劍柄朝前把劍交還。
“拿去。”
“小人很高興為主人效勞。”奴隸戰士接過劍,恭敬說道。
克拉茲尼轉身面對丹妮,“看到了?他們感覺不到痛苦。我們有一種名為‘勇氣之酒’的魔法飲料,由顛茄、血蠅幼蟲、黑蓮藕及其他秘方調制而成。
從被閹割那一天起,他們每餐必喝,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感覺變得麻木,直到戰斗變得無畏,直到不怕任何折磨。
告訴那蠻子,任何秘密都可以放心交給無垢者保管,還可安排其守衛會議廳,甚至臥室,絲毫不必擔心會遭偷聽。
在淵凱和彌林,制造太監的方法是除去,但留下銀莖。這樣的人不能生育,卻還可以勃騎,那樣只會造成麻煩。
我們把銀莖也除掉,什么都不留,無垢者是全世界最純凈的動物,婊子女王可以放心使用。
喔,不對,也許她就需要他們的那玩意兒。
不過不用擔心,阿波斯塔雖不如凱淵,卻也有高大威猛、技巧嫻熟的床奴可以滿足她,哈哈哈......”
到底是將這貨拿去喂大黑呢,還是喂小綠,又或者小白?
丹妮陷入沉思之中。
小翻譯身子晃了晃,艱難地將他的話精修一遍說了出來。
“畜生!”白胡子跺著拐杖,面色鐵青地罵道。
“那老人罵您,主人。”小女奴顫聲道。
“哈哈哈!”奴隸主朝白胡子夸張地大笑,譏誚道:“聽說在那個野蠻的日落國度,有人莊嚴宣誓保持貞潔,不生不育,僅為職責而活,是這樣嗎?“
“是的,”問題經小翻譯傳達過來之后,老人點頭說,“這樣的組織有許多:學城的學士、為七神服務的修士與修女,哀悼死者的靜默姐妹,御林鐵衛,守夜人…”
奴隸商人聲音低沉,“人不該這么活,那樣每天都會飽受誘惑的折磨,誓言也沒用,最終大多數人會屈服于卑賤的。
無垢者不一樣,他們與劍結合的方式,是旁人發下千萬道誓言也無法相提并論的。女人也好,男人也罷,都永遠不能誘惑他們。”
“哼,你難道不知道,除身體的本能之欲,世間還有無數種方式可以誘惑人嗎?”等女奴翻譯完,白胡子譏嘲著反駁道。
“是的,有無數種方式可以誘惑人,但無垢者不同。他們除了武器,一無所有,甚至沒有自己的名字,金錢、女人、權勢、食物等等,都對他們沒有意義。”
“沒有名字?那我怎么稱呼他們?”丹妮朝著小翻譯皺起眉頭。
“陛下,他們沒有固定的名字。”
克拉茲尼停在一個吉斯人面前,對方與他有一樣的琥珀色皮膚,一樣的黑紅直立頭發,連發型也一樣,不仔細看,臉龐也有相似之處。
丹妮甚至惡毒地想,這個殘忍的奴隸主為了賺錢,是不是把自己多余的兒子也訓練成無垢者了?
就見克拉茲尼把鞭子朝“兒子”腳邊劍帶上的一塊青銅小圓牌揮了揮,“看看,如果想知道他的名字,就看這塊牌子。
哎呦,問問這維斯特洛婊子,她認不認得吉斯卡利象形文。”
“我不會。”丹妮悶悶地說。
奴隸商人從小翻譯那得到答案后,皺了皺眉,轉向無垢者,問:“你叫什么?”
“小人叫紅跳蚤,主人。”
“昨天叫什么?”
“黑老鼠,主人。”
“前天呢?”
“棕跳蚤,主人。”
“再前一天?”
“小人記不清,主人。也許是藍蛤蟆,也許是藍蟲子,或者盾牌?”
“告訴她,他們的名字都這個樣,蟲子,老鼠,蛤蟆,蚯蚓......這樣可以不停提醒奴隸們——你們只是低賤的蟲子。
每天傍晚,所有名牌就被扔進一個空木桶,第二天拂曉時再隨機抽撿。
哼,他們連低賤的蚊蟲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