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磯站在天外,神游,或者說是在發散思維。
“喂?”
一個童音,是男童音。
石磯順著聲音看去,在離她不算近的邊緣地帶發現了一個籠罩在玉質光華中的矮小身影。
她冷冷問:“何事?”
“你打擾到我了!”童音同樣很冷酷。
石磯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她初來乍到,不想惹麻煩,即便這個小鬼也是身處邊緣地帶。
“喂!我說話你聽到了沒有?”
矮小身影兩手插腰,成了一個玉質小茶壺,如果元神會生氣的話,他一定很生氣。
“聽到了。”
石磯很平靜的如實回答,她確實聽到了。
“那你怎么還不入道?站在外面干什么!”
三分疑惑,七分警惕,這是石磯從他聲音中收取的隱藏信息。
“我找不到法則。”
石磯如實說道。
“找不到…”
后面的聲音在喉嚨打了個轉咽下去了。
“兩種可能。”矮小玉質身影豎起兩根指頭,老氣橫秋說道,“一是法則未生,二是法則消亡!”
石磯想了想,點了點頭,說了聲多謝!
矮小玉質身影又搖著頭否定了自己的觀點:“不對,如果沒有法則接引,你又是如何來到這里的?”
她是如何來到這里的?
光環!
此時懸在她腦后的半透明光環。
她從光環中穿過后便來到了這里,光環順其自然的落在了她腦后,周而復始的緩緩旋轉,她也沒覺得有任何不對。
仿佛這個光環本就是她的一部分。
石磯閉上眼睛仔細感受,八段先天風之法則已經融合為一,渾然天成,這應該是盤古道象融合的,就像在盤古體內重新孕育了一次;周而復始,應該是‘他’,她那位朋友的手筆。
乾坤、空間、夢幻、風、雨、山、海,共同構成了一個煙雨朦朧的小天地,這個小天地的主旋律是琴音,乾坤、空間、夢幻、風、雨、山、海,已經被打磨的非常純粹,如同初生的嬰兒,白紙一般。
“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找!”
矮小身影真有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架勢。
童音哼哼道:“可不要怪我沒告訴你,若無法在主修法則上留下印跡,一旦你元神無法堅持回歸本體,可再也就來不了。”
“哦。”
石磯老實的點了點頭。
看在小童眼里卻像只呆頭鵝。
“你干什么?”小童質問的理直氣壯。
石磯沒有說話,她伸手抓過一道微末法則,是弱音法則,她兩手一捋,繃直,法則定弦。
“那破爛法則沒用…”
小童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他實在無法接受這樣一個腦子明顯有問題的人在他道側,而且同他同為悟通一條道的大能。
“不是說天道越來越高,成道越來越難了嗎?”小童歪著腦袋嘀咕著,有些憂傷,為自己被拉低了等次。
石磯對此卻毫無感覺,她又選了一道次弱法則,捋直、繃緊、定住,她又抓第三道,一道一道,她一連抓了七道,定弦,試琴,又換了三根,方才滿意。
這是太初成琴三百年來她第一次制琴,虛空為琴身,法則作弦,不錯!
“從那一曲開始?”
“從第一曲開始吧!”
一問一答,自問自答。
她從來洪荒后作的第一首琴曲開始,曲名《青鳥》。
法則震動,琴音彈響:
有一位美麗的仙子,她很美很溫柔,她有一雙美麗的眼睛,海一樣藍,藍色中蕩漾著令人溫暖的善意光芒…她化身為鳥,是天地間最優雅的鳥,她有最華麗的羽毛,帶著令人心安的溫度,她飛過大河,飛過高山,飛過無邊星海,她住在昆侖,她是西王母的仙使,天地 間最吉祥的神鳥。
矮小的玉質小童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什么?一個道象!一個美麗仙子從她腦后走出?他看清了,有一光環,淺灰色半透明光環,美麗仙子便是從光環中走出的。
仙子瑤步輕邁,化身為鳥,好一只吉祥的鳥,遍體神彩,祥光環繞,神鳥在傻子頭頂飛翔盤旋、鳴叫,最后青鳥散為了無數青色音符,青色音符落在石磯腳下凝成了一寸琴道法則。
第二曲,《不悔》
那是一條很長很長的道,她孤身一人走了一萬四千年,一萬四千年方才修到天階,卻在虛無風災中魂飛魄散,王母問她:悔不悔?
她想她不悔,也不能悔!
一條崎嶇的山道上,一個灰袍女冠在步在登攀,她資質很差,走得很費力,她卻一直都沒停下,無論是冬,亦或是夏,無論是風,亦或是雨,她的腳步聲總會落下,無須多言,她的每一步都說著無悔。
無悔的身影化成了平凡卻令人感動的音符,又凝成了一分琴道法則。
玉質元神小童傻眼了,他呆呆的盯著石磯,好半天才嘟囔了一句:“原來修的是琴道!”
“可哪里不對呢?”
石磯的第三首曲子很可怕,小童念了好幾遍清心咒才壓下了翻天覆地的雜念,這還是石磯沒有針對他。
《十三魔瞳》
是石磯枯坐白骨洞兩百五十年的杰作,此曲獨奏便很要命,若再輔助巫咒,便是在左道中也稱得上詭異二字。
隨著琴音奏響,光環中隱隱生出十三只詭異的眼睛,十三只代表原罪的邪惡眼睛重疊在一起,變成了一只巨眼,巨眼跳出光環,飛在石磯頭頂,眼睛四處掃視尋找朋友,它發現了小童存在,然后,它跟小童分享了更多的秘密,它給小童看它有十三個瞳孔,結果小童差點悲劇了。
眼睛散成了黑暗音符,音符凝成好了長一段琴道法則,約有三尺。
“你是邪道修士?”
結果,石磯第四曲彈奏的是《陽春》,第五曲是《白雪》。
陽春白雪皆是高雅至極的琴曲,一時,春光燦爛,鳥語花香,一時,白雪皚皚,天地銀裝。
小童不說話了,如果他有情緒的話,一定是氣鼓鼓的。
一篇篇樂章在石磯手中完美演繹,一個個道象由光環生出再化為音符凝成長短不一的琴道法則,石磯是一個技巧臻至化境的琴技大師,她能完美的復制出本尊每一首樂曲的巔峰狀態。
她沒有感情,卻能彈出感人至深的樂章,她是原版復制,翻版刻錄,是個高仿大師。
當她復制完最后一曲《盤古祭》時,天外無數音道衍生法則震動,向她發出了邀請,有高音法則,有中音法則,有低音法則,有魔音法則,有凡音法則,有仙音法則,有道音法則…有音律法則,有音樂法則…
她站在琴道盡頭回望,一條淺灰色小道,有神環若隱若現顯,是《盤古祭》,有山不周,那是《不周小曲》,后土身影隱約,那是《后土頌》,有山有海,那《山海賦》,有天有地有日月星辰有大河奔騰有道人論道有山間小道有山骷髏有洞白骨,那是《洪荒》…
有大漠孤煙直,有長河落日圓,那是《無風》,有雷音震動,那是《大小雷音》,有孤芳自賞,那是《慕雪》,有一棵幼苗,那是《青芽》,有無數大樹,那是《青苗》,有一圈石頭,那是《怪圈》,有九天月神,那是《姐姐》,有童子捧水,那是《小結巴》,有一棵茶樹,那是《不死茶》,有兩個童子,那是《倒是有情卻無情》…
煙雨蒙蒙,一切都若隱若幻,這便是她走過的路,她行過的道,琴道,很小,卻獨屬于她,她不會讓陌生人走,更不會融入陌生的道。
她揮手,道入光環,虛空只留下一道淺淺的道跡,無人能行!
“你…你…”玉質小童瞪大眼睛指著石磯結巴了,“你…你是辟道者?”
石磯笑了笑,回答道:“算是吧!”
說完,她一指腦后,光環變大逆轉,一股吸力,她沒有抵抗順勢后退一步,入了光環。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昊天…”
籠罩在玉質光華中的小童萌萌的看著半透明淺灰光環縮小為一點消失在天外,嘴里嘟囔了一句:“走這么快干什么?我話還沒說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