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留下的傷沒那么容易好。”
這是石磯的解釋。
金袍客已經說不出話了,這次石磯沒幫他壓制,也沒再說什么,讓他自己去療傷。
冷漠,或者說漠視。
她并不是一個好人。
他可能誤會了。
人間芳菲四月天,四方都在打仗,朝歌卻平靜的興不起一點漣漪,紂王已經半年不曾臨朝了,費仲死后,尤渾也夾起了尾巴做人,朝中風平浪靜,天下太平!
武將以武成王黃飛虎馬首是瞻,文臣以上大夫飛廉為樞紐,隱隱形成了戰時軍政一體制,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繞過了王座上的君王,再說,王座上也沒君王。
兵馬元帥府,黃飛虎收到界牌關守將他的老父親黃滾的請命條陳,附有國師申公豹建言,黃飛虎認真讀了一遍又一遍,召集武將謀士商議,最后一道道軍令發出了元帥府,對,是一道道。
界牌關前,少年郎黃天化一聲祖父,喊呆了黃滾。
老將軍看著關下眉目依稀似曾相識的少年郎,他想到了三個孫兒,天祿,天爵,天祥…老將軍身子一僵,聲音微顫道:“你…你是天化?”
“正是孫兒。”少年郎稽首。
老將軍干枯的手抓住城墻,抑制住情緒,他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怒,他三歲走失的孫兒還活著,而且已經長大成人,出類拔萃,已是仙道中人,但他為何要助反賊殺了楊森仙師?他難道不知守界牌關的是他的親祖父嗎?他難道不知他們黃家七代忠良嗎?
“對,他一定不知道,他走失時才三歲…”老人喃喃自語,不過他的一廂情愿很快被擊了個粉碎。
“祖父,商紂無道,天命歸周,您還是開關投降吧!”少年郎銳意十足的聲音狠狠刺入了老人心口。
老人身子一晃,眼前黑了一瞬,他那蒼老有力的手抓入了城墻渾然不知。
老人緩過一口氣,咽下一個孽障,怒罵一聲:“孽障!”
“你可知你曾祖,你祖父,你父親,你弟弟,你叔伯,我們黃家七代都是殷商重臣,為殷商開疆拓土,守衛邊關!”
“但紂王逼死了我娘!”他記憶深處那個最令他難以忘懷的身影,也是他最割舍不下的親情。
至于其他人,他都忘了,包括他那個父親,至于他弟弟,聽說有三個,不過他沒見過,見都沒見過,更談不上感情了,修仙之人本就薄情,他娘一死,他最后一縷凡塵牽掛也就斬斷了。
之所以站出來主動相認,是因為他的血緣祖父是界牌關的守將,至于黃家的榮耀,殷商的忠臣,在他眼里,都是浮云。
“你…”黃滾無言以對,他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祖孫之情只是他一廂情愿的想法,生而未養,何來的感情?
老人嘴角動了動,開口道:“迷途知返,你還是我黃滾的孫子、我黃氏子孫…”
否則,你就不是我黃氏子孫,老人將后半句話咽進了肚子里,他畢竟老了,不像年輕時候那么決絕了。
“該迷途知返的是祖父您!”黃天化目清聲朗,超凡脫俗。
老人慘然一笑,“好孫兒,我黃滾最后再叫你一聲孫兒:孫兒,你踏著爺爺的尸體過關吧!”最后一句,決絕慘烈,如出一劍,斬斷血緣。
黃家不缺一個不忠不孝的兒孫!
黃天化沉默了一會,轉身離去。
不曾憤怒,不曾悲傷,因為在此之前是陌生人,在此之后,也是了。
他卻不曾看到身后的老人一直看著他,一直看著。
他不曾回頭。
朝歌兵馬元帥府的軍令很快就到了,元帥府完善了老將軍的條陳以正式軍令下達。
翌日周軍搦戰,界牌關調兵遣將出城應戰。
一萬對一萬,斗將,各有勝負,對戰各有傷亡。
連云五老盯著哪吒四人,更何況還有白景,白景與木吒,兩人都未說一句話,但眼神卻對上了。
他們對彼此都很感興趣。
一戰接一戰,一方在試探,一方在釣魚。
姜子牙中軍大帳中,三山五岳的高人,來了不少,有昆侖客,有玉虛仙,有天仙,有地仙,也有太乙真仙。
闡教外門弟子來了十多位,其余都是這些弟子的附庸,或者說故交好友。
散仙中人,跪舔闡教的人不少。
界牌關中連日有道人來,也有將軍來。
“佳夢關魔家四將前來助戰!”
“青龍關風林前來助戰!”
后面各關有名戰將都被抽調了過來。
既然要戰,好鋼便要用在刀刃上。
這是元帥府的策略偏重。
界牌關前雙方廝殺不斷,不過都是小規模的廝殺,仙人也不曾出手。
雙方都在藏拙,想給對方致命一擊。
陳塘關,李靖和崇黑虎打的不溫不火,一方堅守,一方佯攻。
李靖接到兵馬元帥府傳來的軍情,幾乎沒昏厥過去。
“逆子,逆子,一個個都是逆子!這是要逼死我呀!”
他的三個兒子都反了。
現在一起在攻打界牌關!
他們難道不是知道他們的父親是商臣,是陳塘關總兵嗎?
“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呀!”
坐在城頭的九鳳抬起眼皮淡淡看了萬念俱灰的李靖一眼道:“你們人族不是有一句人各有志嗎?”
“可…”
“可他們是你兒子?”
九鳳嗤之以鼻,“是你兒子就要跟著你做商臣?”
李靖對九鳳的論調無法理解,他咽下自己的反駁,虛心請教:“那以前輩您的見解?”
“你守你的城,他們破他們的關,有什么關系嗎?”
“怎么會沒關系?”
“怎么會有關系?他們又沒攻打陳塘關?”
“但…”
九鳳眼睛一瞪,不耐煩道:“等他們打過來再說。”
李靖閉嘴。
游魂關,小熊最近有些煩,他想去西線,眼饞。
游魂關這邊來了聞太師平叛后,基本上沒他啥事了。
不過要徹底平叛還得打些年月,二百鎮諸侯,四十萬大軍,豈是說平就能平了的。
聞仲很急,但急也沒辦法。
孔宣依舊默默無聞,或者說冷眼旁觀,提不起興致。
他其實也想去西線,乾元山一戰,石磯出劍,玉鼎戰金刀破境,老魔戰玉鼎破鏡,他都看在眼里,那里才是他孔宣該去的戰場,這種意愿越來越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