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寒星冷冷,若不周山是冷夜星空下的通樹,那么舉步攀登的石磯十二月就是慢慢攀爬的兩只螞蟻,一夜攀爬,好似未動,樹太高,山太大。
風雪依舊,步距依舊,不看前路,不顧身后,石磯執著的走著腳下的路,仔細的聆聽著土石之音,走得忘我。
她一步一聽,一步一讀,細細的土石之音匯成了曲,連綿不斷的山間曲訴著不周山的瑣碎,她是千萬年來唯一的知音。
山土無窮,山石無盡,樂符起伏,樂曲綿長,春去秋來,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終于停下了腳步,斷開了經年持久的一段曲。
她在一片雪蓮叢生之地坐了下來,長琴橫膝,生機勃勃萬物生長的聲音從她指尖流出,點點青光溢出地面,一個純粹之極的青木光環綻放神光。
神光灑下,一朵朵含苞未放的圣潔雪蓮,一片一片綻開了潔白晶瑩的花瓣,層層綻放,朵朵盛開,一時,花海搖曳,暗香幽冷。
春去春又來,人來人又去,不周山下的巫總是默默的來,又默默的去,一有閑暇,總會來此看看,聽聽!
山腳下一朵花盛開,一朵,兩朵,百朵,千朵,如春風拂過,鮮花層層盛開,花海起伏,盡吐芳香。
一直守在山腳下的青芽,看著一朵朵盛開的花,眼中蕩開著欣喜的淚花,一年了,她終于又聽到姑姑的琴聲了。
琴音渺渺,如風如霧,潛風入夜,潤物無聲。
一個個巫大氣都不敢出,直到余音散盡,依舊無人出聲。
他們聽到了,句芒大饒木神祭。
石磯睜開眼時,兔子正在吃雪蓮,兩只手,一手抓一朵,眼睛瞇縫著,想必很好吃。
石磯走時,采光了一地雪蓮,刨出了無數雪參,地面如蝗蟲過境寸草不留。
兔子啃著胡蘿卜般剔透的雪參,喀嚓喀嚓,吃得有滋有味,這是她的新愛。
石磯笑了笑,邁步聆聽,重開一段山間樂曲。
九之上,庭南門。
盯著巡鏡魁梧高大如鐵塔般的男子欣喜大叫:“走了走了,又走了!”
幾位妖神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這有什么好大驚怪的,又不是上來了。
與魁梧高大男子關系不錯的英挺男子走過去笑道:“呲鐵,你老盯著她,她也沒見走快幾步!”
魁梧男子呲鐵甕聲甕氣道:“走總比不走的好!”
英挺男子竟一時無言以對。
其余懶洋洋的妖神哈哈大笑,苦中作樂。
他們急急排星布斗,調兵遣將,待萬事具備時,恍然發現,人沒來,應該還在路上,他們瞪著巡鏡瞅了幾日便受不了了,走得太慢了。
最后還發現這位不僅走得慢,還走走停停,急死人了!
急,也得等!
若不想引發兩族大戰,便不能越雷池一步。
不周山連接地,是兩族的敏感地帶,尤其是對巫族,更是意義重大,妖族若敢擅自踏足,他們絕對會不顧一切的殺上來拼命。
“難道就這樣耗著,等著?”
這不知是第幾次問了。
沒人回答這個問題,不等還能怎么著,他們在這里盯著石精,巫族難道就沒人盯著?
“我去!”
紫發男子狹長的細目中射出幽光!
“鬼車,不可亂來!”
白澤淡淡喝止。
“我藏身匿跡一口吞了她,量那些蠻子也發現不了。”
鬼車用指頭慢慢梳理著有些凌亂的紫發,目光變得更加幽深。
幾位性子躁等得不耐煩的妖神遲疑了,鬼車隱身遁跡的賦神通便是大能也瞞得過,更不要連元神都沒有的蠻子了。
數位妖神齊刷刷的看向了白澤,等他決斷。
白澤看著已過半數看向他的眼睛,他眼神沉了沉,最后點了頭。
他雖是他們的老大,也是帝閉關前指定的掌庭妖神,可他畢竟不是帝,手上的權利不過是暫時的,是要還回去的,所以很多事他都愿意同兄弟們商量著辦。
不會為了所謂的掌庭妖神而寒了眾兄弟的心,權利是暫時的,兄弟才是長久的。
一條筆直的道,石磯走著,心境空靈,山中之音如滴水落幽潭,叮咚不絕,回音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