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風。
云亂,風亂,雪更亂。
莽莽雪原,一客獨校 “師父…等等我,等等我!”
石磯止步轉身。
一道墨雨漂移。
“師父,定了,定了!”
墨雨落地,一個咋咋呼呼的玄衣少年。
少年精神亢奮的叫道:“師父,都好了,明日開啟翕茲殿!”
“翕茲殿,電之祖巫翕茲!”石磯點頭,“雷電不分家,也好!”
“師父…”
少年聲音顫抖,從一聲師父開始,少年滔滔不絕的表達起壓抑已久的敬仰之情。
石磯笑而不語,靜靜趕路。
直到少年吐盡胸中錦繡文采,雪原才安靜了下來。
師徒二人,一前一后,踩出一條雪徑。
“師父…”
一聲師父后,再無后言。
石磯回頭看了玄雨一眼,發現少年有些扭捏,她倒好奇了。
“有什么話,吧。”
“師父,您教我書文吧!”
少年鼓起莫大勇氣道。
“書文?”
“嗯,弟子也想書寫出像師父那樣的大文!”
少年聲音又抖了。
石磯沉默了。
好一陣子。
少年等得花兒都謝了,仍無答復。
少年肩膀垮了下去,腳步亂了。
石磯眉頭一皺,從沉思中醒來。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道:“你對巫文巫咒的理解?”
“啊?”
玄雨反應遲鈍的啊了一聲,急忙壓下奔放的心跳,心翼翼的答道:“巫文,書寫出來的叫巫文,念出來的叫巫咒,巫文用巫血書寫效果最佳,一般巫文都是書寫在戰兵上,配合戰技使用!”
“巫咒又叫神通,一文、兩文、三文、四文、五文…連著念不沖突就行,花樣蠻多,也方便,就是威力差點!”
玄雨完,有些不自信的偷看了石磯一眼。
石磯點頭:“的很對。”
玄雨咧嘴。
“我我對巫文巫咒的看法。”
玄雨立即豎起耳朵。
“大地有十二主法則,我稱之為十二地支,這十二地支法則分別由十二位祖巫掌控,而十二祖巫的巫名,書寫便是詔令,念誦便是神旨,詔令神旨皆能調動主法則,是以神威莫測!”
玄雨心神劇震,如黃鐘大呂入耳。
“而十二位大巫,是十二祖巫之子,延其血脈,承其法則,故,十二祖巫掌控的主法則衍生出諸多法則中,十二大巫掌最核心的次主法則,如玄雨你,便是次雨之法則的掌控者,而你的巫名,便是法令法旨,或書或念,皆能調動次雨法則。”
玄雨心中豁然開朗,一切迷霧盡數散開。
“每一個大巫、巫、地巫、哪怕剛出生的巫,也掌控著一道法則,只不過巫掌控的法則都是微末,不足為道,就像樹根,主根只有一條,而其余次根須根可以不斷繁衍,整個巫族便是由十二位祖巫這十二根主根生長繁衍出來的。”
玄雨一個激靈,他口不擇言道:“要是十二祖巫死了,巫族豈不是…”
“…呸呸呸,叫你胡言亂語,叫你胡言亂語。”玄雨急忙打嘴。
石磯搖頭,“主根沒了,就要看次根,若有能力,如我大哥,后土祖巫去后,他便支撐起了后土部落,他會成為后羿主根,十二地支之一新的掌控者。”
玄雨沉默了,一種叫責任的沉重東西突然降臨在他肩頭。
“咯吱…咯吱…”
暮色更濃,腳下的積雪凍結,踩上去更有質福 少年腳步聲勻稱了,石磯問道:“知道我最初是如何學習巫文巫咒的嗎?”
少年搖頭:“不知道。”
“從地巫文開始,一文一文寫,一文一文念,我沒巫族血脈,學得很吃力,學完地巫文,再學巫文,更困難了,而且老會忘記,死記硬背不成,大哥讓我逆推,由掌握的地巫文逆推巫文,才勉強記住,日日寫日日念,十年才學到大巫文。”
玄雨嘖舌,也太費勁了,他們巫族的孩子有血脈也懶得學,就等著直接傳承,他也是。
“由下而上我學了一遍,后來,巫文忘了,巫意猶在,現在我由上而下再學一遍,上下皆行,融會貫通。”
“我與巫不同,我對地法則的看法也不同,無論是道法則,還是地道法則,在我眼里都是一根根琴弦。”
“地法則如琴弦,文如手,咒如口,不管是書文還是念咒,亦或是同時書文念咒,都是為憐響地琴弦。”
石磯回頭看向自己的徒弟道:“彈響還不夠!”
“不夠?”少年疑惑。
石磯笑著道:“我們的目標是隨心所欲的彈,我想怎么彈就怎么彈,地法則按我心意為我奏響地之音。”
玄雨看著笑吟吟的石磯呆住了,一種自信,地皆由我掌,萬物任我掌控,他也只在祖巫身上感受到過。
“玄雨,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你看!”
石磯抬手指,指尖一點光明緩緩上升,風止雪晴,光大亮,一輪大日照亮地。
玄雨張大了嘴:“大…大…大文…好大!”
“是啊,好大!”
直到大文散去,夜幕重新降臨,玄雨遲遲難以回神。
“師父,教我!”
石磯輕輕一笑,重新上路,她一邊走一邊講道:“關鍵在心,老巫有言:‘巫者最重要的是心。’此言一點不假,巫者的精血力量全來源于一顆巫心,巫心更是巫者生命所在,但我的心,卻不是它。你要用心聽!你要用心想!”
玄雨集中注意力,豎起耳朵,全神貫注,等了很久,石磯卻沒再講一句話。
直到玄雨忍不住要開口之際,石磯話了,“就是這個心。”
“啊?”
石磯搖頭,徒弟太笨啊,“就是叫你用心聽,用心想,的心。”
玄雨急忙哦了一聲,石磯卻知道他并沒想明白。
她本想教他,她在強良殿悟出的心文心咒,看來操之過急了。
石磯道:“從明日開始,有時間,你便去玄冥殿學文學咒,讓傳承玄晶教你寫、領你讀,她已認你為少主,便會用心教你。”
玄雨眼睛一亮:“對哦!”
“我很快會學完的。”玄雨歡快的道。
“不,你要永遠學下去,不管你會不會,都要一遍一遍的重復學,每一遍都要用心。”
“啊?”
玄雨熱情全消,“那要學到何年何月呀?”
“活到老,學到老!”
一句話,玄雨想死的心都有了。
石磯一笑:“學到,一念文生,一念咒起,便可以了。”
“一念文生,一念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