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風嘶吼,
白浪滔天。
中流擊水,
浪遏飛舟。
劍破長空,
血染蒼舟。
“嗚嗚嗚~~”
“吼!”
“嗷!”
“唳!”
“殺!”
萬類霜天競自由,問蒼茫大海,誰主沉浮?
巨大的獸頭一劍斬離,汩汩血水井噴百尺,無頭巨尸被蒼舟碾壓而過,血紅海浪擊打船身,一個個瘋狂至極的血紅眼睛興風作浪圍攻蒼舟,天空黑壓壓一片,羽翼遮天,冰冷至極的眼睛寒光凌冽。
這是一場競獵,兇禽與海獸的競獵,獵物就是滄海一葉舟,這是一場狹路相逢的突圍戰,沒有退路,唯有一殺,殺出一條血路,殺出重圍,方能活,二十四個主防位的道人法寶道術盡出。
這一刻,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勾心斗角,只有殺戮,為殺而殺,殺到最后甚至忘了為何而殺,殺殺殺殺殺!只有殺,血雨瓢潑,腥風怒號,血雨腥風中,道人須發染血,哈哈大笑,殺,殺他娘的。
古老蒼舟如一支箭,勢不可擋的一支利箭,一往無前霸道蠻橫的在血肉壁壘中穿行,一切擋在它前頭的兇禽猛獸皆尸骨不存,血浪翻滾,道人面沉似水,目光冰冷,他手中的長劍冷酷的斬下一顆顆瘋狂的頭顱。
道人的手很穩,手中的劍很利,長劍所指,絕殺無生,即便再兇殘暴虐的禽獸在他的劍下也不夠兇暴。
在無盡的咆哮怒吼嘶鳴慘叫喊殺聲中,他沉默的人和沉寂的劍顯得更加無情。
即便血糊了眼睛,他的劍也不會有稍許停頓,殺無止盡,劍,總在一片血光中出沒,滴滴答答流個不停,道人一身血污,蓬頭垢面,衣袍黑沉的看不出本色,只有粘稠的黑,好似握一把就能擰出血水。
他就像釘在船頭的一顆釘子,他釘在這里多久了,是十年還是二十年,道人已經記不得了,他除了練氣就是殺戮,瘋狂的練氣,冷靜的殺戮,他總覺得自己的劍不夠快,他的劍本來可以更快的!
舟,破開了血肉壁壘,穿透了重重圍殺堵截,死傷慘重的兇禽猛獸或飛長空或潛海底,獵物出了它們的狩獵區,前面海域不屬于它們,自有領主,又黑了一分的蒼舟在白浪之上飛躍,身后殘肢斷臂,頭顱隨波浮沉。
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冷風吹過道人棱角分明生出胡茬的臉,卻吹不動他凝固的頭發,厚重的血袍,道人靜靜站在船頭,看著幽暗深沉的海,他以前不懂她為什么總是那么沉默,現在他懂了。
沉默令愚者不愚,沉默令智者愈智,沉默者深沉隱晦,令人敬畏,令人忌憚,他站在這里沉默若是,所有人都會看他的臉色,猜他的心思,不敢高聲語,恐驚觀海人,只因他沉默。
大家都以為他喜靜,其實不是,真正喜靜的是那個十數年如一日靜坐不動的青衣,她坐在那里如泥塑一般,一日比一日清淡,一日比一日飄渺。
她原來是一縷風,至少你還能感覺到她的存在,現在她卻是一段遙遠的記憶,而且是愈去愈遠越來越模糊的一段記憶,她在一點一點遠去,她坐在一片清凈道韻之中,虛無縹緲,如神似仙。
她坐在蒼舟中央,好似一尊神祗,鎮壓著四方,她從坐下就未動過,卻沒有人敢忽視她的存在,更不敢對她有絲毫不敬,從她安坐第一主位的那一刻開始,她在眾人心中的地位就隱隱超越了火離道人。
船上所有道人,包括火離道人在危機時刻都出手殺過海妖,唯有她安若泰山,即使在最危機的時刻,她都沒動過,令人奇怪的是,大家對此竟然沒有絲毫抱怨,反而因她的不動如山感到心安。
“叮鈴…叮鈴…”
“咯咯咯咯…”
“啾啾…啾啾…”
“嗷嗚…嗷嗚…汪汪汪…”
兔子歡快的蹦蹦跳跳,小青鸞不時用翅膀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小奶狗憂郁的咬著自己的骨頭,沒人跟它玩,它稍一靠近兔子就會被青鳥狠拍。
三小只無憂無慮的過著與世隔絕的桃源生活,外面的一切與它們無關,這里是一處凈土,令人羨慕的一處凈土。
坐在長幡之下枯瘦如柴的黃龍道人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看著它們,他總能看到希望,即便他每日都累得睜不開眼睛,即便他的氣海每日都壓榨的一絲不剩,他也沒有怨言,不為別人,就為它們,為玉鼎,為恩人,他也得堅持下去。
他受過的苦難太多,他總能看到一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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