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洞與外面的氣象恰恰相反,奇花吐芳,仙草放香,百果園中諸多靈樹齊放光華,樹冠之上勃勃青氣井噴而出。
百草園中正帶著老婦人祖孫游玩的無情童子和有情童子突然鉆入土中,地上瞬時長出了一株百層靈芝和一棵百葉蘭草,一芝一蘭相依而生,芝蘭搖曳盡吐紫氣綠霞。
“祖母…沒了…好厲害…變了…變了…”
小寶先是一愣,接著小手拍得啪啪啪,小家伙極其興奮,蹬蹬蹬跑過去便要上手。
老婦人一把抓住孫子,嚴厲道:“不許亂動,靜靜給我呆著!”
小寶嘴一憋,寶寶委屈,不開心,要哭~~
老婦人此時哪有心思哄他,別人不知,她卻知道這靈芝仙蘭是無情童子和有情童子的本體,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怎么無緣無故現了原身?
老婦人面色一沉,威嚴自生,她肅然言道:“青兒,洞中定是出了什么事,你我去了恐怕也幫不上什么忙,還是呆在這里的好,免得給姑姑添亂。”
小婦人順從的點點頭,“青木都聽婆婆的。”
一切異變皆從茶園開始,古茶靈根突然通體發光,三十枝椏大放綠光,百余片茶葉吞吐青氣,三尺主干卻被一個巨大的黑色光環環繞,光環轉動又不斷抽取著地下死氣。
“姐姐,你說它這又是何苦?”石磯有些無奈的問道。
“何苦?”嫦娥對石磯的問題嗤之以鼻,“這對你對它對白骨洞都是最好的選擇,它只有扎根此處地脈,才能長生久安,白骨洞也能晉升為先天洞府,從此氣運綿長。”
“可這么一來,它連一絲化形的可能都沒有了,而且再也無法移動。”
要是哪一天她死了,對于一株無法化形又同至陰絕脈相連的先天靈根,除了被人拿去煉寶,不會有第二個結果,那樣的結果她想想都難受。
“這就要看你了,你若貴它則尊,你若卑它則賤,你若死它必亡,你剛才說琴茶不分家,它便做了生死相隨的決斷。”
嫦娥的語氣很重,重得石磯呼吸困難,石磯苦笑一聲:“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無論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他們,我都不會松懈,更不會自甘墮落。”
嫦娥聽了,嗤笑一聲:“好一個不會松懈,好一個不會自甘墮落,我第一次見你,你是地階修為,一百年過去了,你還是地階,你那兩個童兒都快趕上你了。”
石磯尷尬一笑,她剛想說二百五十年前我曾是天階,一夜掉了階。
古茶樹卻突然出現了異常,原本皸裂漆黑的樹干更黑了,黑的像能吃人的黑洞,這還不算,這樣的黑竟然開始向枝椏蔓延,原本翠綠翠綠的枝椏開始變得墨跡斑斑,茶樹百余片葉子在竭力吞吐流向它的紫青之氣,卻依然無法遏制黑斑蔓延。
“嘩啦啦!!!”
樹葉急促作響,它在求救。
石磯急忙開口:“姐姐,洞內生機太弱,花草提供的生氣遠遠無法抗衡地脈死氣侵蝕,這可如何是好?”
嫦娥不緊不慢的說道:“我既然在這里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但外面那些人我卻礙于誓言無法幫你。”
石磯聽完長出了一口氣,隨之她眼神一冷,道:“敢來我骷髏山生事,小妹自然會好好招待他們,姐姐不必操心。”
嫦娥道:“來者可是天階,還有一個將入太乙。”
石磯冷笑:“天階?小妹沒殺過一百,也有八十,半步太乙?呵呵,便是太乙來了又如何?這里可是我石磯的白骨地界,況且石磯已經不是百年前那個被一只老鼠逼得險些喪命的石磯了。”
“如此便好。”嫦娥壓下心頭的疑慮沒再多話,她抬手一指,一道清亮如水的先天長生氣直接注入了茶樹,嫦娥對茶樹輕笑道:“小茶樹,便宜你了。”
“嘩啦啦~嘩啦啦~~”多謝前輩,多謝前輩!以前它有多怕嫦娥,現在就有多感激嫦娥。
隨著長生氣注入,茶樹枝椏上的墨斑逐漸退去,不僅恢復碧綠而且多了一種高冷的質感,就連樹干也發生了變化,綠意由上而下逼退死氣,漆黑樹皮上那些縱橫交錯的皸裂和瘤子一般丑陋的黑疙瘩開始消失,樹皮慢慢變得光滑。
嫦娥出手石磯自然放心,她稽首一禮,道:“這里就有勞姐姐了。”
“去吧。”
嫦娥一手注入長生氣,一手趕蒼蠅一般揮動讓石磯快走,她此時很想看石磯一地階到底如何逆伐天階。
骷髏山外來了不少人,為首一老一小,其余要么是老者和童子的門人弟子,要么是渾水摸魚前來打秋風的。
老者和童子的臉色極其難看,被遣去查探虛實的小妖,剛入黑氣柱便被化成了白骨骷髏,雖然只是投石問路的石子,可關鍵是投都沒投進去,便廢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濃濃的忌憚和一絲退意,骷髏山白骨洞的石磯娘娘是這方圓十萬里數得上的狠人,這累累白骨地絕不是善地。
“黃沙道友,如今你我卻是退不得。”老者盯著兇威滔滔的黑氣柱冷聲道,今日若退,來日石磯必會殺上翠微峰。
童子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老者話中之意,童子一拍身后的黃皮葫蘆,道:“翠微道友所言極是,那我們便請石磯道友出來吧?”
老者點頭,他伸手拿出一翠色瓶子,對準黑氣柱,黃沙童子也打開了葫蘆,兩人同時喊道:“石磯道友,翠微黃沙前來拜會,還望道友出來一見。”
“知道你們來了,要見貧道也容易,但得先聽我這一曲斷腸人,貧道只見活人,死人就算了。”
從天空地下四面八方傳出女子清清冷冷的聲音,聽在他們耳中卻是幽怨凄苦好似來自九幽之下。
“不好,堵上耳朵。”
“石磯妖女魔音索魂。”
“叮…叮叮…叮…”
枯樹老藤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夕陽西下。
斷腸人在天涯。
“嗚嗚嗚嗚~~”
如泣如訴,琴在奏,人在死,在這白骨地有太多的斷腸人,一個個客死他鄉深埋地下千年萬年怨念不消的斷腸人爬了出來,他們哭泣著鉆入了溫熱的身體,好似游子回到了久違的家,直到身體沒了溫度和他們一樣冰冷。
他們每人都找到了一個朋友,斷腸人,斷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