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鐵拳

　　東山鎮便是巴赫奇薩賴區域，在西康縣境東北，距離西康縣城區四十里，幾百年前這里就修建了古堡，就是為了作為前沿幫切爾松（現今西康縣城區）抵抗野蠻人的侵擾。

　　這里的古堡陸寧在后世時來過，那時已經被稱為猶太古堡，遺跡里還有清晰可見的猶太禮拜堂等等區域。

　　這里是山區，到處都是可以食用的野果，此外小鎮山民便是放牧牛羊，獵捕山獸等等為生。

　　不過今年秋天的時候，這里鬧起了羊瘟，所有的羊幾乎都死光了，山民們損失慘重，和在這里放貸的猶太人立時關系變得極為緊張起來。

　　現今的基督徒地區對教義解讀比較嚴苛，將借貸放利視為是一種罪惡，猶太人就不如此認為了，所以，漸漸興起的借貸行業，借貸主基本都是猶太人。

　　在這東山鎮便有猶太人開設的當鋪，隨著齊人商人、官吏、仆從、冒險者的到來，猶太人在此宣傳牛羊肉、牛羊奶等都會漲價，事實也確實如此，許多山民靠借貸來養更多的牛羊，結果，許多家庭遭遇滅頂之災，也欠下了大量債款。

　　冬季到來之際，西康縣署在此設鎮公所，這里屬于克里米亞哥特人聚集區，所以委派了一名哥特人鎮長，叫艾拉里克，其實他也是葉爾馬克、克里斯汀家族的成員，是兄妹倆的堂叔，中原名，叫做李克。

　　艾拉里克剛剛到任，就將東山鎮猶太當鋪查抄，將其主人猶太商人摩西家族中的代表抓了起來，當鋪改為官營，稱為東山銀號，但對本地人賬目卻沒有免，艾拉里克甚至變本加厲收取利錢，各種利滾利，弄得怨聲載道。

　　甚至一部分山民逃入了深山投靠了山匪。

　　深山里的山匪，實則也是哥特人，說是山匪，其實更多是的他們是在山林中捕獵為生，偶爾下山和山民交易相安無事，當然，東山鎮以前每年都要向山匪們繳納數額不小的類似保護費的財物，通常用糧食、生活物品等等充抵，若不然，這些山匪便會下山搶掠。

　　而鎮公所新設派去招安山匪的使者被趕了回來。

　　現今山匪勢力更是大增，隱隱已經威脅到了東山鎮齊人的統治。

　　在這樣的情形下，東山鎮又被委派去一位鎮佐，兼理治安和東山銀號，新委派的鎮佐就是克里斯汀，很快她就被扶正為鎮長，甚至帶著巡警以及自發組織的哥特勇壯入山剿匪，將山匪外圍的一些據點都給搗毀。

　　于是，沒多久，行省總督府正式下文，成立東山民團。

　　中原名李絲絲的克里斯汀，被授東山民團團總。

　　又從黑海縣、海南縣、西康縣等地已經征募兩百名哥特勇壯作為民團團練，家眷在外的，將全部遷徙到西康縣，這二百名哥特勇壯已經向東山鎮出發，不日便會抵達。

　　很明顯，這支所謂東山民團，命名為哥特雇傭兵可能更好。

　　克里米亞哥特人高大強壯，一向以強悍著稱，從幾百年前的東哥特王國到拜占庭皇室，都曾經想令克里米亞哥特人為之效命，但一直收效甚微，散落在克里米亞半島南部的各個哥特部落，實則極為排外，只想自治管理好自己族群的事宜。

　　現今顯然，借此契機，省署希望能將哥特人，融入自己的政治、軍事體系之中。

　　大堂都是大理石地面極為光潔，打磨的仿佛能映出人影，摩西家族在西康縣城里的商鋪實在華麗的驚人，實際上，雖然這家商鋪對外售賣貨物，但真正賺錢的，還是其典當和放貸的業務。

　　摩西家族在西康經營上百年，財富很是驚人。

　　借著艾拉里克在東山的行動，西康縣商稅院將整個摩西家族的產業都進行了查抄。

　　現今齊人使用的本地官吏，首先便是要識字，最好便是識得拉丁文，所以歸根結底還是舊權貴得失，就如艾拉里克這種，其實很有些殘暴不仁。

　　當然，派他去東山，又何嘗不是利用他的殘暴根治猶太高利貸商？

　　對于主要靠放貸收取高額利息牟利的吸血鬼，大齊的律法是很不友好的。

　　現今西康港區中心的這處羅馬建筑風格的摩西家族商鋪，變成了皇家銀行黑海分行。

　　齊人所說的皇家銀行，是內府經營的銀行，握有錢幣的鑄造發行等等權力，分行僅僅設在各道、各行省以及重要府城。

　　和東海百行中的銀號行不同的是，其并不放貸吸儲等等，而是從技術層面管理市面上的金融交易、各種銀號。

　　但黑海分行就不同。

　　首先，黑海分行，如同熱那亞、威尼斯一些商業機構一樣，提供錢幣鑒定業務。

　　在東西交匯商業發達之地，各種錢幣混亂，是需要權威的錢幣鑒定部門的。

　　其次，黑海分行提供典當、放貸業務。

　　第三，便是存儲貴重物品和錢幣業務了。

　　這種銀號在中原已經發展的極為成熟，而傳統意義上所說的歐洲世界，現今終于有了第一家真正意義上的銀行。

　　同時，為了進一步提高大齊錢幣在西方世界的地位，黑海分行承諾，半年后將會在分行開始實行金銀和大齊錢幣等價兌換業務。

　　第一批秘密運輸的金銀，已經和萬戶移民一起，走在了路上。

　　不過汴京現今的金銀儲量雖然驚人，但畢竟運輸不便，要在黑海對外兌換，實則中樞的經濟高參們已經設定了許多小花招，首先就是限定必須大齊公民才能匯兌，其次便是單人次單日的限額，僅僅這兩點，就可以避免搶兌風潮。

　　但大齊皇家銀行，又確確實實可以將大齊貨幣兌換為等價金銀，這個清晰無比的信號傳遞出去就行了。

　　而皇家銀行黑海分行，新任的總管，為陸寧。

　　內府下設機構并不等同官署，所以女官們雖然被視作多少品，但不是在冊官員。

　　皇家銀行各道、行省、府城的總管，視作正四品，地位上，類似各道署的諸司主官、各州刺史等等。

　　可以說，給予了很高的地位了。

　　陸寧出任分行總管，倒不是在黑海沒有人才了，實在是陸寧感覺，自己很多官職都做過，但銀行行長還是第一次，所以來嘗嘗鮮。

　　銀行鋪面也很合陸寧的意，羅馬風格大廳，厚實的墻壁、落地的窗戶、半圓形的拱頂、逐層挑出的門框裝飾，加之光可照人的大理石地面，奢華而又宏偉。

　　不過，因為是查封了摩西家族的財產，其賬目自然也轉接過來，包括一些本地富豪借給摩西家族或者說存儲到摩西家族放貸人手里的錢財賬目，以及摩西家族放出去的債務、庫里典押的物品，其業務黑海分行全部接手。

　　貼出了告示，所有超過年利一成的借貸，超出的利息都予以免除。

　　典當的物品，同樣可以抵押款加年利一成的數目贖回。

　　如果真是貧困家庭，已經被摩西家族利滾利傷害過的，可來分行申訴，最高可免除一切債務。

　　而且，第一天，就真有數戶家庭被分行辦事員上門主動免除了所有債務，這些人家，都是比較有名的，被高利貸迫害的一貧如洗的家庭。

　　如此一來，對摩西家族被徹底清理出西康歷史舞臺，立時人人拍手稱快。

　　這也是齊人新政權進入克里米亞半島半年多后，第一次針對本地權貴的懲罰，不懲罰則已，一旦出手，鐵拳之下雷霆萬鈞，一個龐大的盤踞在西康上百年的財團家族，就此煙消云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