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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七品……誥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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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海公終于上衙了!

  等候了幾天的長史崔焯簡直要熱淚盈眶了。

  早忘了幾天前,他還窩在府里,想了無數借口,準備東海公召見時用來搪塞。

  而這幾天,他每日想求見東海公,都被那一個個黑面神似的典衛等擋了回來,聽說,典衛還僅僅是第一關,典衛后,又有典秘書,典秘書后,又有東海公的貼身典秘書,如此通過重重關卡,求見的帖子才能送到東海公面前,而他,卻是第一關都過不去。

  沒辦法,就只能和張老參軍一樣,每天坐衙時間苦等。

  而今天早衙,終于等來了東海公。

  聽到小吏來傳,說東海公進了自己廳堂。

  崔焯都快眼淚汪汪了。

  匆匆來到東海公廳堂外,然后,就見到了傳說中東海公的貼身典秘書。

  一對兒秀美無比身材火爆的孿生姐妹,都穿著胡服,腰胯長劍,五彩絲絳,系出這對孿生美少女的纖美腰肢。

  “下官長史崔焯,求見東海公!”崔焯抱了抱拳。

  里面很快傳來懶洋洋聲音:“進來吧!”

  門被一名典秘書推開,崔焯急忙正了正衣冠,快步走入。

  哦?張定南也在。

  崔焯就皺了皺眉頭。

  “哦,崔長史,你來的正好,既然本州官員都染病恙,張參軍又年紀大了,那你多辛苦些,將衙門里的事挑起來,若不然給你個名份?暫知漳州事?”

  書案后,坐著一名俊美少年郎,冠上的明珠襯得整個人真是豐神如玉。

  但他的話,卻令崔焯一個跟頭差點栽倒。

  “本公剛剛來漳州,諸事尚未理順,是以,崔焯啊,就偏勞你了,不過如果出了紕漏,莫怪本公見責!”

  崔焯無語的看著陸寧,這東海公,是真傻還是假傻?但不管真傻假傻,挺會找背鍋的就是了。

  “是,下官遵令!”崔焯又趕忙道:“東海公剛剛到任,需去拜見晉江王才好。”趕緊把要說的話說出來,要不然,這東海公不定又刮什么妖風。

  這幾天一直在衙門里憋著,就是受“染恙”的眾同僚“推舉”,來提醒東海公該動身去泉州拜會晉江王。

  “啊,本公坐海船吹海風,近日得了偏頭痛,等身體舒爽一些吧!”陸寧不在意的揮了揮手。

  崔焯幽怨的看著他,你,你哪怕裝裝樣子也好啊!你這像得病的嗎?

  “主人,有敕使到!”

  外面,已經傳來一個陸寧有些熟悉的聲音,“東海公,甚是勤勉啊!”

  勤,勤勉?!!!崔焯要死的心都有了。

  一個上任這么長時間,庫房都不去點檢一番的一州首府?這根本不是勤勉或惰政等可以形容的好嗎?而是根本就官都不知道怎么當,糊涂無比的糊涂官。

  現今,崔焯倒懷疑京城來的傳說,這少年新貴是什么立了老大軍功才被開天恩封國的,這必然是掩人耳目的說法。看他作派,說不定他就是皇族的私生子,也只有二世祖,才能這么稀里糊涂的做官而無所謂。

  張老參軍更是一臉麻木,顯然這位少年權貴,已經令他開始懷疑人生,以前他憤世嫉俗看著庸官貪吏極不順眼,而以前他看不順眼的那些人,比起東海公,都是小巫見大巫了。

  廳堂外走進來的是陸寧的老朋友,中書舍人喬匡舜,他是敕使,府邸外典衛自不能阻擋,而是緊跟著他進來稟告,大蜜桃說話時也順手推開了廳堂的門。

  看著喬舍人,陸寧就是一笑,說:“讓我猜猜,是那件事,成了么?!”

  喬舍人笑道:“成了一半。”

  陸寧搖搖頭,“那可沒什么意思!”

  喬舍人心下苦笑,心說你就知足吧,若不是圣上寬厚,哪會容你胡鬧?

  此次敕旨,喬舍人卻是得到了圣天子親自召見,跟他說了一些話。

  原來,東海公從東海動身來漳州赴任前,寫了一道奏疏給圣天子,說他萬里遠行前,有一事求肯陛下,就是他已經不準備娶妻,因為他極為喜歡圣天子發于他為奴的兩名女子,甘氏和尤氏,但又因為她們為賤戶,便是放免,也只能為妾,便是成為媵好似也有違律法,所以他甘愿不再娶正妻,只希望第下能賜甘氏和尤氏“如夫人”的名號,如此今生也不再有憾。

  圣天子召見喬舍人時不由感慨,東海公果然如皇太弟所說,有癔癥,現今看,更是天真淳樸不失赤子之心,若不然,也不會被一個犯官的妻妾所迷惑,竟然甘愿不再娶妻。

  又說外間傳聞東海公濫賭專橫,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

  東海公赴任漳州,自己原本也思量很久,但終究還是希翼如同燕王所說,東海公能在漳、泉二州,給朕帶來驚喜。

  而東海公不幾日就赴任遠行,可見,和昔日皇太弟描述的懵懂少年郎一般無二。

  想想,自己還有些怪對不起他的。

  喬舍人第一次聆聽圣意,而且很多話,都是私密之語,他驚喜之余,更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當圣天子問起他對東海公觀感,喬舍人哪有二話,就順著圣上的意思描述出了一個想象中,傻傻的,淳樸,又不計個人榮辱,一心報國的少年東海公形象。

  在熱情洋溢的稱頌東海公赤子之心時,喬舍人自己都當真了,熱淚盈眶,如此,圣上才能相信自己是真心話不是?

  不過當晚回到府邸,喬舍人惡心的,晚飯都沒有吃。

  圣天子,對東海公的請求,確實答應了一半。

  本朝律法升元格,對爵位、內外命婦等等規制,基本沿襲唐律,沒做大的改動,只是外命婦,多了一枚皇家賜的玉牒。

  而按升元格,妻、媵、妾、婢之間等級森嚴,根本無可跨越。

  五品官員以上,才有媵,比妾地位高,而且,會正式造冊,是有品級的。

  如東海公這個封國縣公,可以有媵八人,視作正七品。

  而東海公得到的那東海縣令的嬌妻美妾,確實不能成為媵,最多身份只能是比婢高一等的妾。

  更別說,東海公異想天開想出的什么“如夫人”的名號了。

  不過圣上,也答應了東海公一半的請求,敕旨的內容,就是允許陸寧冊甘氏和尤氏為媵,且賜兩人玉牒和鈿釵禮衣。

  這可是,外命婦的待遇了。

  以本國禮制,最低品階的外命婦為五品。

  如五品以上官員的母親或妻子,可以被封縣君、鄉君的誥命,便是通俗說的五品誥命。

  親王的媵妾,可以有兩名為孺人,也是五品誥命。

  而其余公侯及高級官員的媵,都不在誥命之類,從六品到八品,登記在冊而已,但也算有了名份。

  誥命夫人,都有玉牒和鈿釵禮衣。

  鈿釵禮衣的規制為,一品九鈿,二品八鈿,三品七鈿,四品六鈿,五品五鈿。

  而這次隨圣天子敕旨而來的,還有賞賜給甘氏和尤氏的玉牒及鈿釵禮衣,其中兩人鈿釵禮衣,為三鈿。

  看樣子,意思就是,甘氏和尤氏還是七品,但是,卻也成了誥命夫人。

  七品外命婦,本朝這是第一例。

  畢竟,有鈿釵禮衣,就是有資格跟隨夫婿朝圣的,能朝參的,可不就是外命婦?也就是民間所說的誥命夫人?

  喬舍人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咳嗽一聲,說:“兩位夫人呢?”

  雖然敕書是給陸寧奏疏的回復不需宣讀,但另有一道制書,便是夸贊兩位夫人的詞句以及賞賜的明目,總要東海公的兩位美妾在才好宣旨。

  陸寧看了看崔焯和張老參軍,說:“你們兩個都退下吧!”

  聽到有敕旨,崔焯耳朵早豎了起來,無奈東海公顯然不想兩人在場,只好抱拳躬身,“下官告退!”

  陸寧從頭到尾,也沒介紹喬舍人和他們認識,喬舍人,對這清源軍任命的本地官員本就沒好感,自也不屑于理他們。

  更蹙眉道:“東海公,這偌大府衙冷冷清清,看來辛苦東海公了,也只有勤勉如東海公,才能令這漳州地順民安啊!”

  他自然知道為什么偌大州府衙門如此冷清,心說難為東海公了,他此來,可謂不懼艱險,如果他真懵懵懂懂還好,但明明,東海公不是個簡單人物啊!

  這一刻,喬舍人倒突然覺得,自己在圣天子面前為東海公說的好話,也不算昧著良心。

  他的感嘆,也是真心誠意。

  正往外走的崔焯一聲哀鳴,這些中樞官員,腦袋都不正常嗎?!怎么聽這話,在中樞,在京師,這喜歡享受到了近乎變態程度的荒誕少年權貴,還是勤勉無比的風評?!

  崔焯和張老參軍走出去,陸寧看著喬舍人,就咳嗽了一聲,“喬兄,一路奔波,辛苦了。”

  喬舍人心里就知道不妙,這家伙,好似不太喜歡說人話啊。

  “你看啊,我們坐海船而來,一路風大浪大,艱辛無比,比你都沒早到幾天…”

  喬舍人無語,有這么說自己的嗎?

  “唉,我兩位夫人,都受了風寒,起不得床,喬兄你看,折中一下,宣示給我,我再將圣恩轉達給我兩位夫人如何?”

  陸寧可不想看到甘氏和尤五娘,跪在這些官員面前聽什么皇恩浩蕩。

  說著話,陸寧又是老規矩,一躬身,一抱拳。

  喬舍人苦笑,眼見左右無人,只有身后托玉盤的親信,便先將盤中第一個絹冊拿出,遞給陸寧說:“這個你自己看。”

  這是圣天子回復東海公的敕書,前面是東海公奏疏的內容,然后以敕字開頭,下面就是圣天子的回復。

  唐主回復中,允許陸寧冊甘氏和尤氏為媵,至于什么如夫人之類的稱號,唐主理都沒理。

  喬舍人又從玉盤拿出另一幅黃色絹紙,展開唱道:“門下:東海開國縣公陸寧媵,甘氏尤氏,有恭儉之儀,賜鈿釵禮衣,制同翟衣,加雙佩!”

  然后,喬舍人一笑:“東海公,恭喜了!”

  陸寧一怔,這次的敕旨好簡單,就短短一句話而已,想也是,圣天子也不可能一大堆夸命婦的辭藻,那成什么了?

  “鈿釵禮衣和玉牒呢,我拿去給我兩位夫人看看,喬兄,你先歇息,晚點我陪你吃酒。”

  見陸寧猴急的樣子,喬舍人心中苦笑,你那兩位媵夫人,真的臥床不起么?

  你騙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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