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考斯特上,看著窗外倒退的景色,方年很想感嘆這公路真暢通。
大概…
這將是方年平生最難忘且唯一一次的體驗。
方年這會甚至還在胡思亂想,要是能把布加迪開出來就好了…
這個上午,是方年體驗到了難以言喻的順暢。
將時間點完全拿捏到嚴絲合縫。
七點多抵達府右的院子里,短暫的暢談,爾后動身去機場,一路無阻。
八點飛機起飛離開京城。
經停浦東機場,再轉乘汽車,十點多便抵達了江灣的前沿研究中心。
十一點抵達五角場前沿公司,握手、停留、并作講話…
沒有遇見過紅燈,沒有遇見過堵車,沒有遇見過任何影響時間計劃的事情。
十一點四十分考斯特緩緩啟動。
隨之悄然消失的有之前還是陸總實習秘書的小方。
他,是前沿方面唯一一個被要求出席午餐的人:括弧私底下。
好在小方很是見過世面。
并不怯場。
只是…
只是!
小方也沒想到,自己在餐桌上的座位被安排在了平校的左手邊。
以至于小方落座時,感覺屁股都在發僵。
當然,也只是那么一瞬間,與一眾大佬同坐一張餐桌,小方依然寵辱不驚、輕松自若、談笑風生、言笑晏晏。
韓、苗為、萬剛等人心中紛紛冒出了些念頭…
實際上午餐比較簡約。
少有談及公務。
該說的話早在從京城飛往申城的那趟民航專機上就談完了。
無論是話里還是話外的意思,方年都清楚明白。
這是當下階段,平校對前沿最大的支持:表明態度。
其它的,全靠前沿自己莽。
當然,這次與平校第一次視察女媧實驗室不同。
那次平校并未公開表明身份,實際上只能算苗為出面。
這次是正式的、公開的。
不少官方記者跟隨。
午后一點出頭,方年再次被喊上了考斯特。
平校面色平和的看向方年,和氣的說了兩句話。
“小方,辦法總比面臨的困難和問題要多得多。”
“前沿院這個項目做得不錯。”
方年除了點頭就是點頭。
前沿院這個項目的本質,上面的頭頭腦腦看得分明。
那是前沿想盡一切辦法培養前沿所需基礎科學人才的輔助手段,以前沿此前各種拿‘鞭子’逼著各大高校內部研究小組等完善女媧等產品的手腕兒…
一句話,未來可期。
前后不過分把鐘,方年便走下了考斯特。
再然后,考斯特緩緩駛離。
接著是一輛輛車跟著駛離。
現場只剩下小方和幾個黑西裝的小伙子。
韓他們都跟著去了機場。
小方左右四顧,徒步走了約莫三分鐘,坐上了熟悉的銀耳奧迪——
村長并不是單獨從京城趕回來的,而是以方年貼身隨從的身份隨同專機一起回的申城。
下午,前沿辦公室。
正在度蜜月的白粥也提前結束了行程趕了回來。
谷雨也從長春趕了回來。
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著方年開口。
方年喝了幾口茶,抬頭望向大家:“起因是梼杌牽頭的高端光刻機項目。”
“是我有點太不尊重這玩意的重要性了。”
“昨晚就被苗為給說了一頓,講說冷不丁搞出這么大的動靜,都不知道言語一聲。”
聽方年這么一說,關秋荷眉頭微皺:“那現在是怎樣?”
“態度上支持,但至少接下來一年半載的,都需要前沿自己努力。”方年簡單道,“這次順便將5G、GPU等新保密項目做了匯報。”
說著方年望向關秋荷,微笑道:“至少關總不用擔心坐著自己的私人飛機還被喊下來換個地方降落。”
聽方年說完,眾人似懂非懂的點頭。
對于光刻機項目的重要性有了直觀的了解,也提出是否風頭太勁的問題。
“光刻機這么重要啊?!”
“不都是些基礎科技嗎?”
“不會給戴了高帽子吧?”
“會不會有點風頭太勁?”
聞言,方年笑了起來:“不用想太多,這次是天大的排面。”
“這些問題我也有想過,也表明了態度,前沿不需要高帽子,所以大方向上不用改變;
其次是,前沿在相關行業做出了很大的表率;
之前的一些成果就不說了,重點是我去視察梼杌對外的表態:協調上百個單位去掌握關鍵核心技術的勢頭、力度等太大的超出了大家的心里預期…”
說到這里,方年略作停頓,感嘆道:“我還尋思劃撥的款項太少了,現在能落實的也就10億美元,還有很大部分是要拿去收購海外企業完成技術積累的。”
“沒想到上面把100億投資款、后續年均投入50億、廬州前沿晶圓測試線都算在里面。
這好家伙的,給算出來千億級的實打實大產業…”
聽方年說完,谷雨狐疑道:“哪來的千億級啊?”
“廬州前沿規劃的晶圓廠,算了500億。”關秋荷說了句。
溫葉:“這不是上面投資的嗎?”
“投資不是項目補貼,以后要逐步歸還的。”陸薇語提醒道。
白粥咂咂嘴道:“我在讀博士期間研究過一些課題,一般來說,中等省級單位一年也就能重點培育一兩個千億級產業,這么算的話,很能理解上面的重視。”
“是不是也算上了前沿強行推動這個產業鏈共同發展進步的行為?”吳伏城斟酌著說。
關秋荷接過話頭:“肯定。”
“其實我覺得關鍵點不在于千億級的規模,而在于這個產業是關鍵核心工業,嚴格來說是能被掐住的關鍵環節。”
陸薇語嘆氣道:“是啊,我們嘗試了所有能想到的辦法,不論是ASML還是日東瀛的企業都不給供貨,根本就拒絕合作。”
“確實,其實瓦森納協議也管不到那么細。”谷雨嘆氣道,“逼得沒辦法。”
吳伏城也跟著附和。
一角的劉惜嘴唇微動,但最后還是沒說話,她是財務,知道這事情可能不是這么回事。
然后就聽到方年笑了起來:“我說之前你們怎們都不是太上心我去梼杌視察。”
“你們不會以為我是被ASML這些公司的不合作給氣到了吧?”
溫葉輕皺眉頭:“啊?我記得您當時看到事情進展,氣得罵ASML太不是個東西了啥的。”
谷雨跟著說道:“還說它狗幾把不是,罵得可難聽了。”
“隨便罵罵而已,我又不是文明圣人,還不能說兩句臟話?”方年隨口道。
溫葉、谷雨:“…”
連關秋荷跟陸薇語都有點愣住了。
陸薇語是前沿科學的總經理,一些重要事務是需要她來協調處理的。
她可太了解這其中的各種艱辛。
以至于連陸薇語都認為是因為國外這些企業都不賣給前沿光刻機,方年最終咬牙決定自己牽頭來做的…
見狀,方年只好解釋道:“從規劃做半導體全程制造商(IDM)開始,就有決定自己造光刻機,你們回想梼杌是什么時候定下來的就明白了;
原因很簡單,科技上的領先能造成事實壟斷但不違背反壟斷法,更掙錢。”
“至于想要買ASML的東西,無非是為了多一個選擇,也好給點參考,當然,對外也是個由頭,不能讓人誤會我方年但凡涉及個行業就要自研。”
“比如電腦CPU,是不是國內外一些廠商不合作,前沿才開始搞的?”
“再比如GPU,是不是國內外廠商怎么都不愿意跟前沿合作,所以前沿才購買了powerVR的技術?”
“我…是被逼的沒辦法,所以只能拋棄一切幻想,想盡一切辦法做出來。”
略頓,方年輕輕一笑:“這句話還挺好用的,起碼平校相當滿意,因此決定帶我來視察我們前沿。”
辦公室安靜極了。
所有人包括關秋荷、陸薇語全部瞠目結舌。
連劉惜都愣住了。
溫葉忽然喃喃道:“媽媽,我今天長大見識了!”
“我也長見識了!”谷雨深以為然的跟著說道。
吳伏城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高,方總,您高。”
“您親自演示了什么叫做經典的又當又立,我覺得老白之前搞的那個就是渣渣。”
白粥:“我認同,真的高!”
關秋荷嘖嘖稱奇:“我終于明白為什么所有跟你合作的人都想感謝你,感情被賣了還在開心的數錢。”
“我有點懷疑三星電子放棄Bada跟咱方總有點關系。”陸薇語抿著嘴道。
溫葉沉吟道:“方總,這次我懂了,我會提前對外放出白龍D1的消息。”
看著連劉惜都想說話,方年趕緊打斷道:“說兩句得了,虧我手把手教了你們這么多,也不見有點長進。”
“在這間辦公室里我們都是商人,在商言商,沒點手腕怎么跟那幫千年的狐貍精玩?”
“是是是,方總教訓的是。”溫葉言辭懇切道。
谷雨:“…”
最后,方年做了個總結:“總之,因為一些原因,我不得不把前沿現在所有進行的大項目對上層透明化,所以要更抓緊,不要掉鏈子。”
說著方年看向白粥:“尤其是老白,前沿生態是重中之重,你要是結束假期了,自己擇日上任總經理。”
“好的。”白粥點頭應下。
聽大家說著,方年陷入了片刻思考,道:“關于公司組織架構的事情有必要提幾句。”
“正在進行的前沿辦公室后備人才篩選計劃我覺得不太樂觀,別說進辦公室,連代替陸總當前沿科學總經理都差點意思。”
“其實我早就把架構定明白了,只是你們沒過多留意,總之,需要大家齊心協力加快演變進展。”
聽方年說完,大家對視一眼,并不是很明白。
見方年沒急著開口,大家陷入了思考。
不片刻,劉惜清弱的聲音傳出:“是不是類似于以某某同志為核心的黨模式。”
接著趕緊補充:“我,我瞎想的。”
“對!”方年欣然道,“看來除了劉惜,你們政治科目都不太好。”
聽方年肯定,大家一下就反應了過來。
白粥率先開口:“也就是說前沿辦公室類似于政常?大家都平級。”
見方年點頭,大家說了下去。
“那我懂了,前沿公司其實是央辦,所以輪值CEO只會是我跟小谷?”
“因為我倆是方總的秘書。”
“也就是說,不管是老白的總經理,還是陸總的總經理職位都是囿于無人可用,所以不得不這樣?”
最后關秋荷道:“我梳理一下,現在七個實驗室事實上是獨立子公司的形式運營;
且前沿科學其實只是為這些實驗室提供全方位行政輔助服務;
也就是說其實現在有10個平級子公司;
缺少6個能力足夠的CEO去管理實驗室,當前重中之重是梼杌;
前沿學術、前沿生態、前沿科學要在CEO之上常設總經理職位,因為這三個子公司有更加重要的行政業務范圍。”
“現在其實是混亂的,混亂的原因是合格高級管理者太少,而且內部孵化不過來;
正常情況下,像是蘇姿豐這樣的CEO有重要事務應該先向溫總匯報,極重要的事務才能越級到方總。
最終前沿辦公室每個人都會分管一大攤重要業務,所以會有部分CEO直屬匯報給各人。”
“當然,像是陳建業院士這樣負責保密實驗的,重要情況下是可以直接向方總匯報的。”
“整體來說,高層管理不會太多,現有的大量中層管理其實是為了通過‘競爭’選出合格的高管,從內部晉升確保整個體系更加穩定,大家都有盼頭,再輔以各類福利計劃…”
說到最后,關秋荷直接道:“牛逼!”
見狀,方年說了句:“差不多是這意思,這種體系很穩定,有明顯參照物,且多年來行之有效。”
“現在缺少高管,原本我希望從內部晉升,現在業務發展快,只能對外招聘慢慢磨合。”
說到這里,方年望向大家:“大家都想想辦法,要不然你們的精力解放不出來,管理成本太高。”
眾人紛紛點頭。
前沿的架構經這么一挑明,對前沿辦公室來說是一下變得十分清晰。
無論有多少一級部門、二級部門,其實都不至于影響管理。
也無論員工人數有多少,體系都不會崩潰。
隨時有參照物,再不濟就依葫蘆畫瓢的調整。
這個架構下,他們既需要釋放精力,也需要盡快成長。
方年當然看得到這一點:“你們其實都經歷過不少事務的鍛煉了,哪怕是溫秘。”
“每個人都有擅長的地方,揚長避短唄。”
“早前我就提過,劉惜專職財務管理,關總主大規模商務合作,老吳主資源整合,老白主企業發展,溫秘和小谷主執行,陸總主協調;
還需要主管企業文化建設的,專職人力資源建設等的人,只能是期待有這樣的人了。”
又說了幾句。
方年便懶散了起來,他在想他今天請的五節課假。
然后就聽到關總接起了電話。
不一會兒回來說道:“上微電那邊十分歡迎我們投資入股。”
說著,關秋荷喜滋滋的感嘆道:“我先走了,謝謝方總助攻,原來態度是這么重要的。”
這樣的順利才剛剛開始。
谷雨那邊也接起了電話。
然后是吳伏城…
方年敲了敲桌子:“忙你們的去,不要打擾我發呆。”
見狀,陸薇語輕輕一笑:“那我也走了,方總你慢慢發呆。”
她也有電話。
最后就剩下劉惜在了。
不過很遺憾,方年沒有太多發呆的機會,他摸出手機第一眼就看到了幾十個未接電話。
方總的手機從今天早上六點就靜音至今。
這還沒等他去看,又進來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