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為了無法計算的價值
輝騰左右側后視鏡里都能看到張瑞正柔聲安慰著陳清慧的人間恩愛場景。
溫葉眼睛眨都不眨的盯著左側后視鏡，腦袋前傾，樣子多少沾點腦癱。
方年的問話落下后，她都沒反應過來：“啊？”
然后溫葉才趕緊回答：“哦，公賬上還有100萬出頭。”
方年乜了眼努力正視前方的溫葉：“你還喜歡湊這種熱鬧？”
“我，我…就隨便看看。”溫葉支支吾吾道。
方年挑了下眉：“你不是很會的嗎，以前就沒跟男朋友秀個恩愛什么的？”
溫葉連忙回答道：“我不是，我沒有，那次是打賭的，都怪小谷。”
接著小聲說道：“沒什么人追我，我不能真主動吧。”
方年目光上下輕動，咂咂嘴：“看來是我沒注意到，原來溫秘也是男生眼里的女神吶。”
“啊？”溫葉不解。
方年解釋了一句：“大家都以為你這樣的女神有男朋友，反而不敢追你。”
溫葉愣住，望向車內后視鏡，臉上一副你在騙我的表情：“不會吧！”
“我也沒比那個陳清慧更好看啊，憑什么她男朋友又帥又體貼！”
方年笑了聲：“不信你觀察去啊，你又不是已經完全畢業了。”
“哦，哦。”溫葉回過神來，小聲應著，接著悄悄吐了吐舌頭，一副后怕的樣子。
心里小聲嗶嗶：“媽媽，我出息了，我跟老板頂嘴沒被罵！”
見狀，方年沒忍住瞪了眼溫葉：“溫葉，我在你眼里是吃人的怪物嗎？”
“不，不是。”溫葉連忙否認，都快要哭出來了的樣子，“我，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只是…”
方年再懶得打理溫葉，扭頭看向窗外，眼不見為凈。
那邊廂，張瑞和陳清慧的情緒很快完全平復。
接著張瑞小跑過來告訴方年去哪。
方年指著車內比劃了一下，打趣道：“你們走過去吧。”
“沒問題沒問題。”張瑞連連點頭。
心里小聲嗶嗶了句：“有錢人的車，連座位都只有四個。”
現在有五個人，與其讓一個人單獨過去，不如他們三個一起，確實是合適的安排。
張瑞說的地方不太遠，但在園區之外。
溫葉啟車后，方年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看了眼號，接通說了句：“謝謝劉總，添麻煩了。”
劉芹笑了聲：“你我都懂的事情，何必這么客氣。”
接著用解釋的口吻道：“這個投資老鄺根本不知道。”
“老鄺讓我幫忙跟方總你說一聲，下次有機會你去京城，或者他來申城，一起喝杯茶。”
方年笑著道：“沒問題，有機會一定當面討教。”
“剛才老鄺還跟我抱怨，前年金融危機大虧，這兩年公司還竟瞎投。”劉芹調侃著說道。
“說是有空一定得向你討教，還說美團王興他也很有意投資，沒想到王興主動把機會送給了方總。”
方年連道：“誒，劉總你怎么能和鄺總一起捧殺我這個后學末進呢。”
說笑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主要是劉芹調侃了幾句啟明創投。
新成這公司的作風可以看出來投資回報率肯定會非常低。
但為什么能通過啟明創投的盡調，里面顯然有點‘小問題’，反正啟明創投得記方年一份小人情。
在方年的處世哲學中，這就是合作利益里的互相幫助。
人情是相互的。
要不然方年真會為了這么點可以通過常規途徑解決的小事情，繞這么大個彎？
無非是所謂‘不打不相識’。
而且為了陸薇語女士的面子，這個彎兒繞一繞就也沒事。
輝騰七拐八繞的行出園區，方年透過車窗看到了很多樓上的企業名字，這里大概算得上是整個申城科技巨頭最集中的地方。
看著一些眼熟的企業名字，方年感慨了一句：“想做的事情很多，手上的錢很少，難吶”
下午四點多，方年坐進了張江的一間茶餐廳。
這次喝的是字面意思的下午茶，有茶有點心。
互相認識了一下，張瑞的同學也姓張，叫張新亮。
“謝謝方總，本來張瑞跟我說可能得試試找警察叔叔處理，一定要做好完全準備，恢復日志什么的，結果一下子就峰回路轉了。”
張新亮面露興奮，激動地道。
“我頭一次知道實習流程其實非常簡單，蓋幾個章就可以，最后還是新成的老總送我們下樓的，那叫一個禮貌。”
方年面帶微笑：“不用客氣，舉手之勞。”
“哦，哦，是是是。”張新亮遠不如表面上的那么平靜，都不知道該怎么說話。
張瑞也再次道了謝，語氣有些赧然：“謝謝，我真沒想到你會搭進去這么大的人情。”
頓了頓，羞愧到：“是我們都太著急了。”
方年做了個手勢，語氣平靜道：“真的只是小事情。”
“總比用最非常的手段來處理比較好。”
陳清慧沒怎么說話，事情這么輕描淡寫的解決了，以至于讓她有點活在夢里。
雖然這幾天新聞上天天有貪好玩，也知道這是一家資產幾十億的大企業。
但她真沒想到，完全跟電影情節一樣，一個電話，事情輕松解決。
跟之前說的方案完全不同。
圍著這件事情說了幾分鐘，當事人的情緒總算平復了下去。
方年主動提起話題：“你們接下來是什么打算。”
“我得準備畢業考試、論文，還沒打算。”張新亮趕緊回答道，像是回答老師問話一樣。
張瑞也跟著說道：“我也一樣。”
方年端著茶杯緩緩轉動，嘴上道：“有沒有想過畢業以后的事情？”
“我想進大公司試試看。”張新亮飛快回答。
張瑞略作猶豫，道：“我還沒想好，可能會離開申城吧。”
方年忽然故意問了句：“你們誰編程水平更高？”
“我倆其實是一個隊的，各自側重點不同。”張瑞保守的回答道，“橫向對比的話，應該是不相上下。”
張新亮也是認同這一點的：“對，在重疊領域水平差不多，部分領域各有強弱。”
“所以那個新功能其實是你們兩個人開發的吧？”方年看了眼張瑞，又問。
“嗯。”
“基本上是我們兩個人寫的，其實已經是最后測試階段了，有我們沒我們，差不太多的。”
方年像是個好奇寶寶一樣，問了不少明顯帶有傾向性的問題。
也示意讓溫葉問了一部分問題。
基本上將兩人最得意的領域：編程的水準，給挖了個底掉。
溫葉多次去過上交大，那位算4G算著算著發現經費不足了的黃博士就是上交大的，對上交大還是蠻了解的。
差不多時，已經將近五點鐘。
方年望向兩個年輕小伙，不動聲色道：“你們兩就沒想過珠聯璧合，自己創業嗎？”
“你們學校也是有創業中心的吧。”
這問題問得張新亮眼前一亮：“想過，怎么沒想過，你聽說過雷冖嗎？”
“我還是上大一時，就看了他寫過的深入DOS編程，當時還幻想著也能用兩年時間學完大學課程，不過比較可惜，水平勉強有，但條件不允許；
跟天才相比，我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更別提當初想過的，也去寫個程序賣100萬，雖然相差20年，那時一百萬可能是現在好幾百萬…”
一開始張新亮說得興起，到最后，多多少少有點落寞。
比起雷冖開掛的人生，他就是個普通人，差了好遠。
今天要不是因為張瑞認識方年，他得陷在一家小公司折騰。
張瑞接過了張新亮的話頭：“一開始我也差不多，不過到大三之后，反而不那么想了，只想著先老老實實去打磨經驗，比如找份工工作踏實做。”
“你們也不差，不過是沒去ACM班，要不然今年冠軍隊就是你們。”陳清慧忍不住插了句嘴。
ACMICPC（國際大學生程序設計大賽）主要比賽的是算法上的優劣。
算法這東西，簡單說，是解決某個問題的計算方法、步驟。
夸張點說，是程序設計的根基，主導程序的執行流程。
方年是了解這個概念的，這才是他坐在這里跟張瑞他們扯閑淡的原因。
方年放下把玩到熱乎起來的茶杯，無奈道：“你們說得我有點汗顏，才跟雷總談過，投資了他新成立的公司。”
略有感慨道：“沒想到他還是個偶像派，當時真應該要張雷總的簽名。”
張新亮瞪大了眼睛：“你…你說什么？你投資了雷冖新成立的公司？”
“在我的印象中，雷總是個厚道人，談了正常投資之后，還送給了我5的永久股份。”方年神情里帶有些許回憶，平靜的陳述。
張瑞張了張嘴，沒吱聲。
陳清慧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該說什么。
張新亮喉結滾動了下。
然后忽然說道：“那什么，你能…不對，我能跟你合張照嗎？”
方年：“？”
他神秘一笑，道：“我相信以后有的是機會。”
不等幾人開口，方年便循循善誘：“你們水平不錯，在大學期間就有獨立開發項目的經歷，不如去創個業，我名下有個天使投資公司，專門投資年輕人的夢想。”
最快接話的張新亮整個人怔住。
張瑞也是半晌后才開口：“不是開玩笑吧。”
迎著三雙帶有各種神色的眼睛，方年微微笑著說道。
“我可以給你們投資一筆錢，比如五十萬這樣子。”
話語落下后，幾人都沉默了。
最后張瑞嘆氣道：“可是我們除了有基礎編程技術外，并不知道應該做什么。”
“對對對對。”張新亮很快附和道。
方年抿抿嘴，隨意道：“或許你們聽過云計算。”
“聽說過，這兩年最熱門的技術了！”張新亮連連點頭。
張瑞也跟著說道：“谷歌提出來這個概念，目前來說亞馬遜的AWS發展比較好。”
“國內的話，聽過一嘴，阿里去年開始做云計算，現在還沒對外。”
方年略作沉吟，循循善誘：“我對云計算有過簡單了解；
云計算有三種服務模式，IaaS(基礎設施即服務)、PaaS(平臺即服務)、SaaS(軟件即服務)；
用AWS舉例，亞馬遜是個網購公司，網購業務有季節性，閑時大量服務器資源閑置，所以想要搞虛擬化，搞云計算，對外開放IaaS，利用空閑資源制造價值，以挽回損失；
阿里也是個網購公司，我相信思路應該一樣，都是從上往下逐步發展服務。”
頓了頓，方年望向張瑞跟張新亮，道。
“如果你們沒什么想法，不如想辦法開發一個云OS，包含簡單數據庫、簡單存儲等，通過網頁提供服務，從SaaS起向上逐步發展服務。”
張瑞眉頭皺了起來：“你是說仿照AWS目前對外提供的主要功能模塊？”
見方年點頭，張瑞沉吟道：“這很難。”
“只做基礎的話，沒難度，你想說的是做得優秀很難。”方年笑道。
“無非是用戶體驗、易用性、兼容性等等方面，AWS現在的發展之所以好過提出概念的谷歌云，不就是體現在這些方面了？”
聞言，張新亮沒忍住笑出聲來：“方總您也聽到過行業笑話？
谷歌云真是太沒體驗了，尤其是對編程語言的支持很狹窄，數據庫也是，不給用戶選擇的機會。
AWS還不錯，聽說是客戶需要什么就去做什么。”
方年微微一笑，面露欣賞：“云嘛，無非是為了無法計算的價值。”
阿里云要是知道在2010年方年就把這句話給搶走，可能會哭出來吧。
張瑞跟張新亮雖然心動了，但身為剛剛還是被小公司捏扁搓圓的大四將畢業生，他們的問題還是很多的。
“開發這個很難，不是一兩天的事情。”
“雖然開發期投入不大，可只要進入實測階段，需要的服務器硬件資源會比較多，很需要燒錢了。”
“做好了推廣難度也很大，沒有基礎設施啊。”
“沒聽說有公司直接一步到位開發云計算的，都是因為有驅動力。”
“所以就算做好了，我們也沒有客戶。”
對這些問題，方年是很欣慰的，因為兩人至少是代入了角色思考的。
針對這一籮筐的問題，方年沒說‘都我來解決，還要你們做什么’這種話。
而是平靜的解釋：“我是貪好玩的股東，你們應該知道游戲公司需要的服務器資源有多恐怖，偶爾的可能閑置率又有多高，所以…”
說著，方年一臉微笑的看向張瑞跟張新亮。
“說直白一點，你們是在替貪好玩打補丁，如果能把軟件做好了，我覺得基礎設施這種東西是最不需要擔心的。”
不等張瑞跟張新亮開口，方年又一臉認真的補充。
“當然，讓你們去獨立創業肯定不會是讓你們成為貪好玩的附庸，我是希望你們能成長到跟貪好玩平起平坐的地步；
比如利用貪好玩這個先天的合作伙伴邁出第一步，再走向世界。”
面對給錢給創意給資源給客戶的誘惑，兩個還沒畢業的小年輕，很主動的將枕頭下那些發霉了的夢想塞回腦子，認真且信心十足的道。
“我們干！”
于是，方年從容不迫地道：“剩下的事情溫秘會幫你們，包括怎么注冊公司，怎么成立，怎么開始第一步。”
接下來說到了公司名字。
一直插不進話的陳清慧忽然笑著說了句：“我想到了一個名字，畢方，神話傳說中的大火之兆。”
于是。
略有些狼狽的離開人生中第一家實習公司，對未來有些許茫然的兩個年輕人。
在一家不大不小的茶餐廳中，決定按照方年的想法去成立一家專注于云計算的軟件企業。
并在三言兩語間定下了公司名：畢方。
是方年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天使投資。
是方年在聽到張瑞還算牛逼的算法天賦后，在輝騰兜兜轉轉于軟件園區看到了‘云計算’三個字后；
想到了貪好玩龐大的服務器群運營費用，想到了腦子里關于貝佐斯與AWS云開發者Pinkham的小故事，想到了鵝廠與微信開發者，念頭一轉間，決定落下的閑著。
未來有沒有說得那么美好，方年無從知道，他只管簡單動口，剩下的全部交給天意。
畢竟在決定投資張瑞時，方年都還不確定一定要讓他去做云計算。